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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〇五 ...

  •   说起来,我和长泽第一次见面,是怎样的场景来着?

      ◇

      我从初一开始便参加了立海大学附属中学的男子网球部,并且成为了副部长。我和部长幸村精市带领着立海,接连夺下了两个全国大赛冠军。正当我们充满干劲想要夺得第三个冠军的时候,幸村病倒了。

      我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一方面要承担幸村的职责带领部员,一方面要承担来自比赛的压力。作为团队赛的压轴的我,一旦上场比赛,就代表着必须胜利,否则队伍会因为我的失误而无法继续前进。也是在这时,我才深切地体会到这两年来压在幸村肩上的担子的分量。

      也就是在我最焦躁最烦恼的时候,我见到了长泽。

      夕阳西下的半山腰的空地上,我烦闷地对着墙壁不断击球,每一球都砸在了相同的一点上。部里的事幸村的事学校的事,把我压得死死的,仿佛没有办法喘气。我所能做的,除了坚持,只剩下坚持。这样的坚持仿佛没有终点,着实太累人。

      “喂,真田弦一郎。”

      我把反弹回来的球用手接下,抬头,发现就在我打的那面墙的最上头,竟然坐着一个少女。她穿着青绿色的裙子,应该不是就读于附近的学生。附近的学校,没有这样颜色的校服。我似乎露出了并不和善的表情,她鄙夷地看着我:“你能不能别那么凶地看着我,我又不是坏人,也不是拐骗你的坏阿姨。”

      我明显地感觉到我的嘴角动了动。

      “哎,你好像觉得很烦啊。”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她动了动,似乎想要往下跳。喂,这墙起码三米啊,怎么爬上去的我姑且不谈,只是这么随便地跳下来真的没问题吗?我把球拍和球随手放在地上,以我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她的下方,“喂,你要干嘛?”

      “跳下来啊。”她理所当然地看着我,我大骂:“蠢货!”

      她一抖,手没抓稳,“啪嗒”一下,伴随着惊人的“啊”声,摔了下来。我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重点是裙子掀起来了啊!怎么办不看接不住人,看了又……人命重要还是节操重要!我突然惊醒,当然是人命重要!我抬起头,突然傻眼了。她的绿色裙子里头,还穿了一条热裤。

      结果就在这一愣神间,她硬生生砸在了我身上。当即疼得我仿佛全身骨头断完了一般,连“痛”都叫不出来了。而那个把我当做人肉垫子的人居然赖在我身上不肯走,拼命嚷着“好痛啊痛死我啦”之类的话。我憋足一口气,终于吼了出来:“你给我起来!”

      她突然愣住了,随后一个翻滚坐在了地上,“谁让你多管闲事,我跳得下来的啊。”

      “蠢货!这么高跳下来,不是寻死就是自杀,我不管还看着你死啊。”我倒是不想理这个奇怪的人,但是道义感不许我这么做。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吗?”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把视线挪到她脸上,“我是长泽涉,是女巫哟。”

      “……”她是想告诉我因为她是女巫所以会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稀奇吗?她难道觉得我这个年纪的人还会信这些骗小孩子的把戏吗?开什么玩笑。我拧过头不理她,起身,掸掉身上的尘土。她撇撇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身看她,“嗯?”

      长泽哼了一声,“反正你不要压力太大,改变不了的……算了。你要相信你的队友们,立海三连,无死角。”说罢,她朝我走来,用肩膀狠狠地撞我,然后消失掉了。
      要不是她的最后一句话,我想我会把她忘个彻底。

      ◇

      我来圆川工作了半年后,长泽跳槽来到我们编辑部,当时是我负责把她签下来的,自然,我成了她的责编。她感叹,“得亏你还记得我呢。”

      大学的时候明明我是她朋友的直系前辈,见面次数也不少。

      不过我想,也多亏了初三那年她多嘴说的那句话,我才会把她牢牢记住吧。因为那一年,我没有达成立海三连霸的目标。得知结果的时候,幸村的笑容消失了许久,而我更是板着一张脸。自然,社团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好脸色,甚至连干劲也没了。

      所以我对她印象深刻。

      有时候人生的际遇也是挺奇怪的。譬如我见过那么多人,偏生把她记住了;譬如我出来工作不到半年,她便跳槽来了我的公司,还签在了我那里;再譬如她居然和我的一个后辈兼同事羽鸟蔷薇是好朋友,而羽鸟又和桃城交好。

      这一堆堆乱七八糟的关系网,就算是在现实世界中也是有的啊。

      我在圆川的工作一向很顺利,除了长泽这边永远会出漏子。别的作者都是按时交稿子给我的,她却是唯一不按时的人。我因为不用催稿,平日的工作已经比别人多了许多,却不想长泽给我带来了“加班”这种意外的惊喜——错了,有惊无喜。

      简言之,长泽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帐。

      长泽涉的新书《在天堂寻找真相》一经发售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当初开会决定印刷册数时狠狠地削了我们一笔的营销部终于坐不住了,三番两次跑到竹韵来商量加印数量的事。作为主编的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桃城便气势汹汹地拦下营销部的人,“当初是你们不让我们印,说长泽老师实力不行,无视真田前辈的意见,蔑视我们的存在。现在跑过来问我们的意见,你们倒是什么意思啊?我拜托你们下决定之前给我好好读读作家们的书,随随便便就下决定是不行的啊!”

      营销那边据说也是被上头狠狠削了一顿,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好,一定要征求我们的意见。那个被派来的无视了桃城的话,而是直接对我笑,“真田主编,您看这……”

      桃城被此举气得满脸通红。

      我翻着稿件,“桃城,你说了算。”

      那个营销的脸“刷”地变白了。哼,敢欺负竹韵的人,真当我真田弦一郎是吃素的?

      就在营销的小子拼命求桃城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拿起话筒,“圆川书店竹韵编辑部。”

      “真田,我没梗了,给我个梗吧。”

      真难得,长泽涉也会没梗。我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准备给她说说,却不想她补了一句:“要关于编辑部的。”

      “……你拿编辑部动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个题材很少见。

      “没有,”她支支吾吾,“就是先前不是约稿了吗?里面有个配角是编辑,戏分比较多,就想来问问你……”

      我虽然察觉到了她的奇怪,但并不关心,因此也没详细问她。我不能过多去干涉作家的生活,这样会给他们带来困扰,所以除了公事,我不会和任何作家有私下的关系。我把放在电脑桌面的文档打开,“哪方面?”

      “啊?”

      “你要关于哪方面的梗?”

      “就好比出书的时候有什么搞笑的事情发生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果断把写满了梗的文档关掉,“长泽涉,你本身就是个笑话。”说完,果断把电话挂了。然后电话再次响了,我没接,出云奇怪地看我一眼,过来拿起我桌上的电话,“圆川……”

      电话那头的声音大到连我都听得见:“真田弦一郎!你、给、我、记、住!”

      出云把电话挂了,偷笑般看着我,“真田主编,你又干了什么事?”

      我剜了他一眼,这个八卦公,有闲情逸致找我八卦不如把自己的工作处理好。而这时,桃城一脸忿然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估计是把预估册数告诉对方后又被削了吧。“多少?”

      “我要求加印10万,那个人硬是削了3万。”

      我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东西,“销量会破20万的,下次让他们自己烦去。出云,小坂田,东方,我晚上回来前杂志的所有稿件必须收齐。桃城,小高老师这次绝对不能拖稿。”

      上次为了一个满版出血 ,居然在收齐所有稿件做好所有排版后让印刷厂等了六个小时,而造成那次失误的真凶就是小高佳奈!桃城似乎也想起了那件事,郑重地对我承诺:“是!”

      和另一位作家约了稿后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我找了个餐厅随意吃了些饭便回了公司。我们编辑部虽然也会偶尔被虐,但是相对于其他编辑部而言,竹韵便成了“准时、高效、不拖稿”的代名词。据说很少会有编辑部做到这点,但在我而言,零拖稿才是我的最终目标。这样多好,作家不用担心编辑上门要稿子,编辑也不用为了赶时间做得半死不活。

      但是,长泽涉成为了我最大的门槛。

      我刚走进编辑部便听见了络绎不绝的电话声,桃城抽空扫了我一眼,“前辈,还差两张画稿一份文稿。”说罢他又接起了电话,我则回到了我的座位,把公文包放下。突然桃城掩了话筒,“前辈,这个电话还是你接比较好。”

      我拿起话筒示意他把电话转接过来,还没来得及说“我是真田”,便听见了那边熟悉的声音:“真田?”

      “……幸村。”

      “刚才的是桃城吗?”

      “嗯。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两小时后回复你。”

      两小时后,我下班了。正当要给幸村回电话的时候,他却主动打来了我的手机。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号码居然还没变。“真田?”

      “幸村。”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的手机号码还是没变呢。”他轻轻的笑声传来,“我已经到了圆川书店,你在哪?”

      我并没有挂电话,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以我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公司大门前。路灯下,一个穿着长外套的人倚着花坛讲电话,而我的耳边,手机一直传来幸村“喂”的声音。“我在门口。”我把电话挂了,匆匆下楼,“幸村精市!你去职网为什么连告知都没有!”要不是上次和手冢通电话时他提了下,我根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总之……”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笑得灿烂,“今天去手冢那里聚聚吧?他刚刚邀我们来着。”

      “……”这都这么晚了还跑人家家里去?

      等幸村拦下计程车告知地点后我才发现,他说的那个根本不是手冢家的地址。我不止一次去过他家,怎么可能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我并没有追问,幸村似乎是第一次去这个地址,报地址的时候拿出了纸条看了看。半小时后,我们站在了一户人家门口,而大门旁的墙壁上挂着门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羽鸟蔷薇。

      这不是我那个后辈、手冢的女朋友吗!

      幸村按下门铃,开门的居然是手冢。他只是说了句“今天蔷薇回老家”就让我们进去了,幸村一语道破:“是父母催你了?”

      他沉默地看着我们。果然。

      我和幸村才坐了没几分钟,门铃又响了,手冢刚把门打开我便听见了一把平日在公司里都听腻了的声音:“手冢,大半夜叫本大爷来这里聚会,你觉得我明天不用工作吗?啊嗯?”

      “难得大家都在东京,不叫你来又扣桃城奖金。”手冢吐得一口好槽!什么时候学会的?

      结果,当年关东地区的“巨头”居然就在一间小小的公寓里聊了一晚上。就算我们现在回到各自母校,却早已因为时光流逝而再也无法找回当初的归属感。有人说“故乡就是永远没办法再一次回去的地方”,直到大学毕业后我才深刻地了解了这句话。当年我们都是那么热爱网球,可我和迹部都没有坚持下去。他是因为世家,有一半无奈,那我呢?

      也许只是顾虑得太多而忘记了什么吧。

      “说实话,真田,”幸村本来带着笑意的脸顿时变得严肃,“你选了现在这条路,真的不后悔?”

      我沉默了几秒钟,“绝不。”

      没错,我真田弦一郎,绝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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