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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第十四章
      韦秋荻孤身行在路上,思绪联翩,想到这些年自己带着孩子四处漂泊,十余年未曾回家,虽然当时是爹爹赶自己走的,到底起因是自己不对,自己如此不孝,只怕爹还在气恼;其实自己这些年又何尝不想念爹呢,只不过一来要为康儿四处求医,二来爹对自己一向要求严厉,对爹敬爱之余,着实有些害怕,被赶出家门后,未有召唤,不敢擅回。韦秋荻又想起年少时与爹相依为命,爹虽然不苟言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自己要求的也很严厉,其实爹很疼爱她,不过因为娘亲是因难产而死,所以有时不免迁怒于她,也令她从不敢问爹关于娘亲的事。如今已有十年未见,自己早为人母,更能了解父母难为,越发愧疚当年的所作所为,本来早就想好,待康儿病愈,就回家负荆请罪,可现在却是为了让爹出手救自己的情郎才回家,若是爹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生气。唉,只能瞒得一时算一时啦。
      快马走了十日,终于到了家门,一别十年,韦秋荻心酸的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在门外徘徊半日,不敢进门。黄昏时分,那扇朱漆剥落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位老妇人,穿着朴素,手里提着个菜蓝,韦秋荻一见,激动万分,原来这老妇人正是从小照料她的奶妈,这些年她时时思念这位将她视如己出的奶妈的次数,倒比思念她严厉的父亲还多。韦秋荻冲上前,一把抱住,激动的喊道:“奶妈,奶妈,我回来啦。”
      那老妇人一惊,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她并没有看清扑上来的是什么人,急忙将韦秋荻推开,眯眼仔细打量,虽然十多年没见,但韦秋荻的样貌并没有多大变化,老妇人鼻子一酸,落下泪来,颤声叫道:“天呀,我不是在做梦吧,荻儿,真的是荻儿啊。”老妇人紧紧抱住韦秋荻,又是笑又是哭,激动不已。
      韦秋荻也是又想哭又想笑,道:“奶妈,我回来啦,我真的好想你啊。”
      奶妈哽咽道:“奶妈也想你呀,你这狠心的丫头,这么多年,连个音讯都没有。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韦秋荻难过的道:“我早就想回来了,可是我,我不敢。我爹他还在生我的气吧。”
      奶妈道:“唉,老爷虽然不肯说,可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你呢。老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总得你先服软低头,磕头认错才行。这些年,你到底在哪啊。起先老爷不许我们找你,后来想找也找不到啦。小姐,当年你离家时,嗯,孩子……?”
      韦秋荻脸一红,悄声说道:“是个男孩儿,已经十岁啦。我让他姓韦,单名一个康字。”
      奶妈喜道:“老爷知道了一定高兴,哎,说了半天,快点进屋吧。”
      韦秋荻道:“奶妈,我有点怕。”
      奶妈道:“小姐,你受点委屈,老爷要打要骂,你都由他,你听奶妈的话,老爷这些年,可真是见老啦。”
      韦秋荻羞愧道:“都是我不好,爹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
      奶妈拉着韦秋荻走进院里,絮絮叮咛道:“小姐,你可千万别使性子,别让老爷再伤心啦。”
      韦秋荻随着奶妈走到韦繁的书房门前,停下脚步。奶妈上前扣门,里面传来威严低沉的声音,“进来”。奶妈一把拉住韦秋荻,推门进去,边走边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韦繁正在作画,画笔刚刚蘸饱墨汁,闻言一怔,笔从手中跌落,将一幅即将完成的墨竹染了大大一团墨迹。他慢慢抬起头,看着这个令他伤心、担心的女儿。十年未见,当年那个娇俏、顽皮、固执的小丫头已经成长这个成熟、妩媚又略带憔悴之美的美佳人,更象她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永生难忘的女子。
      韦秋荻颤抖着,热泪夺眶而出,低低的叫了一声爹,紧走几步,跪在书案前,泪眼模糊的抬头望着韦繁,泣声道:“爹爹,不孝女秋荻给您问安。”说罢,用力磕头。
      韦繁呆呆地看着,忽然有些迷惘,好象回到了十年前,女儿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本来以为再不会伤心,再不会落泪,可那天,夜深的时候,他躲在房里闷声痛哭,一生里最重要的女人都离开了他,都不要他。
      奶妈见韦繁不言不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姐,好象不肯原谅她的样子,大为着急,又见小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片片血迹,急忙拉住小姐,跪下哭着恳求道:“老爷,您就原谅小姐吧,那时候她小不懂事,如今知道错了,您就这么一个女儿,就原谅她吧。老爷,求求您啊。”
      奶妈的哭求声,将韦繁从回忆中唤醒,他极力镇静,长叹一声道:“都起来吧,起来说话。”
      奶妈大喜,知道老爷平素不苟言笑,这一说就是已经原谅小姐了,急忙扶起韦秋荻,用手帕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血,心疼地道:“小姐,你好好跟老爷说,说说这些年你的情况。”
      韦秋荻感激的握了握奶妈的手,答应一声,向韦繁道:“爹,您能原谅不孝的女儿,女儿实在开心。我知道错啦,经过这些年我才知道爹把我养大有多不容易呢。”
      韦繁犹豫道:“你,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孩子呢?”
      韦秋荻道:“是个男孩儿,我擅做主张,让他姓韦,单名康。康儿生下来身子就特别弱,这些年我都是带他到处寻医问药,不过天可怜见,现在已经大好了。”
      韦繁心情激动,问道:“孩子呢?怎么没见孩子。”
      韦秋荻喜道:“我怕您不肯原谅我,就没带他来。爹,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韦繁道:“你成家了么?”
      韦秋荻羞愧道:“没有,爹,我这辈子,不会嫁人啦。”
      韦繁眉头一皱,道:“怎么,你还惦记着那个混帐东西吗?哼,没出息的丫头,既然人家不肯要你们母子,你还想着他做什么。咱们可不理会那些酸儒们的臭规矩,说什么一女不事二夫,只要你喜欢,别说嫁一次,就是嫁十次也使得。”
      韦秋荻微微一笑道:“爹,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只是女儿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没必要非得找一个丈夫啊。当然如果将来遇到喜欢的人,我也会考虑的,只是现在不想罢了。”
      韦繁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还一心还想着那个臭小子呢?现在,你还不肯告诉爹,他到底是什么人吗?哼,我就咽不下这口气,你有什么不好,要受这种委屈。”
      韦秋荻道:“秋荻知道爹疼惜女儿,只是时至今日,我早已不怪他啦,毕竟他是康儿的生身父亲,况且当年并不是他辜负了我,一切都是误会。说起来女儿也有不是的地方,没听他的解释,一意孤行,才造成今天这种结局。爹,你也不用生气啦,不是女儿不好,也不是他坏,唉,都是天意弄人。”
      韦繁奇道:“哦,你说的误会是什么?”
      韦秋荻将当年的事一一说来,又将近日为韦康治病的经过细述,足讲了半个时辰,除了令狐聿就是韦□□父之外,其他的事都讲的非常详细。韦繁听得连声长叹,奶妈听了唏嘘不已。
      韦繁道:“如此说来,还是云开这个老儿救了我的外孙,唉,想不到我们祖孙二人都蒙他搭救,这个情可真不好还啊。恩,这么说,他是想我去救令狐聿。”
      韦秋荻暗喜,趁机道:“爹,我听云开伯父说,令狐聿小的时候您还抱过他呢,既是故人之徒,您就救救他吧,何况他又是为了您的外孙受伤的。”
      韦繁心想,你这丫头倒把事情说的简单,虽然说他是为了救你的儿子受伤,可是让老父舍弃修习多年的内力,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哼,根本就不关心我。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年老,又能活多久呢,就算不为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为了嫣然就该救他,何况怎么说自己都是亏欠云开那个老头,想到这里,长叹一声道:“好吧,我与你去看看,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答应你,等见了他们再说。”
      韦秋荻见父亲愿意随她去见云开和令狐聿,喜出望外,虽然父亲没有答应,但事情多半可成,于是喜道:“爹,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好,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韦繁失笑道;“你这丫头,且不说你赶了这么长的路,总得休息休息,爹要出门,总得打点打点吧,真是莽撞。”
      奶妈听到韦秋荻又要出门,埋怨道:“小姐,你才刚回来,怎么又要走呢。怎么也要住几天才好。”
      韦秋荻谦然道:“我的好奶妈,救人要紧,我们去去就回,以后呀,您就是赶我走,我都不走呢。”
      韦繁道:“好啦,你歇一天。林妈,你给我收拾些衣物行李,后天一早就动身。”

      这日清晨,韦繁用过早饭,就带着韦秋荻上路。二人风尘仆仆,赶了十天路,终于回到了清泠小院。
      翻身下马,韦繁看着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感慨不已,就在这个地方,他曾有过多少欢乐、希望,又曾有过多少伤心、失落。
      韦秋荻知道爹爹是回忆往事而伤心,于是道:“爹,过去的事,您就别再想啦。”
      韦繁闻言一怔,随即明白定是云开已将过去的事告诉她了,心想你听了云开的话,多半怪你爹做得不对,哼,那家伙一味的自以为是,他的片面之词怎可全信。
      韦秋荻推开院门,高喊道:“康儿,康儿,娘回来啦。”
      韦康自后院跑出来,喊着娘冲向韦秋荻,抱着韦秋荻,又跳又叫:“娘,娘,你可回来了,康儿可想您呢。”
      韦秋荻笑道:“娘也想你呀,好孩子,快来见过你的外公。”
      韦康早看到了娘身后站着一位清隽的青衣老者,听娘这么说,马上乖巧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嚷着:“外公好,康儿给外公问安。”
      韦繁喜笑颜开,急忙拉起韦康,仔细打量,只见他瓜子脸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嫣红的薄唇,只是过于清秀倒象个女孩,笑道:“这孩子长的十足象你,哈哈。”
      韦繁抬头,正见云开迎向前来,两人心情均十分复杂,良久无语。
      韦秋荻见此情景,不由想起林青竹来,她和林青竹的关系不正与眼前这两位老人的关系类似吗?但眼前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韦秋荻强颜欢笑道:“爹爹,师伯,咱们进屋谈吧。”
      韦繁心中一动,问道:“荻儿,你怎么叫他师伯呢?”
      韦秋荻一愣,答不出话来,她本是随着令狐聿而尊称云开为师伯的,但她一直将她和令狐聿的关系隐瞒,此时却不能说出这个理由,转念一想,她与令狐聿已无可能再续前缘,所以称呼云开为师伯更加没有理由,确实不合适。要知那个时代,对辈分和称呼最是讲究,马虎不得的。
      云开见韦秋荻不知怎么回答,急忙代答道:“你忘了,当年你在此疗伤时,曾经修习过本门内功心法,虽然不是本门的入室弟子,到底也是大有渊源,我是本门第二十一代大弟子,你虽未入门,你的女儿称我一声师伯有什么奇怪。”
      韦繁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隐隐的总觉得有些不对,虽然他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可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不由的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倒还有些道理,好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叫我来,是为了救治你的师侄,还不赶快带我去见他?”
      韦秋荻正想开口,云开抢道:“你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一定疲乏了,还是先歇息的好。救治一事不用那么着急,明日再说。”
      韦秋荻有些奇怪,但一想师伯说的也对,爹爹一定很累,这时再运功救人,是不大好,又想自己做女儿的,竟然没有体谅到这点,心里大为惭愧,忙道:“师伯说的对,爹,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这就去给您收拾房间,你先在堂屋里坐会儿。”
      韦繁点点头,正想进屋,云开突然道:“侄女儿,你去收拾房间,顺便去看看聿儿,这些日子他也很挂念你呢。康儿,你也该练功了。简之,就由我来招待吧,这么些年未见,我们两个老头可有很多话要说呢。”
      韦繁更加奇怪,没想到云开对他会这么热心,随即明白云开定是有话要和他说,并且这话是不能让秋荻母子知道的。想到这里,韦繁点头道:“荻儿,你去吧,我和见日要好好叙叙旧呢。”(云开字见日)
      韦秋荻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想太多,另外她确实挂念着令狐聿,就答应着,带韦康离开。
      见韦秋荻走远,韦繁笑脸一沉道:“云见日,你到底有何话说。”
      云开也沉着脸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说完,不待韦繁回话,扭头便走。
      韦繁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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