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若教眼底无离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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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桂花飘香。
橙色、橙黄、橙红、朱红色的丹桂纷纷开放，清香四溢，飘飘扬扬，随风传入屋内楼中。
这间酒楼内，也充满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桂花香。
然而，如此美妙的馨香，二楼雅间的两个人却均是无心欣赏。
玖璇坐在椅上，并不动筷，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
宫九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
“这竹叶青已有百年，清醇甜美、温和芳香，饮之可顺气除烦、消食生津。不妨一尝。”
玖璇头也不回，衣袖轻扬，便将那酒杯拂了开去。
“你可还记得，以前我们二人相对饮酒的情形？”
乍然听到如此温柔的话语，玖璇怔了怔，倒是渐渐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他们确是可以称得上知音的。
似偶然似刻意的相遇，若无心若有情的相识，俊雅风流的贵公子手中一把折扇轻摇，轻语浅笑间引来无数行人驻足，却没能换来清冷少女的一次回眸。
那时，她尚有任务在身，匆匆赶路间，哪有心思看别的，直至发觉所寻之物与他相关，才停下脚步，随口攀谈，虚与委蛇。
他倒也是真有耐心，一次次和她打太极，优雅亲和的笑容完美之极，连唇角的弧度也是分毫不差，让她挫败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
令她奇怪的是，这个人虽然总是在转移话题，似乎宁可对她所问的避而不答，也不要骗她。
尽管这个人冷漠又狡诈，但却是坦率而真诚的。不失为一个“真小人”。
所以，对于宫九，她很愿意和他做朋友。
只是后来……
玖璇眼神一暗，一别经年，再次出现的他，为何提出这般要求？真的只是如他所说，为了游山玩水？
可是，又为何偏要找她呢？还是在她苦苦等待叶孤城的时候。
想到叶孤城，她又难过起来。
不是歉疚，不是遗憾，那种强烈的思念，填满了她的心。
玖璇咬了咬唇，再怎么样，她也不想在这个敌友不明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尽管，他们曾经是朋友。
她暗暗握了握拳，终于执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
嫩白香滑的豆腐甫一入口，很快消失，她放下筷子，看了看酒杯，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端起。
她素喜饮酒，尤其是最清淡香甜的果酒。但这十几天来，她滴酒未沾。
宫九见她如此，也不再劝，只是又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
那丢魂落魄的模样，倒有几分似江湖浪子。
玖璇也不管他，只是默默夹菜。
就这样，他饮酒，她用餐，彼此之间竟无一言。
过了许久，宫九终于打破这压抑的安静。
“你怎么不问我？”
玖璇咽下一块桂花鱼，取出手帕拭了拭唇角，这才慢悠悠地回道：“为何要问你？”
宫九顿时一窒。
为何？
假若，是我想要得到答案呢？
假若，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呢？
你肯不肯，给我这个答案？
修长的手指扣紧碧玉的杯身，又缓缓松开，宫九垂首，看着酒杯里微微泛起的涟漪，心中一阵犹疑。
但他还是问出了口：“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也猜不出。可是，我也不想知道。
玖璇轻轻叹息。
对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很多时候，她都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他，又该把他当做什么来对待。
但他们曾是朋友。
既然他这么想要她发问，她就配合一下好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宫九闻言一怔，她怎么会这么想？
究竟是他这十几天来为她做的不够多，还是她根本就不曾在意过？
握在指间的碧玉杯瞬间被捏得粉碎，酒水溅上了衣袍，碎片残酒弄得满手都是，宫九也不管，只是定定看着她：“你因何会认为，我会处置你？”
玖璇被他异常的举动惊了一下，看到那双素来含着笑意的眼眸褪去所有的温柔优雅，俊美的脸上神色格外认真，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微微偏开了头不去看他。
宫九轻轻一笑。
看她这幅慌乱的模样，他突然明白了。
“是不是自我问出那句话后，你就不再相信我了？”
他顿了顿，又道：“还是，你从不曾相信过我？”
玖璇默默咬住下唇。
他的问题太过犀利，竟让她难以回答。
的确，自他那次问过她之后，她对他开始戒备起来，但她始终没有将他当做敌对之人。
或许是因为那天他道歉时的笑容太过真挚，消除了她心中的芥蒂。
可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因为相信与否，而是——
她的怨恨。
也许对宫九来说，这是一次美好的旅行。但于她而言，却是痛苦的折磨。
她想叶孤城，想陪着他，哪怕是看他练剑，她心中也是欢喜无限。
她本可以等到叶孤城归来的，宫九却破坏了这一切。
她告诉自己不能怪宫九，这是她自愿订立的赌约，但其实还是有些埋怨的。
若不是他，又怎么会……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玖璇沉默着，一言不发。
宫九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见她一直沉默，倒是不安起来。
“玖璇，你若……”
他本想说，你若不愿，便不必答，就当我什么也没问过。玖璇却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我吃饱了，谢谢招待。”
她抿着唇，快速地向外走，每迈出一步，长靴都重重踏在楼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宫九脸色一沉，身形微动，便来到她身边，皱眉道：“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玖璇怒道，“让开！”
“不、用、我、管。”宫九慢慢重复了一遍，而后，他的唇角轻轻扬起来。
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流淌着邪魅的笑意，然而他眼眸深处，已经结成了一片寒冰。
玖璇，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宫九一伸手，紧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压向自己，凤眸微眯，冷冷道：“那么我就来管上一管。”
玖璇震惊地看着他，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放手！”
宫九轻笑。
他拉着她，他们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他微微倾身，低头细细看着她。
她的双颊气得飞红，一双星眸满含怒意，比起平日冷冰冰的样子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再加上她艳丽的樱唇，可谓是容颜娇美，动人之极。
他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些。
见他仍不松手，玖璇怒极反笑，右手一扬，便是一道掌风拍去。
宫九侧身避开，同时也松开了她的手腕。
但他随即关上了她之前推开的门。
玖璇看着他的背影，反而平静下来。
“你想做什么？”
宫九终于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做什么。”
“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宫九微微笑着，眼神深不可测，“谈谈，你以后准备嫁给谁。”
玖璇愕然。
“你可以选我。”
“我保证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你要是不高兴，随时都可以打我。”
玖璇有些莫名其妙：“这，有关系吗？”
“那你想怎样？”宫九迷惑了。
“我想十月十五快些到来。”
宫九又沉下脸。
“我倒是希望，那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玖璇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宫九怒了：“我有什么不好？”
“你以前也很喜欢我的，不是吗？以前我们一起品酒的时候，你不也是很开心的吗？就算我错了心思，不该利用你，你不是也已经原谅了吗？我有什么不好？哪点比不上叶孤城？你要是喜欢剑客，我也可以去练剑，绝不会比他差！”
他气得脸色通红，甚至语无伦次起来，玖璇看在眼里，莫名的有种愧疚感。
她一直以为，原来的他们只是朋友。
她自认并没有过逾距的言行，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只能说，我既遇到了叶孤城，就再也无法对别的人动心。”玖璇斟酌了一番，缓缓道。
她只希望他没事才好。
“再也无法？”宫九慢慢笑了，“那又如何？”
他凑近了她些许，柔声道：“你喜欢我的，对吧？”
他的眼神朦胧起来，苦涩中又夹带着一丝无奈：“只要你对我有感情，那也就够了……”
“是么？”玖璇冷笑了一下，“那么我可以告诉你——”
“我没有喜欢过你，而且，”她顿了顿，继续道。
“比起你，我更想得到他。”
宫九凝视着她。
他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伤心的神情：“因为我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得到的人，所以在你心中就不重要么？”
玖璇看他这样，有些后悔自己出言太重：“不是那样，我，我只是想说……”
“你想说什么？”
“我喜欢叶孤城，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你也不必再白费力气，没有用的。我……”
“嘘！别说了，”宫九伸指覆上她的嘴，轻轻一按，又飞速放下，微微笑道，“那又如何呢？”
他静静地笑着：“你喜欢谁又怎样，反正现在你要留在我身边。”
玖璇蹙了蹙眉，拿了帕子狠狠地擦唇，见他仍是笑意微微，忍不住提醒道：“你休要忘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是啊，只有一个月。可是，那又如何呢？”
宫九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他的喉咙已经微微发苦。
玖璇，你若不肯许我一生，便送我这一月罢。
他这般想着，半晌才轻声道：“听说晚上有庙会，很是热闹，去看看吧？”
玖璇别过脸，心中亦是苦涩难当。
她默然许久，才轻轻答道：“也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若教眼底无离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