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樱肆水

5、（一五）失

　　【一】
　　吴老狗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当然，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二】
　　长沙的老九门，九个人，上三门为官，平三门为贼，下三门为商。
　　吴老狗排行第五，作为夹喇嘛主力的平三门之一，只要是有斗他都会去掺和一脚，不为钱财，仅仅是为了下斗。
　　有些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存心找死，越是凶险的斗，他下得越勤快。
　　然后他遇见了那个人。

　　【三】
　　老九门上三门在道上算是十分低调的，解放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动静，因此吴老狗在听见“张启山”三个字的时候实打实地被吓了一跳。
　　张启山张大佛爷，与其说这名字代表了一个人，还不如说他是一个代号。
　　一个近乎神话的代号。
　　反观张启山，在听到身边的人对吴老狗的介绍之后只是点点头，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吴老狗。上三门之首的张大佛爷，自然没有必要理小小的平三门吴五爷。
　　吴老狗也没有什么表示，活了这么多年，跟什么样的人要说什么样的话他都清清楚楚。
　　最少张大佛爷不是他能够惹的。

　　【四】
　　这次的斗比以往还要凶险。还没有到主墓室人就被冲散了。
　　吴老狗袖中的三寸钉不安分地探出头，看样子这墓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太平。
　　耳畔一凉，旋即响起一声枪响。
　　吴老狗回头，张启山端着枪站在他身后，枪口还冒着硝烟。
　　“……谢谢。”青年看着倒在墓道不远处的粽子，低声道谢。虽然就算张启山没有出手他也有办法解决，毕竟平三门都是夹喇嘛的主力。
　　张启山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再往前走一点就是耳室了。”

　　【五】
　　很多年以后吴老狗都在想，自己的唯一一次马失前蹄到底是不是因为张启山。
　　到达主墓室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进来的时候十几个人，真正活着走到这里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雇主给吴老狗打了个手势。早在下斗之前他就告诉吴老狗，除了他们两个，这次夹喇嘛的人一个都不能活着出去，即使其中之一是张启山张大佛爷。
　　青年看着雇主趁着同伴们不备一枪一枪干掉别人，表情平淡得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吴老狗从来都不是心软善良的主。
　　最后墓室里还剩下三个人，雇主、吴老狗、张启山。
　　雇主将枪口对着张启山，后者没有动，只是看着站在角落里抱着爱犬充当木桩的吴老狗，眼神平淡得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三寸钉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对上张启山的眼睛的一瞬间，吴老狗犹豫了。
　　真的……要杀掉这个人吗？
　　最后他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雇主的后脑勺。

　　【六】
　　道上疯传，吴五爷失手了。
　　进去的十几个人，从墓里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同年十一月，张启山张大佛爷去世。
　　吴老狗站在张家大门口，突然很想笑。
　　张启山，你说，喜欢算什么东西，除了在你死掉的时候能够为你流泪之外什么用也没有。即使我有多么喜欢你，到头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彼此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