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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〇四 ...

  •   每年的圣诞节,圆川书店都会举行作者大会,邀请作者前来参加。本来我想叫长泽来的,可她自己居然自动发邮件过来,告诉我她不愿意去作者大会。也好,省得让她看见我那么凄凉的一面。

      “真田主编,好久不见!”

      “呀,真田主编在这里耶!”

      桃城说他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些女作家都会围到我这里来,老的嫩的都有。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们要围过来?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作家,迅速朝松竹走去。松竹正和书店的人聊得很开心,见我过来,举杯示意:“主编,怎么匆匆从温柔乡出来啦?”

      此时桃城也从一堆汉子中爬了回来,欲哭无泪地看着我:“前辈,这不公平!就你这张黑脸也能……”我就这么随便地看着他,他咽了口唾沫,“就我这么帅,为什么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围着我?”

      松竹一语道破:“因为主编看起来很稳重啊!”

      道理什么的不要说得太浅显……我随手拿起一杯香槟喝了起来。桃城笑得奸诈:“前辈,你笑什么啊?笑什么哟——”

      我懒得看他,“桃城,你太松懈了。”

      作者大会之后,圆川所有人放假回家过新年。我驱车朝神奈川的家里开去,上次匆匆回去,没能见着身体康健的爷爷的身影,据说是跑去东京玩了。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去哪里了——绝对是去故交的手冢国一爷爷家里玩了啊。

      我爷爷和国一爷爷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这俩人算得上是死对头,什么都要对着干,就连下棋,这俩人都非得分个胜负斗得你死我活。托爷爷们的福,我和手冢国光自小就认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手冢的时候,他正好在院子里练习挥拍。恰巧我也在打网球,于是在爷爷们下棋的时候,我坐在一边看手冢练习。看着看着手痒痒,也想要练习,“手冢。”

      他回过头,问:“你是谁?”

      当时他还没近视,那张脸还是挺符合年龄的。

      “真田弦一郎。”我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把球拍递给我,“原来是你。手冢国光。爷爷说你有打网球。”

      然后我俩就在他家的院子里对打了起来。也是从那时我就发现,手冢这人很倔强,无论被我逼到什么地步,他都不肯放弃。我和他对打的次数并不算多,并且每次都被爷爷们打断。直到小学六年级,我和他同时参加了小学生网球大赛,我和手冢终于进行了一次完整的比赛。

      输得很惨。

      不甘心,不甘心。小升初的那年的春假,我疯了似的拼命练习网球,打倒他,打倒手冢,我要用我的网球,战胜他!每天对着墙壁练习,力度,控球,一切的一切……都是以战胜手冢为目标,都是为了胜利。

      在开学典礼的前一天,手冢突然给我发了一封邮件:真田,参加网球部。

      刚准备回复,便发现又有一封邮件进来了。是幸村的:真田,一起去网球部看看吧。

      我给他们都回了一句“奉陪”。

      进入立海大学附属中学的第一天,我和从小就认识的幸村精市一起参观学校,我和他心照不宣地朝网球部走去。绿色的球场上,一些前辈正在做练习。幸村看着球场的表情是意料中的平静,但我知道他的内心一定和表情不一致。我想起了小学结业考前,我和他来立海参观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句话:“真田,一起进这间学校吧,由我与你一同称霸天下。”

      我们来到了球场边,“啪嗒啪嗒”的击球声从场内传来。“幸村,”我并没有看他,“一起夺得全国NO.1。”

      “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听得出他很开心。我转头看他,他也抬头看我,“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未落,幸村已经把他的球拍袋子丢给了我,走入球场内。我自然不能任他一人进去挑衅,因为说好了要一起称霸。我把东西放在球场边缘,一位同学问也不问,似乎是洞察我们的心思,笑了笑:“东西我帮你看着。”

      “谢了。”我拿起我的球拍,也随着走入球场。幸村纤细的身影与他所带来的威胁感毫不协调,而这样一个少年,漫不经心般笑了:“比赛?好啊。是不是我赢了你们所有人,我就当部长呢?”

      他分明是说“我当定了”。

      那天,幸村打了八场单打,我陪他打了三场双打。据帮我们看东西的柳莲二的统计数据,这些比赛中用时最长的是三十一分十五秒,最短的十二分二十一秒。

      幸村精市,当上了部长,我成了副部长,全胜于部员的的柳莲二因为败给了我,而成为了立海NO.3。

      不幸的是,第一年因为分组不同,而青学实力又不足,我和手冢没能对上。尽管有这些许不完美,我们仍是实现了我和幸村的约定:称霸全国。当幸村拿着锦旗、我捧着奖杯站在他身边时候,余光中的幸村带着笑认真地看着前方,“真田,立海二连霸。”

      “无死角。”我答。

      第二年虽然立海和青学都进了全国大赛,却因迹部景吾带领的冰帝学园赢了青学而再次失去交手机会。自然,立海夺得了全国二连霸,立海二连霸,理所当然的无死角。

      之后,幸村病倒,带领网球部朝着立海三连霸目标前进的压力全部压在了我身上。不辛苦是不可能的,不累也是不可能的。可是累点苦点也没什么,最让我难过的,还是在他入院后不肯配合治疗。我坐不住,跑去医院看望他。坐在床上的他静静地在画着什么,我敲了敲门,他显得挺开心的,“真田,下午好。”

      “下午好。”我走进病房,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把球拍袋放下。“幸村,配合医生。”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而幸村的笑在那一瞬收了起来,“为什么?”

      这要理由吗?

      “真田,我想放弃……我不可能再回球场了,这个病好不了!”

      “医生说你能好!”

      “真田!”他一向挂着微笑的脸上充满悲伤,让我一震,“真田,他们都只是在安慰我而已,我的情况我清楚!”

      我的拳头越握越紧,最终忍不住,竟是抬起手,给了幸村一拳。幸村处于惊讶之中,我满心怒火,“幸村,我们要一起夺得立海三连霸,你忘了吗!”说罢拾起球拍袋,我拉开病房的门,背对着幸村,“幸村,我们等你回来。”

      第二天,医院传来了幸村接受治疗的消息。

      ◇

      “大叔,你在发什么呆?”

      对我说话的是我的侄子真田左助,今年十三岁。十三岁的他比当年的我高,我伸手揍了他肩膀一拳,“小子,我是你叔。”话刚出口我便发现了不对劲,而那小子已经快要笑破肚皮了:“哈哈哈哈自己承认了!”

      真是,在编辑部有长泽涉折腾我,难得回家了还被侄子捉弄。我再次揍他一拳,他也不躲,就这么让我打。哎,明明小时候很喜欢让我追着跑的。“小子,网球打得怎样?”左助是立海大学附属中学的一年级学生,是网球部副部长。他正经地坐在我对面,严肃起来还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模样:“报告前辈,现在的部员质量确实不如您当年。但是——”他像是把一件很重要的任务完成了一般,“立海全国七连霸,毫无死角!”

      “做得好!”这小子也是个网球水平很高的家伙,刚进入立海便当了副部长。老哥大笑,“不错,有你小叔的风范!”

      他撇开脸,“才没有小叔那么凶残。”

      “……”我再次给了他一巴掌。

      十二月三十一日,大年三十。爷爷拿着手机哈哈笑着,“好,就这么说定了,八号去你那!弦一郎?他也去!工作?当然不忙,他是主编了,他有什么好忙的。”

      才不是,我忙得要死,正因为是主编所以比一般人还要忙。我一言不发地起身,左助问我去哪,我没搭理他,径直朝剑道场走去。他跟了我几步,“哦”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静静地跟着。我打开房门,左助先我一步进去,拿出了两把木剑,丢给我一把,“小叔,来一场。”

      “不要乱丢。”我伸手接住,这小子年轻气盛,怕是会觉得我参加工作都那么久了,一定会放松锻炼。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他真的是全力以赴,丝毫不敢松懈。不错,不愧是我侄子。“小叔,没想到你的剑道水平一点也没下降。”他已经有些微喘了,我挡住了他的一剑,“不要松懈了。”

      说罢我把剑锋一转,直直朝他脖颈刺去。他一惊,转手把剑朝我腹部刺去。顿时,我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我把木剑挪开,他也收剑。我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小叔,”左助把我手上的剑拿去放好,“后天早上我要回校练习,你要不要也回校看看?”

      说起来,自打初中毕业,我都没有回附中看过。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正巧嫂子和母亲招呼我们吃饭:“弦一郎,左助,吃饭咯。”

      “小叔,我要给你讲讲今年的比赛!”

      “先吃饭。”

      这种感觉好极了,一家人在一起,过年。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当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而是和手冢一样去打网球了,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网球水准不用说,我真田弦一郎一定能打个好成绩;但是家里人呢?像手冢一般,连新年都要在国外过,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拼搏,没办法常回家看看年长的爷爷。老一辈们都是见一次少一次了,兴趣和家人,选哪个?

      他在签约后曾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的任性,劝我也该任性一次。我想了很久。就在这时,母亲给我打电话,说爷爷因为心肌梗塞入院。我匆匆回家,看着躺在ICU里的爷爷,突然觉得人的生命是那么轻易就会失去。

      我告诉手冢,我实在没办法任性。

      我本来以为,选择任性的会是我,选择待在家人身旁的会是手冢,不曾想命运是这么会捉弄人的,我和手冢的选择,恰恰相反了。

      “小叔?”左助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干嘛?今天一天都在发呆。”

      少来了,要是一天都在发呆我还怎么开车回来。“说说今年比赛。”

      “今年最大的对手是东京的冰帝、大阪的四天宝寺和札幌的北堀中学,至于东京的青学,去年那群前辈一毕业就只剩下三个有实力的了。冰帝是在关东大赛决赛上遇上的,大比分3-2赢了,北堀在全国大赛1/4决赛上遇到,大比分也是3-2。全国大赛决赛的时候是和四天宝寺比的,大比分也是3-2。不得不说的是,冰帝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

      左助在Blabla地说个不停,我则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在我还和左助一般大的时候,爷爷从来不喜欢后辈们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聊天,再加上我也不喜欢说,所以家里人都以为网球部就是爱好网球的人在一起切磋球艺,从不知道有比赛一说。直到我和幸村夺得立海二连霸后,因为电视上播了,家里人才开始追问我。

      爷爷问过我,想不想进军职业,我当时回答想,可后来我放弃了。爷爷得知后,打了我一耳光。随后叹气,“你只要不后悔。”

      我不后悔,因为是我自己选的。

      左助这人性格比我放得开,该严肃时严肃,说说笑笑也拿手。他把冰帝那个选手形容得连爷爷都哈哈大笑,我忍不住,“噗”了几声。突然他话锋一转,“小叔,说起来,昨天有位前辈回校了,他说他是你的后辈。”

      “名字?”就连他真田左助都算是我的后辈,我怎么知道我认不认识那个回校的。

      “切原赤也。”

      我突然被饭噎了一下。切原回母校?还提起我?“他说我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说了你?”左助瞥了我一眼,抬起头装作看不起我的样子双眼高吊,“切原前辈说你以前总是揍他,还有你是恶魔是魔鬼训练强度让人想死,还说你总是管他,害得他英语总是考不好。”

      “他英语才考两分,我要不管他,他连那两分都没有。”不就是没收了他的便携式游戏机吗。

      “噗——”左助把饭都喷到了桌子上,我、大哥、父亲和爷爷瞪着他,他只得连忙把桌子上的饭扫在一起。“可是前辈说他……成绩和网球都很好,学校很多女生都追他的。”

      切原这家伙,要面子也不是这么要的。“在我认识他以来,他的英语就没有一次不用补考。”

      我那天真的小侄子顿时像是三观尽毁一般石化了。

      “后天他回母校吗?”我把菜放入碗里,左助点点头,“嗯,说要指导我们。”

      说起来切原现在也在职业网球界过得不错,不过以他的性格居然能在职网过下去,还混得不错,也算是一大奇闻了。毕竟社会就是社会,总是有黑暗一面,这个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那还真得回母校看看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因为下大雪,没办法去街头网球场的我和左助去了附近的室内网球场里打了两场,第一场他以4-6败于我,第二场以5-7败于我。我还想再打第三场,却被他提醒已经很晚了。那就回去吧。我收拾东西穿好外套,左助也收拾好东西跟上我,“小叔,宝刀未老。”

      我还年轻,混账。虽然当了编辑,但是该练习的我还是有在练习。凭我现在的能力,也许还能进军职网。当然,这些只是想想而已。

      大年三十的晚上,当我和左助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提醒说有我的东西传真了过来。我来到传真机旁,看见的是一叠整齐的纸,是标准稿件。第一页上写着书名:《敌不过时光的地久天长》,作者是长泽涉。小说不长,还没写完,甚至她还给我附了大纲以及一句留言:嘿真田,这算是送你的新年礼物,看我人多好!

      左助凑了过来,“这什么?”

      “稿件。”

      然后我就在这个对编辑工作十分好奇的左助面前审稿。通读一遍再精读一遍后,已经快要到凌晨零点了。我给她发了封邮件当做回礼:长泽,从第四章男女主相遇那里开始改了,还有,把大纲废了。

      左助看见我这句话后目瞪口呆,“这……剩下的三分之一都废了?”

      “废了。”

      “大纲也废了?”

      “废了。”

      “要是让我写这么长,我情愿去跑一百圈……”他喃喃,我拍拍他的肩,“小子,要断而敢行。”

      凌晨零点零分,新的一年,我收到的第一封邮件是来自长泽的:废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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