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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哥哥的字和哥哥的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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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因着贾敏的事消沉了好些日子。直到苏州林氏族长来信,已将林瑜改在林如海和贾敏名下。林如海方撑着病体为林瑜举行了入宗仪式,并邀了扬州同僚好友观礼。好容易撑过了这一天,林如海却病的愈发重了。
林瑜这才略略打起精神,开始帮着林如海打理公务和府上事宜。只是,姜太医的诊治却让人不容乐观。开出的药方虽与扬州众医生不同,但太医也说了,只能再拖些时日罢了!
又过了几日,扬州竟也飘起了雪。贾琏带着林黛玉在这天赶到了扬州城。林黛玉自七岁起便离府进京,多年离别再次回来却是老父重病,心中自是极为焦急,直接坐着轿子进了林府看望林如海。而林瑜在外接待贾琏。贾琏却有些糊涂,眼见这个20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以主人的姿态自来熟地招待,正奇怪着,林府的下人进来传话:“回大爷,老爷叫您过去一下。”
贾琏心中一凛,林姑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了。只是林瑜不带贾琏多问,告罪后便急步离开了。只留下管家林岭安排贾琏事宜。
林瑜步入林如海房间,见林黛玉正坐在榻前,和林如海说话。林黛玉见林瑜进来,赶忙要避开,却被林如海拉住,正疑惑间,只听林如海说到:“这位是你兄长林瑜,你唤他哥哥便可。”
听到名字,林黛玉恍然有些印象,五岁那年,家里热闹了一阵,父母都极为高兴,后来才知父亲早年收了一个徒弟,考中了状元,名字就是林瑜。想到这,林黛玉起身向林瑜行了一礼。
林瑜见到当年的小女婴几年未见,已经初见其母风姿有些感叹,几步走到黛玉面前,扶起黛玉:“妹妹不必多礼。我离府的时候妹妹刚满一岁,只怕是对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林黛玉听了这话,倒是抬头歪看了林瑜几眼,虽当时年纪太小,对林瑜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见林瑜一身青衣长衫、儒雅俊秀,微笑地站在面前,倒是觉得与往常所见男子皆有不同,与父亲却有些相像。林黛玉想了会儿,倒是轻声开口:“我虽然对哥哥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还记得母亲当年收到哥哥家书时都是极高兴的。”
林瑜一怔,勉强笑了笑,“我这几年着实不孝,改天等父亲病好些了,我便到姑苏去祭拜母亲。”说完,却转了话头,“你我兄妹多年未见,我这做哥哥的也没有什么好礼,好歹平日里喜欢搜罗些古籍字画,我拣了几卷给妹妹。妹妹莫要嫌简薄了。”
黛玉赶忙道谢。这时段,家下里正忙,又有下人来问林瑜。林瑜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正好留些时间给林如海父女二人。
却说林瑜走后,林如海挥退下人,将林瑜的身世、性情以及与林家的过往详细地跟黛玉说了遍,只嘱咐兄妹俩以后要友爱互敬、相互扶持。黛玉却也是个聪敏之人。林瑜虽说自小跟在父母身边,但如今已经成人,功名在身、高官厚禄,根本无须在入他人籍下。父亲之举,怕是已存了托孤之意。
林如海见黛玉脸上已有悲意,泫然欲泣,心中也不好受,拉着女儿的手道:“为父与你母亲看了他这么些年。你母亲临前,放不下的唯有你和你哥哥二人,便求着让为父正式收养下他。如今,也不过是全了你母亲的遗愿。我儿莫要多想。”
黛玉一直陪着父亲,直至晚饭后,服侍父亲歇下了方带着紫鹃回自个儿院中。清歌带着小丫鬟们早已把院子打理妥当,见黛玉回来,和丫鬟们一起给黛玉请安。黛玉知道清歌是母亲以前的大丫鬟,不敢怠慢,亲自扶起清歌,道:“姐姐免礼。今日劳烦姐姐了!”
清歌听了这话赶忙推辞,“说什么劳烦,只是大爷想着小姐回来定要到老爷那里的,便让奴婢来给小姐收拾屋子,也不过打扫了下略略摆些物件。因着不知道小姐喜欢些什么,便只摆了些当年太太喜欢的。大爷找了两箱子的玩意儿,如今收在旁边的屋子里,小姐无事倒可以看看。”
黛玉见屋子收拾的极好,果然是当年母亲的风格。房中书架上倒是满满的书籍。案上摆了笔墨纸砚并几册古籍并几卷字画,想来便是林瑜之礼,便拿起一卷字画,却不想竟是前朝韩干的八骏图。黛玉惊讶一声,忙摊开画细细地观看。紫鹃已和清歌交接好事宜,看到黛玉站在案边看画看的出神,也伸头去瞧了瞧。紫鹃于这些并不懂,倒是觉得画得比自家府上的那些骏马图要神气的多,便把心里想的和黛玉照实说了。黛玉好笑地望着她:“那些普通画师哪能和先人大家相比?”
第二日,林如海又见了贾琏一面,将林瑜正式介绍给他,只说林瑜原是族中子侄,前些日子已正式收养于名下,如今正帮着打理府上事物。
林黛玉每日只奉养在父亲跟前,或随手拿本游记诗词念给父亲听,或与父亲说些自己这些年来对文章的感悟,旁的一概不管。
林如海也时常指点黛玉,身体好些的时候甚至到书房与黛玉讲课。倒也不说什么四书五经,而是挑些诗词文史说与黛玉听。黛玉虽为女子,但才智不下须眉,学的极快,举一反三,对诗歌文章很有灵性感悟,大有当年林瑜之风,让林如海很是欣慰,“我林家诗书传家,你哥哥状元出身自不负林家门楣,你虽为女子,无需抛头露面、建功立业,但也不能让人小瞧了我林家诗书教养。”
说完,林如海从书架中找出了一本《论语》递给黛玉。黛玉接过,翻开书册一看,被里面慢慢注解的字吸引了过去,好俊的字!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抬头,疑惑地看着父亲。林如海问:“我儿觉得如何?”
黛玉想了会儿却说道:“字是好字,只是这注解未免奇怪了些。”
林如海抚须大笑,“这是瑜儿用过的论语,你兄长虽聪慧,性子却是跳脱,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往书上写,浑不怕玷污了圣贤。且如今科考,用的皆是朱子所注释的四书五经,我怕他以后科考吃亏,便收了他的书,压着磨了他许久的性子。瑜儿的注释虽说离经叛道了些,但也有些道理,算得上新奇,我儿看看倒是无妨。须知,书上所言不一定都是对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黛玉点头应是。眼睛却仍离不开书上的字。林如海知道女儿喜欢,便说:“你兄长这字可是太上皇亲口称赞过的,你若想学字,不必舍近求远寻古籍,只让他给你写几篇文章即可。”
这话恰巧被刚进书房的林瑜听见了,假装生气地说道:“妹妹日日在书房里躲着清闲,父亲不说让她替我分担些,反倒唆使她给我派活儿做。”
这几日来,林瑜无事也和黛玉一起陪着林如海。兄妹二人感情倒也亲厚了许多。黛玉听着林瑜这话,抬起头,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地接了话头,“哥哥忙妹妹自然不敢打扰。”,说完,转而对紫鹃说:“你替我到哥哥书房看看。你家小姐如今要练字。你只管把那些有年头的字画都挑了送到我房里去。”
这话说完,不仅林如海和林瑜乐了,黛玉自己也绷不住地笑了。林瑜告饶,“妹妹好歹给我留些下来,那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淘换来的。”
黛玉转过身不欲理会林瑜,只催着紫鹃。林瑜想了想,忍不住想作弄下黛玉,又开口:“你哥哥不仅字写得好,画画也是一绝,当年离家前,曾留了一幅画在书房里,妹妹要是愿意,倒是可以带去赏玩。”
林如海听到这,想到当年林瑜的那幅西洋画,终于绷不住,咳了两声,掩饰笑意。黛玉不知道林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肯轻易接话,求救地看着父亲。
林如海替黛玉解了疑惑,“当年你周岁抓周的时候,你哥哥曾为你作了一幅西洋画,画得便是你抓周时的场景。”
林瑜落井下石,“放心,哥哥当时功夫已经不错了,把妹妹画的活灵活现,憨态可掬。妹妹若是不信,可遣人去把那字画拿来验证验证。”
黛玉涨红了脸,嘴上却仍是倔强:“我自是要看的,要是画的不好,看我怎么收拾哥哥。”说完,夺了那本论语跑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