《荆门之爱》至尊萨萨

3、第 3 章

　　“住手！”
　　竟是——本该在床上躺着的韩圣骁。
　　呵，那人，终于来了么……吴尘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却冥冥中听到了不是那么真切的声音……忽然间，身体被胸前那只手放开，吴尘跌落在地上，像一个堕地碎裂的花瓶……随后是一阵仓皇的脚步声，伴着路郝一声惊呼。
　　这就对了，去吧，去扶他，嗯呃……吴尘软在地上，腹中剧痛炸开，思绪却不在自己身上。
　　“你要带他……去哪？”韩圣骁一手按着胸口，扶着墙壁的手毫无力气。看到吴尘的一刹那，适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聚起来的体力一泻而空，身子颓然滑落在地上。
　　从旁撑住韩圣骁的路郝委实不知话该从何说起，只恨自己没办法从长计议：“骁哥，案子有些眉目，但这个人我必须带去警局协助调查，我不这样做，警局也会马上派人来，我实在不想警局在这个当口扰你养伤，一个比一个难缠，你绝对不能有事！”
　　韩圣骁疼的眼前漆黑一片，路郝的声音时近时远。低垂着头，生生咽下口中腥苦，只想睁开眼去看看吴尘的状况。
　　吴尘，身边无一人照应，像一片被秋天抛弃的落叶，孤零零的凋零，鲜艳，绝美，却已是终点。
　　“他跟案子……有什么关系？”韩圣骁抓着胸口的手渐渐收紧，抵御着内心深处隐隐泛起的脆弱难当，声音明明不稳，听来却莫名镇定。
　　“警方怀疑，这个吴尘就是池庄征的儿子！”路郝瞄一眼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又担忧地看着早已失了血色的韩圣骁，简洁明了，只等韩圣骁许他将人带走。
　　“唔——”
　　“骁哥！！”
　　吴尘伏在地上闭着眼，此刻听到那人仿似异常不适，禁不住耐着昏沉和剧痛，挣扎着撑起上身。
　　腹上的刀口，随便。
　　流淌不止的血，随便。
　　吴尘抬头寻去，是那人低蜷了身子、呕着血，落地四溅，胸口和地上的大片鲜红，让人头晕目眩。
　　不，不要……想喊却喊不出。吴尘匍着身子，竟是不顾自己的伤，凭双臂支撑了自己，向着韩圣骁的地方挪去。
　　重伤的腹部与冰冷的地面狠狠磨擦，地上拖出的深深血迹，看呆了所有医护，看懵了路郝……看疼了他！
　　“停下！停下……吴尘！”韩圣骁怒了！“愣着干什么？！救人啊！去救人啊！”
　　路郝也已不解，他本不知吴尘腹上有刀口。那双年轻的眸，没有了冰冷，没有了防备，没有了丝毫的无所谓，竟是写满焦急，为什么？为了谁？
　　医护着急地要为韩圣骁止血，韩圣骁直直盯着吴尘，偏不肯先治。而听命去救护吴尘的医生，疾步至近前，却忽然被吴尘抬起的冰冷眸子阻滞了所有动作。
　　那双眸子一但冰冷，便是不能逾越的距离、不能消融的冰霜。
　　无人再动，唯有吴尘。沉息片刻，继续颤抖地爬将着，已没人看的清他垂着的眸中是何神情，只有汗珠不停地从他苍白的脸上滴落。
　　世界忽然很静。
　　近了……
　　咫尺……
　　韩圣骁已默然无语，徒留颓瑟汗湿的面容，嘴角鲜艳，看着血染一般的吴尘，目光中写满疼痛。
　　稳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努力勾起一抹笑，才抬了头，望上韩圣骁的脸。
　　第一次这样近。
　　原来那人，这样英气。
　　吴尘颤抖着抬了抬手，复又落下，咬了下唇，攥拳，再抬……
　　轻触。韩圣骁皱了眉，感觉有些疼。
　　指尖流连过韩圣骁淌血的唇，向下，慢慢滑落在那鲜红的胸口……韩圣骁闭了下眼，忍过一丝痛楚。
　　路郝在一旁，双眉紧锁，盯着吴尘一举一动，手已下意识探入衣里，防着不太可能的不测。
　　“……这些……是我的……不许你……浪费……嗯……怎好……这样流……”
　　只见吴尘凝视着韩圣骁胸口流出的血，淡淡笑着，浅浅泪光，沉了沉脑袋，透着生命将尽的疲惫。
　　韩圣骁滞住了，却，心已汹涌。
　　自己竟未曾记得，身子里已流着那人的血！那人曾舍了命，几乎叫医生抽干了自己，换了为他救命的三十多分钟！
　　“……我……嗯……”好累，想睡去，“……叫……吴……尘……你、嗯……”手滑落，身体仿佛坠入深渊……
　　韩圣骁不顾一切地将那轻莹浴血的身子揽入怀中，耳边低喃：“韩圣骁！我叫韩圣骁！”
　　嗯……呵……记住了……
　　脑袋终于软软的耷下去，在韩圣骁怀中“睡”去……
　　生命真是可笑。血型竟也如注定的业障。在我濒死的时候，你的血可以为我续命；却在你生命干涸之际，我的血，救不了你。
　　吴尘在韩圣骁怀中似是没有了呼吸，从前说一不二的韩圣骁如今却像失了措的孩子，只顾抱着吴尘软软的身子，任胸口的伤疼得翻覆，双眼凄迷。
　　“人给我！有救！”路郝怀中夺人，喝了声医护，冲向一楼。
　　其余医护急忙围上懵着的韩圣骁，楼上楼下两处抢救。
　　血袋……那夜，路郝嘱咐陈超，既然Rh阴型血如此稀有，那么有备无患，于是不知用了怎样手段，竟在韩宅也有了些储备。
　　血液缓缓流入，血压却骤降，心跳呼吸皆无。
　　触颤……吴尘的身子一次次重重跌落床上，没有生命迹象。
　　本应早就昏过去的韩圣骁心中有太重的惦念，大睁着眼睛，勒令医护换了绷带草草了事，硬要医生推他下楼，那人生死未卜，如何不心炙！
　　下楼不过折腾了一分钟，院外竟忽的响起警笛声！
　　韩圣骁神色微灼，复又冷却，自要先顾吴尘。
　　“操！妈的！”路郝顾不得屋中两人，奔出院外。
　　韩圣骁将吴尘未插针头的那只手轻轻包在手中，静静看着这近乎残忍的触颤过程。
　　为何为了一个偶遇之人，心痛成一片？
　　不知。
　　包绕的双手轻轻握紧。
　　能不能感觉到我的温度？
　　……
　　心跳！
　　恢复！
　　血压上升！
　　门外碎乱的喧哗声脚步声正拥挤进来，显得无比讨厌！
　　韩圣骁未回头，面上稍稍舒缓，依然握着吴尘的手。
　　这场抢救，他要这样全程陪着。却不知，他自己的脸色已差到极点。
　　赵医生看不下去，回头瞥了眼那几个便衣警&*&察，一脸焦急：“骁哥，心跳已经恢复，短时不会有危险，必须先给你处理伤口。”
　　哼，韩圣骁感觉着身后不远处的一群污浊之气，轻笑一声：“不用。”
　　就算我这次不能护他在身边，也要尽自己所能为他做些什么。
　　路郝一眼便明了韩圣骁的心思，只是韩圣骁重伤苏醒不久，刚才又扯裂伤口，流血未止，如何能撑坐三四个小时？急在心里，无话能劝，怪只怪那人执拗脾气。
　　医生除着吴尘身上染尽了血的衣物，复除去腹上伤口黏着的赤红一片。
　　韩圣骁不忍视，却偏逼自己凝着那人伤口，下意识拧起眉头，握着的手也渐渐发抖。
　　如此骇人的伤，嵌在这样单薄的身子上，实在让人觉得要命。
　　刘警官带了三五人，见了这场面，先前准备好的话早已丢了个干净，没着没落地相睇几眼，杵在那里。
　　背对他们坐着轮椅，身后如此大的动静不该不察，那人是对警方太过轻蔑？
　　未及多想，便听韩圣骁终于开了口：“刘警官，好久不见。”徐徐回了头，重伤之人的惨白脸色竟透着凌厉的咄咄逼人之气，“等手术完成，你便带他走。”言罢，韩圣骁回过身去，再也不理旁人。
　　韩圣骁是何人？若是从前，就是天和集团出了命案，警局也不敢随意造次。眼下为了一个仅有嫌疑的少年，闯入韩宅，原由并不难猜，若非是这次的爆炸案确实牵动了上层高官的神经，便就是有人为警局撑腰。
　　韩圣骁专心看着吴尘，心逸数秒，便对警方前来的前因后果有了猜构，只是，此事处于这次爆炸案中一环，怕是连冰山一角都不算。
　　不管怎样，无辜之人，不许死。但凭他韩圣骁在荆门的名望，若想保一个人，暗保不易，明保不难。
　　刘警官假脸陪笑，倏尔不耐，主家亦不让坐，与几个手下只好站着干等，颜面有失，隐隐怨怼。
　　再看吴尘伤口，处理得仔细，却叫人揪心。方才他一番挪动，之前缝合伤口的线竟成了制造新伤的利器。伤口四周的腹部被割扯的血肉模糊，除去碎肉，数次止血，重新缝合，只叫伤痕贯穿了上腹和小腹，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韩圣骁移了目光，温柔地落在吴尘安然的面容上，见他呼吸轻浅，展眉不锁，似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痛楚。
　　这样厉害的伤口，真的感觉不到吗？手又收紧，盈握那人的手，只感到依然那样冰凉。
　　三小时二十分钟，已是最快的速度。手术结束，韩圣骁已面容灰白，虚汗不止。赵医生不时从旁为其探脉，脉搏促而微，休克之兆。
　　天已暮色，韩圣骁慢慢放开吴尘的手，聚起精神，回头沉声道：“刘警官，答应我三个条件，人便随你带走。放心，不会让你为难。”脸色极差，凌厉不减，声音喑哑，偏不断续气喘人前示弱。
　　刘警官一众收起等了半天的焦灼不耐，正要神神气气带人回去交差，却又被韩圣骁的强势所束。
　　传言不虚。韩圣骁，哪里是商量，分明是威慑。只是，今非昔比，是从是逆，今天难有定论。这些，韩圣骁亦自知。
　　“呵呵，韩总，说来听听，能做的，自是一定为韩总安排周到。”
　　韩圣骁笑笑，掩去几分厌恶和不屑，心里想的却是：吴尘，本想交代你一句话，却已来不及，能不能活下来，我只能做这么多，剩下的，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