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策藏]当归》青鹤

7、第七章

　　七

　　二少的态度很坚决，玄飞左右没辙，只得答应。
　　俩人一前一后从树上下来，缓缓朝大帐走去。
　　玄飞不敢掉以轻心，二少看着他那副认真样顿时也有些忐忑，下意识拽了拽玄飞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好奇怪啊，怎么都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玄飞忍不住就琢磨二少的胆子究竟是大呢还是小。
　　二少莫急，再走便是。
　　二少平日里威风惯了，几时有过这样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再一想自己刚一口气杀了三个大将，正神勇着，何必这般害怕，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二少一早忘了。
　　玄飞，我觉得咱们直接冲进去吧。
　　二少真就这么冲出去了，玄飞连拦都来不及，出了一身冷汗。
　　二少站住！

　　二少哪里知道玄飞着急，一个大鹏展翅上了最大的帐篷顶，心想这必然是头头住的地方，要不能有这么大。
　　二少正打算往下边一窥，冷不丁脚下一空，陡然失了支点，原踩着的地方往下一沉，整个人顿时跟着往下掉，突如其来，直让二少措手不及。
　　玄飞暗道不妙，中计了。
　　帐篷顷刻之间塌了。
　　二少没想会来这么一出，重重摔在地上之后手脚并用想爬出来，慌乱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网住了他，惊了二少一跳，拔出背上轻剑凌空扑腾了好几下。
　　玄飞匆匆赶来，一瞅二少坐在塌了的帐篷底下，胡乱动着，这就三两步奔上前，长枪划拉划拉，将二少拉了出来。
　　二少拍着身上的尘土，抹了把脸上的狼狈，这才发现刚网住自己的竟然就是张渔网，顿时怒火横生，一声大喝，君子坦荡荡，小人才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有本事光明正大跟我斗！
　　玄飞心惊二少莽撞，大手一拉就想把他带出去，这当口寂静的营地陡然就热闹了，一串串小兵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举着盾成群结队将俩人团团围在了一起。
　　玄飞下意识将二少拉至身后，握紧了手中长枪。

　　久闻玄飞大将军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啊。

　　玄飞一听，心知是正主儿来了，偏过脸一看，葵字营俩大将正迎面走来。
　　封远霄葛武龙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玄飞，面带笑意，却将嘲讽与不屑藏在了眼里。
　　玄飞轻声一笑，没说话，二少却是激动地就想从玄飞身后蹿出去，让玄飞一个先知抓着了手腕按着没给动。
　　玄大将军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动手？
　　说这话的是葛武龙，骑在马上一身重甲，持着长戈威风八面。
　　二少炸了，你别得意！小爷我可不是这么好惹的！你先打得过我再说吧！
　　哪儿来的野狗，躲在人后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二少哪经得起激，一挣玄飞拉他的手，抽出大剑就要上去。
　　玄飞拉他不住，忙不迭脚底一点，似疾风向前，赶在二少前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二少莫急，你我合作一番如何。
　　合作？怎么合作？
　　我将那二人缠住，二少尽管出招就是。
　　这是偷袭吗？
　　二少错了，此为战略。
　　会不会有点不仁道啊？
　　他们是两人，你我也是两人，何来不仁道？

　　二少闻言，直呼有理，这个好，那就照你说的做，你可得缠好了啊！小爷我出招可是很厉害的，两下就让他们满地找牙！
　　玄飞听了，当即飞身一跃，定千军，破敌风，二少又嚷嚷我再助你一把，跟着打了招君子探梅。
　　玄飞只觉内息一振，汹涌澎湃，长枪所向，嚯嚯生风。
　　封葛二人以往只闻玄飞何等骁勇，不曾见过真章，今日一斗，适才的轻敌顿时烟消云散，玄飞的枪法雷厉风行，似猛虎扑来，步步为营，直逼得二人莫说理会二少，就是齐心缠住玄飞都有些力不从心。
　　二少一瞅这俩人当真让玄飞拉得团团转，无暇分心，心里有些佩服却也有些不服，可不能让玄飞一个人把风头出尽了，那多没意思。
　　这么一想顿时按捺不住，重剑一挥，快步奔向前去，一股热血涌脑门，一记清风吹荷耍的潇洒风流，正准备大展身手，冷不丁封远霄回身一击，长刀直直往二少脑门劈来。
　　玄飞冷不丁发现自个儿原还能将二人一同掌握的阵法乱了，二少同封远霄单打独斗闹到了一处，葛武龙寻到了生机，当即招呼所有小兵在这一刻蜂拥而上，破了玄飞和二少的默契。
　　二少起初浑然不觉自个儿干了什么，人围得多了，才想起自个儿又使错了招式，忙不迭大喊对不住，清风吹荷作何用他给忘了。
　　玄飞又气又好笑，顾不上计较，当即跳至二少身旁，穿云直上裂苍穹，将封远霄击退数十尺，趁这空当让二少回来。

　　黑压压的小兵眼看就要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玄飞不慌不忙打起了距离战，凭借一身轻功叫人无法近身，小兵们的底子尚且薄弱，不如将领勇猛，玄飞一上高处便只能在底下干着急。
　　二少打心底里觉着自个儿给玄飞招那么大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绞尽脑汁想想自个儿能干些什么挽救挽救，忽的脑子灵光一闪，趁二人不备飞身上前，两指啪啪在其中一人身上点了几下。
　　葛武龙莫名发现自己竟然运功不得，一口真气上不来，穴道让人给封了，顿觉不妙，不过瞬息之间，同伴封远霄便已倒在了自个儿脚下。
　　葛武龙下意识想逃，奈何无法动弹，眼睁睁瞧着二少持剑扎进了自个儿心窝。

　　日偏西，红霞满天。

　　此行大获全胜，二少高兴得都能上天了。

　　玄飞原对这区区几个小营的胜利并不上心，只是一见二少乐的模样就高兴，那神情就跟得了多大宝贝似的。
　　二少觉得如何？
　　好玩！明天去哪儿？
　　明儿可就不玩这些了。
　　二少顿时大为失望，不玩了啊？那要干什么？
　　玄飞忍不住盯他一眼，实在想知道二少莫不是以为世上除了打架没别的事儿能干。
　　今日不烦明日事，天色已晚，二少不想回去吗？
　　二少摸摸肚子，立马就把这茬抛到了九霄云外，实诚地点了点头，想，还没吃晚饭。
　　玄飞忍不住就笑，将他拉上马背，一拽缰绳，打道回府。

　　说来二少方才用的是何招式？
　　西湖醉月，嘿，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厉害？
　　玄飞就是不回头也能看见他脸上的骄傲，铁定跟三岁小儿一样一样的，厉害，在下叹服。
　　二少这就管不住嘴了，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说西湖醉月能在瞬息封住人身上所有大穴，经脉闭塞，无法运功，趁机给予最后一击，是藏剑武学里非常出众的招式。
　　玄飞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一本正经，险些以为自个儿头一天认识二少，想想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之前怎么不见二少用呢。
　　......
　　二少沉默了老大一会没说话，玄飞有些奇怪，勒马回身一看。
　　二少对着途经的小茶馆发愣，茶馆门口的烧饼摊正热乎乎冒着油香，摊烧饼的油锅滋啦啦地响，玄飞头一回发现二少的修养其实也顶好，馋成那副模样也一副正义凛然的样。

　　玄飞下了马，二少浑然不觉。
　　玄飞揣了两块刚出锅的烧饼折回来，二少眼睛一亮。
　　哇，哪里来的？！
　　玄飞把烧饼往他手里一塞，上了马，店家见你长得俊，送的。
　　二少一听，深信不疑，满心欢喜，那你以后多带我出来，你能省好多饭钱。
　　玄飞原不过随口一说，没想二少居然当了真，哭笑不得，却也有些感慨，二少天性单纯，得亏是遇见他，换个人指不定把二少卖了二少还替人数钱呢。
　　玄飞你不吃吗？
　　不饿。
　　那我吃了，你真奇怪，折腾那么久都不饿。

　　玄飞领着他打南天围场外围而过，直奔城内，街上行人已经不剩多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爷爷爷爷！
　　哎乖孙子。
　　快回家吃饭了！
　　哎哟等爷爷抽完这口。
　　别抽啦！爹爹催得可厉害啦！
　　诶就来就来。

　　洛阳城的傍晚就像天上吊了半块鸭蛋黄，漫天霞光。
　　玄飞对着满大街游人归家的气息冷不丁就有些羡慕与憧憬。
　　他自小孤单，无人结伴，二十余年的军营生活纵然有弟兄相依，却是从不曾体会过何谓归家。
　　他没有家。
　　曾经他以为天策府就是他的家，只是日子一久，总归是连自己都骗不住的。
　　下了战场时常他总会想想，看见营里弟兄收到家里来信他也在想，就连平日里偶然听见底下兄弟把酒言欢，扯起家乡，也忍不住会想。
　　他在想啊。

　　他的家在哪儿呢。

　　叶老爷收到二少的飞鸽来信，说他在洛阳玩得很高兴，一时半会就不回来了。
　　......
　　叶老爷就知道了，没个十天半月他是甭想见着自家儿子了。
　　只是想想玄飞怎么说也是国之栋梁，二少在他身边多呆几天，指不定也能受点熏陶，这不有句话说的好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准此次洛阳之行，能让二少有所长进。
　　叶老爷这又心花怒放了，却也有些惆怅。

　　端午将至，二少必定是赶不回来了的。
　　这可还是二少头一回不在家过端午。

　　二少蹲后院自个儿斗着蛐蛐，正兴头上，冷不丁面前站了个人，将光线都给挡了。
　　二少抬头一看，一看就是一笑，是你啊，找我？
　　玄飞一见他笑就高兴，蹲他跟前看了眼碗里的蛐蛐，一大一小。
　　玄飞道今日营中休息，所以早些回来，结果回府没见着二少，女婢说二少打下午呆后院就没出来过，便来瞧瞧二少在做些什么。
　　二少端着碗在玄飞眼前一晃，嘿嘿笑道，你不在我觉着无趣，抓了两只蛐蛐来玩儿，可好玩了这个。
　　怎么不出去转转？
　　是想转，可是一个人没有意思，而且路也不熟。
　　玄飞难得见他乖巧，心中自是欣慰，想起桩此前就想问的茬，说起来，明日就是端午，不知二少喜欢吃什么馅的粽子？
　　粽子？二少一拍脑门，当即跳了起来，糟啦！我还跟我爹说我这段时间不回去了，我都忘了端午还没过呢！明天就是端午了？！

　　玄飞点头说是，见二少一脸愁苦原地打转，笑了笑说，二少若不嫌弃，不妨就在此处过节。
　　啊？二少一愣，跟你过端午啊？
　　二少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替二少备好车马就是。
　　二少皱着张脸往石凳上一坐，不高不兴，明天就是端午了，我就是飞也赶不回去了呀！
　　那不知二少打算如何？
　　二少默不作声坐了一会，老久过去才问，你的粽子...好吃吗？
　　......
　　玄飞又好笑又不敢笑，憋得辛苦，背过身替二少将装蛐蛐的碗盖上，好与不好，二少尝过不就知道了。
　　二少摇摇头，忽然又一本正经了起来，再好吃也没我娘包的好吃。
　　玄飞似是给戳到了软处，回过头定定看了眼二少，轻声道，我自住将军府来，每年吃的粽子都是府里的老厨娘麻婶包的，味道可也不差。
　　厨娘？二少有些好奇，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你的爹娘呢？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也没在府里见过。

　　玄飞没想二少会问起这个，一时有些反应不来，片刻无声。
　　玄飞？你怎么了？
　　玄飞低声笑笑，面色颇为神秘，他们不在这。
　　啊？那他们住哪？
　　玄飞伸手一指头顶。
　　二少抬头一望。
　　阳光灿烂，青天似海。

　　二少心知自己是问错话了。

　　玄飞，你会包粽子吗？
　　不会。
　　这么巧，我也不会。
　　怎么？
　　二少仰着脸认真道，端午佳节，总吃别人包的未免单调，咱们来玩点新鲜的吧？
　　玄飞一听就听出了门道，这个二少，一时半刻都不叫人安生。
　　二少莫不是想包个粽子玩？
　　你好聪明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己动手，我第一次在外过节，不好玩的话有什么意思。
　　......
　　玄飞心想二少这德性，莫说包粽子，怕是长这么大厨房大门都没进过，一时也有些新奇，想瞅瞅二少能怎么折腾，倒也没反对，两人相约当夜开始比试，包好了下锅就煮，正巧次日端午就能食用。

　　麻婶给俩人洗好了粽叶备好了馅料，临走前问了句，将军，真不用老身帮忙？
　　玄飞未答二少就出了声，那可不行，你帮他那不就不公平了吗，虽然你们两个人也未必能赢我，但是得有江湖道义呀。
　　玄飞暗笑，抬头朝麻婶道，你去休息吧。
　　麻婶给了个保重的表情，回屋歇了。

　　月上西楼，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