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血曳

5、命运

　　“小璃，今天感觉怎么样了？”母亲推门进来，我并未回应她，而是看着手腕间的丝带发呆。我想，我恐怕是在心里怨着的，所以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因为她的不信任。她也没有在意我的态度，打开了手中的食盒，“今天我带来了你最爱吃的三文鱼……”
　　“我最讨厌吃鱼了！你难道忘了吗？”我蹙眉。
　　“小璃，别说气话了好吗？之前……”母亲的笑容开始有些勉强起来，但是她这一次却是错了，我没有说气话。事实上，自从十岁那年吃鱼被刺卡住喉咙后，鱼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食物，她不应该不知道才对，可能是忘了吧。虽然有些奇怪，但我真心不想在费口舌去解释什么。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保持住面容的平静，“妈妈，我暂时不饿，你先放在那里吧。”说着，我就往被子里一缩，徒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病房中央。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关心她有可能的任何反应。

　　半睡半醒间我听见了母亲低低的啜泣声，不禁暗暗一叹。只是很快，一股灼热感向我袭来。医院着火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但是母亲的啜泣声却依旧回荡在耳边，一直不曾远去。
　　“妈妈，着火了！你快走啊！”我大喊着，可是还是没有什么回应，仿佛她处在另一个世界里，听不见我的任何话。
　　“就让我最后再跟她说句话……”母亲哭喊着、挣扎着。我急切地想睁开眼睛、想离开，却是一动也不能动的。慌乱中，我突然看到了光秃秃的手腕。
　　——如果你看到手上没有丝带，就证明并不是身处真实世界里，所以一切都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刹那间，我想起了宋医生的话，连忙默念着，欲驱走心中的恐慌。
　　“小璃，我会找到那个肇事司机为你报仇的……”她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的大脑顿时轰然一响！对！是了！我就是出了车祸！我没有自杀！明明是有一个司机醉醺醺地开车撞了我！那才是我应该存在的世界！但是——我明明没有死，却在被迫参加自己的葬礼，这里究竟还是不是我原来的世界了呢？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千万个“是不是”慢慢从我的胸腔逸出，逐渐汇集成一条河、一条江、一片海！这一刻，我无比渴望听见一个闹钟的声音，它会告诉我，无论是好是坏，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虚幻的梦。
　　再也无法忍受下去，我集中全身的力量，老天垂怜，终于在最后一刻，我睁开了眼！由于即将火化，我已经不在棺材中，而是躺在灼热的铁架上。面前一片模糊，唯有一人的脸是如此清晰——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而从她的嘴里发出的正是母亲的声音！是谁？究竟是谁给我的感觉如此复杂难辩？我努力地回想着，啊！你是——我们对视了足有两秒钟，然后我的眼皮便彻底耷下，胸口的眷恋却久久徘徊不去。
　　“她还没死！她对我看着呢！”依稀听到有人疯狂的叫喊声，随即是人们七嘴八舌的劝阻声。“按住她！孩子她妈出现幻觉了！”“快快！她晕过去了！掐人中啊！”
　　我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如此清晰；但奇异的是，我已感受不到那种热浪，仿佛一个开关被猛地关上，所有的灼热感被紧紧地封闭在了我的身外。
　　即使此时的我已是双眼紧闭，我还是可以“看见”一些无法忽视的东西。比如身边那些千丝万缕的细线，密密麻麻地铺陈开去。在某个地方，多条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微小的结，结虽小却是无比显眼的。我伸出手想触摸它，只不过一瞬间它们又消失了。
　　“这是命运。”一个声音自虚空中出现。我睁开眼时已经不在火化炉里了。
　　“一场车祸让你我甚至所有人的命运被扰乱，进而交织在一起……”来人的轮廓就这样一点点突显，只是这次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全部的记忆已经回流。一会是母亲哭泣的面容，一会是她得知肇事司机已死时扭曲的面庞，一张脸却是渐渐分为了两张，变成了两张不一样的脸。而相同的是，她们的嘴里都喃喃地吐出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现在才觉得，真是看书容易打字累啊！向那些专职网络作家致敬！哎哟，打字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