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兄妹》迷路的宝宝

2、第二章 林瑜与林家的往事

　　扬州冬日极冷，与京城的大雪纷飞不同，总透着股阴冷。林瑜刚到扬州便往林府赶去，至晚间方才到达府上。管家林岭也是看着林瑜长大的，未多说什么直接将林瑜领到林如海寝室。林瑜心下一沉，知道不好。

　　那边林如海也得了信，知道林瑜已到，心下高兴，挣扎着便要下床，好歹让下人给拦住了。林瑜刚进卧室，眼见林如海已被病痛折磨的清瘦苍白，不复当年儒雅探花郎的模样更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诺诺地喊了声先生。

　　倒是林如海见到林瑜，脸上有欢喜之意。近十年未见，当年的调皮少年已长大成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脸上虽有风霜之色，却不掩俊秀。见林瑜情怯，便打趣道：“又喊我先生，不是说好了，出了书房随着府里喊就是了。以前见天地看着你对夫人喊太太，便知在你心里，我这先生是没夫人亲近的。”

　　听了这话，林瑜心底一松。行了大礼，走到林如海床边，扶起林如海，笑道：“老爷这话可差了，我这几年没见的，总的认真叫声先生。”林瑜自是知道林如海贾敏对自己的情分，当年他离府北上求学后，贾敏又生养了一个儿子。可他依旧是这府上的大少爷，那个早逝的孩子是被唤作二爷的。

　　林瑜不紧不慢地跟林如海诉说着这几年的经历，那些不好的，自然都是略略地说过，只挑些书院读书生活、中举后打马游街、还有一路的风土人情等新奇有趣不伤心思的来讲。林如海知道林瑜心意，也不说破，高兴地听着。后来林瑜见林如海有疲惫之色，方才结束话语，请安告退。

　　待林如海休息了，林瑜向管家林岭打听了林如海的病情，才知这几年贾敏离世，林如海郁结于心，又江南官场错综复杂，林如海在此地要稳住盐政，保住朝廷利益更是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如今扬州能请到的名医都请来了，大夫们也只说拖着日子罢了！林瑜听到这更是懊悔，早知如此，当年也不为了争这一口出人头地的气，北上求学，致使这多年分离，贾敏最后一面都未得见，连后事都无法前来祭拜。林如海如今更是病重难起。若当年，留在林如海身边，至少在贾敏过世后能帮着开解先生，打理各项事物，何至于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林瑜又问起林黛玉，方知林黛玉这几年都在京城外祖母家，过几日怕也就到了。林瑜便也不多问，只是嘱咐管家：“我出京前跟皇上求了太医院的姜太医到扬州为先生治病，如今清歌和松月已带上药物，陪着太医赶来扬州，想来也是过几日便到。劳烦林伯派人到码头候着接应。”林岭知道姜太医是太医院里的老资历，医术极佳，或许老爷有痊愈希望也未可知。忙点头应是，说必不误了贵客。

　　第二日，林如海气色好些，甚至起身在院中走动。林瑜照样陪着，两人也只说着当年的趣事。林瑜调侃说，殿试的时候，太上皇赞他文字苍遒有力入纸三分，不拘旧窠，自成形式。若不是林如海在他少时严厉要求，哪能有殿试上的称赞。林如海反倒笑他道：“你可知你小时候有多淘气，我若不多给你些功课，你早捅破了天去了！”

　　是的，林瑜小时很是淘气，人更为聪慧，也因此，这淘气的把戏是花样百出，最开始的时候，整日带着小厮们追狗摸兔、爬树翻墙，把林府闹的鸡飞狗跳。贾敏虽数落他哪来的这旺盛精力，但看着这府里自打有了孩子热闹了不少倒是很高兴，只是林如海看不得男孩子如此跳脱，又见他聪慧，便早早地给他启蒙，把他押在书房里。饶是如此，林瑜还是三不五时地整出些幺蛾子。有一年在扬州知府家做客，甚至烧了人家房子，虽说林瑜巧言辩过，把责任一脑儿地推给了知府家的小儿子，未曾让众人怀疑。但深知林瑜本性的林如海回了府后直接给了他一顿板子，自此，又加重了他的功课。

　　也因此，林如海说他淘气，他是半点也不敢辩的。便转了话题，说起林黛玉来。林瑜原有些奇怪黛玉不在林如海身边，便也直接开口询问道：“为何妹妹这几年都不在父亲身边？这外祖母家再好总不及自家的。妹妹自小背井离乡，老爷就不曾担心过？”

　　林如海听到这话，也敛了笑容。不答反问：“你在京城也有些时日，你觉得玉儿的外祖家如何？”

　　林瑜未多想，贾府是京城没落的老贵族，虽有些人脉，但男人成不了事，因此也不怎么关注。只照实说了：“京城贾家倒是赫赫百载，但现如今已是没落了，偌大的贾家都没听说有什么撑得起的男人。不过，依着贾家的底蕴，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一定的，妹妹在那里有外祖母护着，想来也不会受苦的。”

　　呵呵，受苦是不会的，可是否会受委屈就不一定了！林如海自嘲。自他身体不好后，放心不下的便只有林瑜黛玉二人。当年林瑜在南疆打仗，林如海去了好几封信带着年礼给在朝的同僚好友，求他们在后方助林瑜一臂之力。否则后方失火，光在人事、粮草银钱上使些绊子就足够林瑜回不来的。现如今，林瑜这官场战场都成功走过来了，官至侍郎，爵位加身，只要日后小心，必不会有事。林如海对林瑜放了心，但是京城带回的女儿的消息，却让他更为怒火中烧。原以为贾母身为女儿的外祖母，自能好好教养女儿。谁知，贾母年纪大了，每日身居府中只陪着儿孙们玩乐。女儿在贾府三年，竟是一次门也未出过，真真正正地养在深闺了！最让林如海愤怒的是，贾母竟让女儿和贾宝玉同屋之下比邻而居，这要是传出去，黛玉还有何清誉可言！况且，现今贾府是由二夫人当家，这嫡长子不掌权，日后必有波折，女儿深陷其中，恐被牵连。这贾府是非之地，必是不能再呆的。不得已，林如海只能为女儿重寻出路，也开始琢磨起当年和贾敏的商议。

　　林如海把话在嘴边绕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道：“当年我和夫人回苏州祭扫先人，见你聪慧，却无长者教引，不愿你误了前途，便将你带回府上。你可知，当年，我和夫人是存了段心事的。”

　　林瑜虽不甚清楚，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便道：“当时我虽然小，但也已经记事，倒是听过族人说过些。”

　　林如海贾敏成亲多年，未有一儿半女傍身，只怕是存了收养之意，虽不知为何后来没有正式办成，但林黛玉的出生也给了贾敏希望，果然后来又生下了儿子。只是贾敏的身体却也是被拖垮了，在儿子早夭后不久跟着去了。

　　林如海道：“我和夫人成亲多年未有子嗣，这儿女缘分上天注定强求不得，只是夫人无法看开，几度自责。因此，我便想在族中收养个幼童以安夫人之心。当年遇到你后，我跟夫人商议，带你回府上教养。”

　　林瑜倒有些糊涂，怎么话题转到这来了。“现如今我大了，而且尚有妹妹在呢，日后妹妹嫁人过继一个便是。再不济，让妹妹招赘也是可以的。这林家的香火想来也是断不了的。”想到刚在的话题，脸色一沉，问道：“莫非妹妹现在在贾府过的不好？”

　　林如海扯开嘴角笑了笑，只是眼底没有笑意，“能有什么不好，吃穿总是不愁的。”林瑜听了这话心里有底，这闺阁女子可不是仅仅吃穿二字就能打发的，只怕妹妹在贾府受了委屈。

　　林瑜安慰林如海说：“先生莫要着急。既然妹妹都要回来了，只叫她日后陪在身边就是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是撑不了多久的了，说来惭愧，当年虽是将你带到府中，但我和夫人却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心思。现如今我只不放心玉儿一个，若我去了，除了你之外，我是再想不到一个可嘱托的人了！”

　　林瑜急道：“何止于此，太医如今正在扬州的路上，过几日就到。他必是有法儿医治先生的！”

　　林如海倒也不辨这话。要知道扬州退下来的老太医也是有的，却无一人能治其病，都道积劳成疾、病重难返。林如海也不说自己的身后事，只论当年和贾敏的打算。“我和夫人原本商议好的，若你是个好的，便正式收养于名下。只是这些年纷纷杂杂的事情给耽误了，如今，你已功成名就，我也厚着脸皮问一句，是否愿意入我和夫人膝下？”

　　林瑜听到这话，却觉不详，虽在说收养之话，但林如海却也是在为黛玉安排后路了！心下悲痛，但也不忍再反驳。林瑜后退两步，向林如海行了大礼，喊道：“父亲！”

　　林如海半生无子，好容易夫人生下嫡子却也是没有养住，以为自己早看开了这儿女缘薄的命，如今临死前还能听到这个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喊自己父亲，不禁老泪纵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管家林岭在旁劝道：“老爷如今喜得佳儿是该高兴！只是大爷还等着老爷发话呢！”

　　林如海赶忙扶着林瑜起来。平息了很久方才再开口，说的确是贾敏。原来贾敏临死之前，曾跟林如海哭诉过，当年她因着黛玉出生，存了自己生养儿子的想法，便再不提收养林瑜之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或许觉得她贪求过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收了走，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也没有认下个名分，孤零零地在那荒蛮之地生死不知。贾敏曾求过林如海，若是林瑜能平安回来，无论好歹，问问林瑜唤了她这么多年的太太，是否愿意喊她一声母亲。

　　只是林如海也没想过，林瑜能凭着南疆战事一路高升。原本想认下林瑜就有挟恩报答的意思，非君子所为。又怎么愿意在林瑜答应前道出贾敏临死之言，让林瑜为难？

　　现下林瑜同意入林家族谱，林如海才说出了贾敏之言。

　　林瑜心下悲痛，紧咬住唇一字不发，想起当年他远在京城，林如海和贾敏也是每月一封书信。不同于林如海信中的教导，贾敏信中只诉说着林府的家常，询问林瑜生活。诸多嘱咐关切多年来从未断过。而更早前在林府，他的衣食住行都是贾敏操持，每当他闯祸了，林如海要教训他，他都是跑到贾敏处寻庇护。林如海其实没说错的，当年在林府，他确实觉得贾敏这个太太比林如海这个先生可亲多了。只是林瑜因着贾敏生养儿子，心中有了隔阂，后来书信往来总不及以往亲密。想起当年的点滴，林瑜更是懊悔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