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樱肆水

3、（瓶邪）盲

　　【一】
　　张起灵进青铜门之后的第六年，吴邪去了长白山。
　　和印象里一样，长白山到处都是雪，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
　　然后吴邪发现自己再次雪盲了。

　　【二】
　　吴邪觉得有点好笑，一次雪盲就算了，没想到过几年来还有第二次，也不知道再来一次会不会直接瞎掉。
　　眼前一片粉红色，四周的景物模糊不清。
　　这次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吴邪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能做，更何况他是瞒着家人来的，身边并没有伙计，若是像六年前那样遇到雪崩说不定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
　　老子他娘的真是犯贱。
　　吴邪倾身，用爬行的姿势摸索着找了个似乎很安全的断崖下边坐下。
　　行李丢了一半。
　　他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跑到长白山来，明明见不到也要来。好像只要和他离得近一点心里就会舒服一点一样。
　　吴邪，你他娘的活该死在这里。

　　【三】
　　吴邪摸索着生了一堆火，然后坐到火堆旁边。
　　手被划破了，伤口四周还有些灼烧的疼痛。
　　青年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试图减轻自己的痛苦，他迫切地希望身边出现那个人，哪怕是把他打晕了送下山也好，最少他还能和他说两句话。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
　　吴邪摊开手，然后紧紧握住，想象着自己正在用拳头揍人。
　　闷油瓶，下次再见老子才不会放过你。
　　绝对不会。

　　【四】
　　运气不错，晚上并没有风雪。
　　因为看不见，火堆点了熄熄了点，吴邪也一直没睡。
　　等眼睛好了还是回去吧。
　　他这么想着，再次将熄灭的火堆点着，然后又加了足够的柴火，倚着石壁发呆。
　　闷油瓶，你知不知道，当初老子没死在广西，说不定这次就要死在长白山了。
　　行李丢了一半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水不够了可以吃雪，但是食物和燃料不够了可没法找东西代替，特别是燃料，吴邪还不想冻死在长白山。
　　还有四年，所以不能死。
　　这几年他算是明白了老九门后面的水有多深，人心有多险恶，当年的吴邪已经不再天真，但他还是无邪——不去刻意伤害别人，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唯一的坚持。
　　张起灵，也许再过四年，你看到的是另一个吴邪，但你不能否认，他还是吴邪。
　　青年自嘲一般笑着，终于沉沉睡去。

　　【五】
　　醒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可以用了。
　　吴邪撑起身子，抬头望了一眼四周，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开始行路。
　　方向是云顶天宫。
　　不可能放得下。他比谁都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因为对方是张起灵，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没法放下，哪怕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
　　一步一步，步子不大却也不小。

　　【六】
　　两天后长白山附近的居民发现了雪崩的遇难者。
　　吴邪也在其中，所幸只是冻伤严重，没有死掉。
　　但还是损失了一只手。
　　青年举起胳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前端，笑了起来。
　　看啊，张起灵，老子还没死，连老天爷都觉得我应该等你十年。
　　所以我会等下去，一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