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龙珠同人/贝悟]星期五的蔷薇》怀风草

40、贝吉塔

　　贝吉塔灌下第十四杯咖啡后打开笔记，有书页紧紧粘连在一起，他轻轻用手指剥开腐旧的纸张，迎面而来的泥灰气撞入怀中，迟迟未肯散去，王子读它的时候总是惊疑不定，仿佛在拷问下一行字句之前就会有血肉之躯从肩膀后探出头来，用他最熟悉的眉眼冷笑狰狞。

　　＊清和17日，艾纪760年。

　　我终于找到悟空，他就站在那盏路灯下，百无聊赖目色飘忽像是在等谁。我想喊他的名字想上前抱他想拽着他的手哭我等着你啊为什么你再也不回来，却只能缩在街角流泪，抹了满脸的水渍染花妆容，看上去一定疲惫又匆匆。＊

　　＊水无28日，艾纪767年。

　　我被公司授权进入培养室看护初代机，他们年龄各异面容清俊，在营养舱里宁静安详，却永远不可能成为他。贝吉塔一定也知道，他只是看不透。＊

　　＊叶月1日，艾纪767年。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那台超级电脑，它看起来就像它的名字，“蛹”，硕大坚硬生机勃勃，身后屠戮的线路交织仿佛即将破茧的蝶翼，可惜天下第一的东西自有无人能敌的脆弱。＊

　　＊弥生19日，艾纪769年。

　　悟空就躺在那里，发色璀璨，嘴角还带着笑，他不腐也不老只是睡着了啊，然而这是我终生怀抱着的秘密，谁也不可能夺去。＊

　　＊菖蒲13日，艾纪769年。

　　隔壁的竖琴演奏家凌晨从楼顶跳下来了，摔得不成人形，打扫卫生的婆婆说大概是因为被莫名其妙的抛弃了。我呢？是不是也被悟空抛弃了。＊

　　＊松风8日，艾纪769年。

　　我还能等他多久——＊

　　这一天的日记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迹似乎用力过度划破了纸页，勾起几道皱痕，空白书行间用墨笔描上的横格为泪水晕开。贝吉塔不知所措向后看，密密麻麻的字迹成群结队不怀好意戳进眼底，有什么无可扭转甩着尾鳍向他游来。

　　＊神去23日，艾纪769年。

　　眼角多了一条皱纹，粉底快要盖不住了。＊

　　＊神归2日，艾纪769年。

　　今天下楼摔倒，扭伤了左脚，回家休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又梦见悟空。＊

　　＊神归30日，艾纪769年。

　　即便我能再次走进悟空的生活中，能让他记得我多少年？我又能陪伴他多少年？ ＊

　　＊师走2日，艾纪769年。

　　偷偷去看悟空差点被发现，可惜那张字条没能写完。＊

　　＊雪见27日，艾纪770年。

　　这个数据堆砌的帝国看似磅礴其实无比软弱，一个小小的命令就可以让它崩溃得连渣都不剩，贝吉塔难道还没有发现他的天方夜谭根本行不通？那些营养舱里的人形机根本就不是悟空，一模一样的脸看着让人生厌啊，既然初代计划注定陨落，不如让我来了结它好了。＊

　　贝吉塔茫然抬头四顾，自公司顶楼望下有万家灯火如银河，远处或者不远处许多近在咫尺真相自四面逼迫而来，他拼命想张开手臂想守护环抱，幽天长空中未知命运劈头盖脸呼啸着砸下来，刺破他的肌骨他的心肺他早已坍陷的胸口。

　　＊睦月25日，艾纪771年。

　　我在操控室里整理好杂物，去布玛的办公室递交辞呈的时候她不在，等待的五分钟里我用那台被授予高级权限的电脑向“蛹”下了一个不可驳回指令。

　　找到卡卡罗特。

　　这大概也是贝吉塔的愿望吧，希望他未曾逝去，只是埋藏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卡卡罗特这么环保的名字却意外的适合悟空呢，笑。＊

　　＊睦月28日，艾纪771年。

　　这几天电视上一直循环播放着万能胶囊公司主楼被毁的新闻，超级电脑“蛹”自爆，公司董事贝吉塔重伤入院。主持人的嘴唇口红太浓，衣装也很差，新年伊始天气有点冷，窗外灌进风沙告诉我自己其实没有哭——＊

　　他没能看下去，踉踉跄跄想站起身来却跌坐回椅子里，抠着指骨上的旧伤，回忆像被强行掰开的伤口滴出血来，王子还记得那一天阳光有多好，初代计划遇见再也跨不过去的鸿沟，他刚向技术人员发了一通脾气转回主控室，卡卡罗特就被安放在超级电脑裸露的腹背中。

　　贝吉塔坐在玻璃棺旁盯着他，每一条纹线每一寸肌理都不愿放过，甚至还有得胜的意味耀武扬威，若他还醒着定然不肯被这样观摩，王子笑，食指扣着玻璃居然带上节奏，你要是不甘心就坐起来咬我呀。那张因为怒气散去柔和的脸必然飞扬又生动，亮起一抹瞳色清峻粹厉，就像骤起风暴的太阳，是他爱着的，燃烧着的火。

　　“‘蛹’，打开监视台的镜头。”

　　贝吉塔没有等到熟悉的应和，只有荷载过重不堪操持承受的断裂破碎声自耳边响起，王子惊讶抬头，向来引以为傲的超级电脑那怒张如蝶翼的电路节点从他未曾遮拦的目光中轰然震栗坍倒，飘洒的星花共着电光闪烁零落如红雨，一节节线路砸在地上像是断肢的动物蹦跳两下不眠不休，“蛹”的主干支架随着墙灰钢筋摧枯拉朽翻江倒海似地崩离下来。地基为这天地震恐所摧折，裂开巨大的口子挟带一切向下沉沦，被持续爆炸所锵伐的双耳听不见任何声音，贝吉塔怒吼着那个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名字在冉冉火海中抱住卡在地陷中的棺柩不肯松，直到父亲带着人把奄奄一息的他从主控室里抢出来，落在右眼尚可视物中的最后画面是被钢筋砸断的左手死死抠着下沉的玻璃棺伴随着“蛹”的残骸消失在黑暗里。

　　他从惊蛰中醒来，回忆太惨痛有些事情蚀骨之痛斑斑滴血连时光也不能治愈，它们腼腆羞怯贴服在胸口，一桩桩笑着忧郁沉没再也找不到也好不了。贝吉塔碾动手指从噩梦里平复需要强自熨烫的情绪，翻开笔记的最后几页。

　　＊梅见17日，艾纪776年。

　　遇见一个发色和悟空相同的姑娘，形容落魄，看样子是公司的人形机，她说她叫十八号。＊

　　＊神走21日，艾纪789年。

　　我只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