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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同一种调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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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对方至今为止的行为来看,不论是在死者的尸体上放蓝玫瑰还是给我们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为了让我们把这次的事件和十四年前的案子联系起来。“
舒意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我身后,想把什么东西放在我头顶上。我头一偏,一封信落到我的膝头,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夜》的第七章的预告诗。七天了,送信的人像透明人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反而是无辜的邮递员被我们疑神疑鬼吓得只敢把报纸送到我们的邻居家里,再请他们转交,匿名信倒是每天准时准确送达。七天以来我们访遍伦敦的花店,还是一无所获。
“凶手或者幕后主使应该和十四年前的事有关。”保险起见我还是拆了信,和以前的六封一样,没什么特别,“原本十四年前的幸存者就只有我和海德先生,现在海德先生也遇害,和十四年前有关的人只有我了。”
“那就老实交代海德究竟是你杀的还是某个人的幽灵杀的。”
我拿起信抽在舒意的屁股上。信太薄了,他根本没发觉,还在往下说:“当然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是不会相信会有幽灵杀人,伤脑筋的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也不觉得你会去杀人。”舒意总算走到我前面回过头,可能是我的表情太严肃,他意识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有某个人让你以为他已经死了,然后再以幽灵的身份来找你。或许杀海德先生只是布局,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你。这样一来,为什么在我们调查的时候会时不时发现跟踪者,以及寄给我们匿名信就解释得通了。”
后生可畏。“说下去。”
“那么假设我的假设是对的,诈死的是谁呢?被嫏嬛姐姐的人杀死后被警察发现的死者肯定不是,不然警方一定会发现。故事的配角们先排除在外。海德被杀不过是一个多星期以前的事,‘法西斯先生’的验尸报告应该没问题,当然还光明正大地活着的你更是排除在外。”
说得好像我活在世上应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剩下的就是殳家姐弟了。听你的叙述,嫏嬛姐姐不论是从大火中逃出来还是找具替死的尸体都是不可能的,可以确定海德从废墟中找出的尸体就是她。至于小艾弟弟……你说过找到的是一具浮尸,而且是一具已经泡烂的浮尸,也就是说尸体原本的长相和身材都完全看不出来?那你为什么确定他就是小艾?”
“他还戴着我送给他的……”我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了。
“JAY,有时你真让我吃惊。找具和自己身材相仿的尸体毁到看不出长相,再放上件别人认为从不离身的信物等着别人发现尸体,这点小把戏居然骗了你十四年!既然是水上的浮尸,尸体会被河水泡肿,连身材相仿都不需要,只要身高差不多就可以了。在尸体的脚上绑上什么重物推进河里,不用太粗的绳子,等绳子被水流冲断或者被蚀断的时候尸体原本的容貌应该也看不出了。而且就算尸体的脚上还带着绳子也没关系,这是杀人犯沉尸留下的。你一看到尸体上带的东西就以为是小艾,光顾着伤心自责。而别人早被你烦得巴不得尽快结束一切,你认了尸体那么他就是小艾。如果好好检查一下,或许就会发现尸体不一定是被杀死的,可能是饿死冻死的小乞丐,或许年龄上还和小艾有出入。”
“一个六岁的孩子哪来那么多弯弯肠子?”
“亚森罗宾第一次作案也是在六岁的时候,如果不是二十年后他自己揭露作案手法,‘王后项链’失窃案恐怕至今还是悬案;在阿富汗,六岁的孩子已经真枪实弹地上战场了。”
“可是……”
“别忘了你说过从小他姐姐就给他讲侦探故事,而且小艾对你误会很深,你在找他时他可是在逃命,走投无路想出这么个诈死的小把戏金蝉脱壳没什么奇怪吧?而且万一他被捉住,或者牵住尸体的绳子在尸体泡烂以前就被鱼咬断,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意外断了,他的全盘计划都会泡汤。仔细想想,其实他的手法破绽百出。而且你看,用报纸碎片粘成匿名信的手法也一样。”
小艾,你真的还活着吗?
“另外,现在你对一直跟踪我们的人的身份……心里有底吗?”
“不是小艾。”尽管觉得很眼熟,小艾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再长也不会长成那样。
“也就是说那个人是同伙?如果我们这次的对手真的是小艾……中国人有个习惯——做事喜欢找熟人帮忙。不过小艾是在伦敦长大,或许是个挟香蕉’。但如果他要找熟人,他的熟人除了姐姐的男朋友你,就是……”
我想起以前住在一起时有一次回家,在门外就听见里面两个孩子的玩闹声。小艾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就来给我开门,我看见家里还有一个亚裔男孩:“小艾,这是……”小艾很自豪地拉过他:“他是弹头,是我的好哥们。”记忆中十四年前的孩子的长相和现在遇到的跟踪者重叠起来。“是弹头!”
“看来我的猜测极可能是真的了。”
小艾,真的是你吗?十四年过去,你已经不会再拼错单词了。真想看看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你一定已经长成一个美少年,应该会有不少女孩为你尖叫为你哭泣。可为什么你姐姐走错的路你还要再走一遍?
“JAY,如果凶手真的是小艾……你也照样抓?”
我沉思了很久。造成今天的一切我也有责任,但有些原则无论如何是不能违背的,我确实心存愧疚,但也不能因此徇私。我坐到打字机前,在第七章的预告诗每一句后面又加上一句:
如果邪恶是华丽残酷的乐章
(那么正义是深沉无奈的惆怅)
它的终场我会亲手写上
(那我就点亮在灰烬中的微光)
晨曦的光风干最后一行忧伤
(那么雨滴会洗净黑暗的高墙)
黑色的墨染上安详
(散场灯关上红色的布幕下降)
你们把犯罪当艺术吗?好吧,你们的剧本的最后一场,就由我来拉下帷幕。
舒意站在我身后看我打出的字:“以前听我爸爸说在医院里有个规矩:再好的医生也不能给自己认识的人开刀。”
“怕下不了刀?”
“他常说一个人如果能一面想着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有朋友有家人有工作有喜怒哀乐的人还下得了刀,这个人就没资格做医生。听妈妈说,爸爸每次给病人动手术前都一定要自我心理暗示‘这是一头死猪’,然后才下得了刀。”
“侦探的工作和医生差很远。如果一个侦探因为犯人是自己认识的人甚至亲人就不抓叫‘徇私枉法’。”
“你是说如果犯人真的是小艾,你也照样抓?”舒意是个聪明孩子,看到我在后面补的诗句应该就明白我的决心,“别太勉强自己。要么这个案子全部交给我?”
“没能让小艾在我的监护下健康长大是我的错,可如果他已经变成和他姐姐一样的杀人犯,这场悲剧的终场就由我来亲手写上。”我翻到这次的小说的首页,在最上方狠狠打下标题——《夜的第七章》。打字过于用力造成指尖细微的痛楚别有一番酣畅淋漓的感觉,“我犯下的错误就由我自己来纠正,我一定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JAY,如果当年嫏嬛姐姐没死的话,你是不是也会……”
“是,我会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会替她抚养小艾长大,不过就算她会有出狱的一天,我也不会再爱她了。”
“你就一点也容不下一个犯过罪的人?哪怕是你的爱人?”
“正因为是爱人我才容不下。”
“JAY,我觉得嫏嬛姐姐很可怜。”舒意拿走放在打字机旁的《夜》,“你有没有想过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她不过是一个被命运逼上绝路的人,为了保护她爱的人而垂死挣扎。既然社会、法律不能给她公道,她就用自己的方法来杀出一条生路。很勇敢的女人。”
“她害的无辜者也该死吗?无论海德先生做了什么,她为了报复他杀了他的儿子还有无数的无辜者,已经构成严重的犯罪。法律确实存在漏洞,可如果每个人都因此和她一样‘勇敢’,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对君王忠诚是美德,可如果为昏君、暴君效忠,那又是什么呢?”
“愚忠?”
“是助纣为虐!同样,如果法律不能还弱者以公道,甚至成为欺压弱小的工具,这样的法律还值得遵守、维护吗?”
“舒意,作为一个侦探,你永远不该说这种话。”
“是啊,现在的法律很好,嫏嬛姐姐的死对她的弟弟而言是整个世界都毁了,对政府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统计数字。”舒意轻轻放下《夜》,“话说回来,JAY,虽然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凶手了,你想出什么找到他的方法了吗?”
刚才的雄心壮志一下跌到谷底,我竭力不让声音流露出内心的失落:“没有。”
“那个什么弹……头不是小艾弟弟的好哥们吗?找到他家或许可以找到。”
我摇头。十四年前的事结束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有一次我无意间走过他们家,发现他们早搬走了。
“我倒是找到了一条新线索。明天去看看?”
年轻人虽然容易冲动,到底还是明事理的。这次的案件我是当局者迷,如果能破案,全是舒意的功劳,我决定案子办完后也给舒意申请一张侦探事务所执照。他已经有能力自立门户了,可惜的是同时我也又要苦苦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新助手。
十二个小时以后,我觉得上面的话似乎说得早了点。
十三个小时以后,我考虑要不要违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古训。
十四个小时以后,我们坐在维多利亚餐厅里,舒意在专心地翻菜单。我决定收回上面的话:“我们来干什么?”
“当然是吃饭。”舒意头都不抬,“昨天对你的故事作了精彩的分析,基本确定凶手的身份,就当是奖励我?难得不用做饭,好好享受一下。你看能找到我给你当助手多幸运,保姆的工作都一手包办,要心存感激。当然我不指望哪天你下厨,实在不敢吃你做的饭。真不敢想象认识我以前的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不用谢我,只要记得买单就可以了。”
他什么时候才长得大?维多利亚餐厅离我们家不远,菜色不错而且价格便宜,案子结束后我们偶尔也会去慰劳一下自己,可现在我对食物实在没什么心思:“你也吃不腻。”
“最近又推出新菜色了。”舒意给我看菜单,“你看,玫瑰色拉。”
现在说到玫瑰,我只想得到海德先生的尸体上的蓝色妖姬,而且玫瑰是插在尸体的嘴上……我彻底没胃口了。
“JAY,罗莎说维多利亚餐厅每天都要买很多蓝玫瑰作装饰,可你看见这里有任何玫瑰装饰吗?我不是说印在盘子上的。”
确实,从进门起就没看见店里有任何鲜花装饰。我怕自己看漏,又抬起头看了看,一个女服务员从我们身边走过,手上端的盘子里赫然放着一朵蓝玫瑰。我朝舒意使眼色,他起身拦住她问了几句,女服务员走了,舒意沮丧地坐回来:“她说是菜上的装饰,有时候客人在吃完后会把花拿走。”
“搜查范围又变广了。”
“是啊。”舒意趴到了桌子上,“我发现餐厅大量购买蓝玫瑰,店里又没有玫瑰花装饰,还以为找到了新的线索,想不到还是空欢喜一场。”
“破案过程中误入歧途总是难免的,别灰心。”
舒意抬起眼,突然整个人都坐起来朝我后面看。我也回头,看见弹头穿着侍者的衣服走出来,看见我们,立刻逃回去。
我们追出餐馆的后门,弹头已经爬上旁边的矮墙越过餐馆后的栅栏。我们连忙追上去,追过一道拱门,弹头摔倒了。我们以为终于可以抓到他,弹头伸手往怀里探。他有枪!我和舒意举起双手往后退,他也往后退,拉开距离以后再一次拔腿飞奔。他根本没枪!我们追出两三个街区,好几次差点就抓到他。再往前是泰吾士河的一条支流,弹头不假思索就翻过护栏围墙跳下去,我们追到围墙边时只看见他从防波堤下的水泥平台逃走的背影。又让他跑了。
我们回到餐馆,就听见柜台后的女服务员阴阳怪气地一句:“还记得回来付钱?这年头老实人真不多见。”
餐厅服务员态度恶劣我早已见怪不怪:“请问刚才那个服务生是……”
“看上他了?追那么久。”
我硬逼着自己忽视她的无礼,向她出示证件:“他可能和最近的一起谋杀案有关,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找别人去,我没空!”女服务员要从柜台后出去,一转身对上舒意,面部肌肉迅速让寡妇脸变成老鸨脸,声音也甜了很多,“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效劳吗?”
对付女人,小家伙的一张俊脸比什么证件都管用。
“刚才那个服务生是……”
“宋,DEVON宋。”
真的是弹头。我示意舒意继续问。
“弹头……我是说DEVON宋在十二月十三日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没有。那狗杂种在中午最忙的时候溜号了,和平时一样。要说奇怪的话也就是回来时神色好像有些不对,被领班狠狠地臭骂一顿还被扣工资,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学乖了,以后溜号也挑餐馆比较闲的时候溜,不过次数比以前多了。反正那种时候餐馆里不少他一个,领班也不管,拿不到客人给的小费是他自己的损失,他不在我们还能多拿一些。”
海德先生被杀的时候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他那天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没有。一开始他向领班请假,领班不答应,他就自己走了。”
“请什么假?”
“事假,他说要去摄影。”
“摄影?”我和舒意都吃了一惊。
“是啊,他老说他自己是什么摄影大师,来餐馆打工是为了赚钱买摄影器材,也从没见过他拿个什么奖回来。”
“他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摄影?”
女服务员往窗外一指,指的方向正是发现海德先生的尸体的地方:“他说那边的风景在中午最漂亮,他要拍下来去参加什么摄影比赛。哦,等等,你们一说我想起来了,十三号他回来以后就再也没去过,也没再提过摄影比赛的事。”
以摄影爱好者的名义拿着照相机光明正大地去勘察环境?演技太差了。
“你看过他拍的照片吗?”
“看过,他老是来找我炫耀他的作品,拍的每一张照片我都看过。”
舒意脸色骤变。
“不就是些风景嘛,我拍得都比他好看。”
舒意大大地松了口气。
小傻瓜,难道弹头会拍下海德先生被杀的经过还拿出来到处炫耀?
“你有没有弹……DEVON的住址?”
“当然有。”女服务员殷勤地拿出便条纸,写下弹头的地址,撕下来给舒意。
舒意要去接,我比他抢先一步抽走便条纸,舒意抓到的是女服务员的手。女服务员刚才还因为被抽走的便条纸瞪我,碰到舒意的手,立刻笑靥如花。我直接往餐馆门外走,听见舒意尴尬地说“谢谢你的合作”,马上跟在我后面逃出来。
“JAY!”
“真的是弹头,看来你的推测是对的。”
“JAY?”
“现在遇到小艾,我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见他,不过我一定要见到他。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我可以遗忘十四年前的悲剧、原谅他姐姐的罪行,但是我想知道一切的真相,不论是十四年前还是现在。”
“JAY。”
“我们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事实。今晚就去‘拜访’弹头,我有预感,过了今晚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了。”
“JAY,我想说的是我们还是忘了付账单。”
做人要有原则,尽管已经走出餐馆很远了,我还是决定折返去付钱。
舒意刚才起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停下他也停下,等我回过头从他身边走过以后才说:“可是我们也还什么都没点。”
臭小子,耍我!“你能不能一次把话都说完?”
“是你没听我把话说完。”舒意以一本正经的口气纠正我,“谁叫你刚才不讲义气扔下我。唉,伤心啊,为了帮你破案连美男计都用上了,你居然忍心扔下我。你没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吗?还见死不救,害得我再也不敢去维多利亚餐厅了,新推出的色拉我还一次都没尝过……”
说来说去总是他有理:“换个地方去吃饭,我买单,行了吧?”
舒意回过头,一张灿烂的笑脸让太阳都为之失色。我很为晚上的行动担心。
真高兴俊男美女的耀眼仅仅是因为人们的心理作用,我们晚上潜入弹头家,我还不至于觉得后面像跟了盏探照灯。
言归正传。因为没有证据,一切都还是猜测,我们只能自己悄悄行动,危险性很大,如果不是找到证据的可能性也很大,我实在不愿意轻易冒险。
屋子里灰蒙蒙的,可见度很低,而且静得一丝生气都没有。我示意舒意分头行动,他刚要走,我又抓住他的肩膀,对他做出“小心”的口型。舒意点点头,随着手电的微光很快湮没在黑暗中。我一面走一面密切注意周围的情况。手电照亮的视野有限,从外面看不大的房子给人的感觉像座迷宫,微弱的光线让我的眼睛无法适应更大范围的黑暗,但我不敢关上手电,生怕连最后的一点视野都失去。前面有扇门,我往前挪,突然听见背后软皮鞋跟踩在地上的脚步声。是凶手吗?我转过身,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手拿着头盔狠狠砸向我,之后便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知觉时觉得有光照在我脸上,同时额角有刺痛感。其他地方没受伤,我马上爬起来,试着摸了摸额角,刺痛感变本加厉地袭来,我摸到一手血。看窗外的阳光,应该已经是下午了,我原来是在一间小客厅里。屋子里依然静得吓人,还弥漫着一股焦味。我顺着焦味传来的方向经过一间看起来像是用作暗室的小房间,里面冲洗照片需要的器材一应俱全,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任何胶卷或冲印出的照片。焦味的源头是浴室,门没锁,一进去就看见血溅得到处都是。焦味从水池里散发出来,里面是照片纸和胶卷烧剩下的灰烬,只有一张堆在下面的照片没烧完,剩下的半张照片上是一个丑陋的光头,光头前面是海德先生,背对着光头被人用手帕捂住口鼻,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来看手帕上的手应该是光头的。照片上的光头正歪着脑袋坐在水池旁的地上,就在我旁边,沾血的刀扔在一旁,是厨房里的刀。大块血迹几乎把他身上穿的汗衫全部染红,平静的表情和死亡的姿势很不相称。他脸上的皮肤怎么看怎么像假的,比身上的肤色白太多,脸是白种人的长相,身上的肤色应该是黄种人。我试了试,很容易就掀下他的“脸皮”,下面是弹头的脸,死后涣散的眼眸中写满恐惧。对从小的好友都忍心下毒手灭口,还打算嫁祸给他,手法实在很蹩脚。小艾,你真的已经没有人性了吗?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是存心向我示威?那杀的为什么不是……舒意去哪儿了?!
在白天看房子不大,我很快就在卧室找到舒意,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苍白的皮肤和白衬衫映得上面的血迹分外刺眼。都是因为我自作主张。我抱着绝望的心情去探他的鼻息,谢天谢地,他还活着。先回去再说。我拉起舒意,背他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闻到大蒜味。是谁家在做饭吗?真是温馨的感觉,我觉得心一下定了很多。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处理身上的伤,我的伤还不算太严重,但舒意的伤从流血量来看要是再不处理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回到家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我背着舒意走不快,最好先在附近找户人家借点纱布之类帮他止住血再说。我朝气味传来的方向看,映入我眼帘的是舒意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刚认识时我就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舒意说是已故好友送的纪念品,尽管和他的气质极不相称,还是一直戴着,从不离身,我也一直没机会仔细看过。第一次凑近了仔细看,我发现他的戒指上有硬物磕坏的痕迹,镀银的部分有些地方已经脱落,看来上面镶的硕大的蓝宝石也是假的,宝石不是很亮,是一件很旧的假首饰——和那只用头盔打昏我的手上戴的戒指一样。戒指好像有点眼熟,我抓住他的手腕,就觉得贴在我背后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我抓住舒意的手让戒指稍稍偏转,一朵玫瑰幽灵般出现在蓝宝石里,“玫瑰”的一片“花瓣”还有点歪,像是快要凋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