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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重逢 ...

  •   明明不过是一场游戏,既无喜欢着红,喜欢重瓣孤挺花,骄傲清高的居深深,也无喜欢着青,琴棋书画皆精,端方明丽的居浅浅。那是游戏,是戏,结果演戏的人没有认真,看戏的人却认真了。

      就像眼前,憔悴不失仪度的澹逸云站在我面前,说认出了居浅浅,知道一直是心中的居浅浅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接触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一旦身份改变,就能对另一个,彻底忽视。

      我淡然失笑:“笑如公子可曾想过,如果我是居浅浅,你当如何?如果我不是居浅浅,你又当如何?笑如公子想要证明的,是什么呢?”

      澹逸云的表情晦暗不明,黑漆墨瞳之中流露出复杂,他说:“浅浅,随我回去吧。”

      二哥陆思恭的扇子掉到了地上,响起的却是“哒哒”两声,不用想就知道,躲在树丛后面的陆思信肯定也是惊掉了什么东西。

      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就淡定许多,“笑如公子,我并非浅浅,我是居家长女居深深,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一直是,所以——”我顿了顿,又说,“抱歉,我做不到,每次看到笑如公子,我都会想到我那失踪的双生胞妹。”

      澹逸云的脸色陡然一变,怆然道,“原来,我和你,都是这般残忍。”这番话,本是他在日前说给凤家姑娘听的,以为自己果决干脆,不留一丝后路,现在换一个位置,才发现是一刀进一刀出,半点不曾犹豫的残忍,才发现,要说出“我会好好的,我不会亏待自己”这样的话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凤家姑娘直挺着细弱的脊背,做到了,笑如公子却未必能够做到笑如春风以对。

      澹逸云到底还是孤身一人离开了陆家,走得时候未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一把黄梨木十二牙牌的纸扇,正是当初我好奇的那一把。如今再展开来,本来纯无一物簇白如雪的扇面上,染着点点血色,那或许,就是澹家嫡女临终前用生命绘就的一笔血色,

      原来如此。

      萧疏轩举、清隽贵介的笑如公子习惯处世不惊、去留无意,抽身而退时也会不留一丝痕迹,就像他那面素洁无痕的扇面。可是如今,白纸之上血色再也抹不去,家族利益在胞妹的死亡面前变得愈发沉重丑陋,若非澹家人,何尝致死?

      想要退而寻求自己的真心,却发现错付他人,错在一开始就没有将双生子区分出来,既不识居浅浅,也不识居深深。与其说澹逸云是不慎走进了双生子的游戏,倒不如说他一直是活在自己的理想中。

      “居深深,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树丛背后钻出来的,果然是陆府最大的闲人陆思信。

      我快速而又坚定的回答:“肉!”人心不都是肉长的么?

      陆思信拂落头上的枯叶,说:“好歹也是齐东排名前三甲的贵公子,你就没有一丝心动?这样一口回绝,可会后悔?”

      我忍不住笑出来,“思信,你怎么老喜欢问我这样的问题,你觉得我一口回绝太过干脆,难道是想我给陆思齐戴上一顶绿帽子么?”还是一顶风华冠盖宸恒的大绿帽子。

      “我只是,觉得到底冷……淡了些。”陆思信低下头,小声说。

      其实他想说的该是“冷酷”。我不觉叹口气,人都是自私利己的,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和不该有的退路,所以就选择了和澹逸云一样的方式。的确残忍,可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的答案还是和以前一样,澹逸云也好,陆思齐也好,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只不过是采取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说到底,我最重视的还是我自己。

      那一纸斑斑血扇,我让人用画笔细细染就成含蕊红梅,又送还给澹逸云。一树虬枝,半扇寒梅,笑如公子当如寒梅般傲雪而立,不为风霜所屈折。

      长身玉立、丰神俊逸,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清贵之气自然流露,却不见半分倨傲失宜,这,才应该是笑如公子澹逸云。

      几日后,我收到一封火印漆封的信函,信函没有署名,但是那一笔纤浓合度、骨肉匀亭的字我是识得的,那是我失踪半年多的双生胞妹居浅浅的字。

      “七日后,申时二刻珈蓝寺见。”

      深秋暖阳的融光之中,我执着这封不过短短数字的信函,不觉微笑,还真是,居浅浅的风格。阳光照在身上酥酥软软,太过舒适,不自觉就在躺椅中打起了瞌睡。

      睡梦之中我看到一只白色的瑞兽,虎躯狮首,体态优雅。白色的鬓毛饱饮长风,嘴里叼着一方白色精玉。瑞兽身上还坐着一个人,宝象华光,就那样踏云破空,向我走来。四蹄飞扬,窒闷压抑扑面而来,我惊叫而起,手中信函滑落在地。

      敛心和凝想本是见我好眠,不予相扰,闻听我的惊呼,立时上前询问,“姑娘可是梦魇了?”

      我摇头表示无事,算不上梦魇。白色瑞兽,虎躯狮首,那是大齐国之象征白虎,似是之前我归宁郎府时被英翰夜半悬于屋顶时模糊窥见的白兽。

      白虎出,纷争起。白虎幡亦是兵斗之幡。

      七日未至。宸恒又有新的波澜。关于四大世家嫡女失踪自残一事,宗人府新近调查的结果是,多方证据都指向同一幕后主使——闽信王府。

      四下哗然,且不说闽信王是否有动手的目的和理由,当初四家嫡女失踪时闽信王嫡长子少年热血,出动二十打乌衣骑四处寻人,莫非只是掩人耳目?

      闽信王自然不会就此认下,疾言厉色的声称宗人府应该就此彻查,府中世子现在正因为玄家嫡女自缢而忧思成疾,言何有诈?并暗指栽赃嫁祸之人乃既得利益的最大收获者,矛头所指,便是淮海王府。

      淮海王自然也非素食者,不仅一口否决此事,暗指是闽信王府自编自演、唱念做打,用以构陷淮海王府,而且更直接的以行动表明立场,要幼子迎娶年长6岁的凤家姑娘,四女之中如今唯一存活的那个凤家姑娘。既然已和澹逸云解除婚约,自然是自由待嫁之身。

      只不过凤家相当客气委婉的谢绝了,“吾女有罪,思过家庙。”

      二王相争,四家本可像当初一般抱团围观,不直接涉入此事。可是如今四家的关系已经不复当初,嫡女之死犹如鱼梗在喉,尤其是卿家,余怒难消,竟是抱定了二王都反对的孤绝态度。澹家则是二王之事、皇位之争皆与己无涉,逐渐淡出宸恒视线。

      割据十几载的二王四家利益联盟,连表面的平和都伪装不下去,反倒是给幼年登基、“六神无主”的大齐天子松了绑。

      如此沸沸扬扬、煊赫景从的等到第七天,我独自一人赴约珈蓝寺。

      黄昏将至,十二骑白马黑甲的羽林军如雁翅一般于寺前左右开列,平添几分肃杀。我自然吃惊,但并不显形于色,抬头遥望,不知英翰是否在某处窥视。

      踏入空寂无一人的大殿,青灯微渺,香炉袅袅,殿内佛像古若沉檀,低眉闭目,永世谛听,只是众声喧哗,闻何者言?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回首之际,光晕勾出相似的身形,一身金红的居浅浅,暌别大半载的双生胞妹就那样宝象华光的朝我走来,一如梦中白色瑞兽承托之人。

      暮色初合,有辛夷花的香气丝丝缕缕的渗入,似是欲语还羞。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看到这章的时候,黑笑已经到苏州出差,共计三天,存货供应。回来必定大哭,然后继续努力,码字慢的孩纸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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