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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二十一

      二少忙不迭从床上下来,讪讪一笑,爹你、你怎么来了。
      叶老爷胡子一吹,我为甚不能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爹你坐,坐,二少给叶老爷挪了把凳子,堆着脸笑。
      叶老爷哼一声,没坐,挥手要丫鬟下去,自个儿将食盘里的点心端了出来,趁二少低头接手的空当蹦了句,我有话想找你谈谈,没想到你不在房里,听人说你一直跟玄飞同睡,所以来瞧瞧。
      后边玄飞耳朵何其尖,自然听得见,忙替二少打个圆场,道他身上带了些旧伤,南方冬天湿气重,时常犯痛,难以入眠,才会要二少同屋,夜半如若发作才能有人帮衬着上药。
      叶老爷闻言,笑笑道,玄将军莫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怕犬子睡相不佳,给你添麻烦,别无他意。
      二少心里直犯嘀咕,叶老爷待起玄飞就和颜悦色慈眉善目,跟待自己完全不一样。
      玄飞一定是叶老爷流落在外的亲儿子。

      叶老爷盛了碗莲子汤,招呼玄飞过来,旋即给二少盛了一碗,二少一见能吃,眉开眼笑接过手,转身就要端给玄飞。
      叶老爷神色一动,压着能让二少听见的声音,不要这么厚脸皮!
      二少一碗汤险些洒了。

      二少决定跟叶老爷谈谈。

      月黑风高,二少就披了件袄子,站在屋外瑟瑟发抖。
      叶老爷斜眼看他,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才想问啊爹,你刚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见不得你厚颜无耻巴着人家。
      嘿怎么就厚颜无耻了?
      男子汉大丈夫,当干脆果决,你怎么能像个姑娘那样矫揉造作,失我叶家风范。
      ......

      二少探头朝屋里看了眼,玄飞正坐在窗前喝汤,显然没听见。
      二少缩回脑袋,说,爹你小点声行吗?
      哼!
      爹,我说都要过年了,咱们不提这个行吗?
      你想我不提?叶老爷摸着胡子想了想,那从明天起,你给我回你自己的屋去。
      诶为什么啊?王法又没说我不能跟玄飞同屋。
      你还敢说你不厚颜无耻,你简直恬不知耻!
      行行行,我恬不知耻,爹你也别气,我明儿就回自己房里睡,行了吗?
      叶老爷狐疑地盯着他,此话当真?
      二少连连点头,说一不二。
      叶老爷还是不信,你这小子今晚上开窍了啊?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那是因为我孝顺,不想惹您生气,二少下巴一抬,可得意,您不高兴我在玄飞屋里睡,那我让玄飞来我屋里睡就好了啊。

      叶老爷一脚踹得二少能飞天。

      叶家三小姐发现最近自家二哥时常暗自神伤,愁眉苦脸。
      奇哉怪也,她这二哥生来不带脑子,啥事转眼就忘,几时有过这般忧虑的时候。
      这不刚过午饭,二少又坐小院台阶上发愣,三小姐是真好奇了。
      二哥。
      啊?
      你在这干什么?
      哦吃多了有点累,休息一下。
      ......
      叶三妹往二少身旁一坐,二少往边上挪了两下。
      嘿你躲什么我就坐坐还不行啦?
      二少嘿,嘿嘿嘿一笑,男女授受不亲。
      叶三妹伸手摸摸他脑门,没烧哇,怎么就傻了呢。

      二哥,你有心事?
      没有。
      别骗我了你脸上都写着呢,你不妨说说,我说不定能帮上你。
      你?
      对呀。
      二少拿眼角将叶三妹上下一打量,叹了口气,我还是自己想吧。
      叶三妹毛了,你这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
      哎说了你也不懂,这是男人间的事情。
      你少拿我是女流之辈当借口,你不跟我说是吧?行我去问爹。
      二少忙不迭伸手一拉,有些悲愤,你一女儿家能不能有点矜持啊?
      那你一大男人矜持个什么劲?
      ......

      二少没辙,将叶三妹拉坐回来,盯着远方怅然若失,可把叶三妹吓的,起了身鸡皮。
      二哥,你说话,你这样我瘆的慌。
      三妹,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那当然我像是嘴上没把门的人吗。
      我...咳,我有喜欢的人了。
      叶三妹这下真吓坏了,眼睛里除了不可思议和震惊啥都装不下,天哪她这二哥要去祸害好人家的闺女了。
      那她喜欢你吗?你可别一厢情愿霸王硬上弓啊。
      二少扭头一瞪,你是我妹吗?
      是你妹呀,哎你还没回答我。
      废话!像我这种世间难得的好男人,能不喜欢我吗?!
      叶三妹觉着刚吃过饭的胃里突然有些难受,好像想吐。

      那既然你俩两情相悦,这是好事啊,你发什么愁?
      唉。
      别光叹气,说话。
      二少满面不甘与无奈,爹他不喜欢。
      叶三妹一愣,爹不喜欢她?为什么?家世不配?可是不对啊,爹又不是这么肤浅的人,能有人不嫌弃肯跟你成亲就不错了,他怎么还会不高兴?
      三妹我真羡慕你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烦恼因为你永远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你烦恼的人。
      那自然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举世无双爹娘都喜欢,有何可烦?
      可是首先你得有个喜欢你的人。
      闭嘴!

      二少又叹了口气,说,其实爹也不是不喜欢他,爹很喜欢他。
      叶三妹糊涂了,不是你这到底怎么个情况?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爹觉得我跟他不合适。
      不合适?为什么啊?
      二少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爹不高兴我俩在一块。
      那你怎么不跟爹问个清楚?有什么事一家人都好说的嘛。
      ......
      叶三妹见他时不时就沉默,火急的性子就忍不住了,哎我发现二哥你变了好多啊。
      啊?
      你现比老四还幽怨你知道吗,问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去去,少拿四妹跟我相较,激将法,我不吃!

      叶三妹笑了,谁稀罕激你,我顶多也就好奇好奇,什么人这么大慈大悲,居然肯跟你在一起,咱叶家不愧是祖上就开始积德。
      别用那种嫉妒的眼神看我,看得我真害怕。
      呸!
      叶三妹拍拍裙摆的尘土,站起来,居高临下瞧着二少,不过我说你成天愁眉苦脸顶什么用啊,有事就得解决,爹不高兴你俩在一块你就努力让他高兴嘛。
      二少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是想让他高兴,问题是他就高兴我俩不在一块。
      叶三妹眼珠子转转,道,我看这样,你不如把你对象领来我瞧瞧,我看看你俩到底哪里不合适,为什么爹不同意,这才好想办法。
      还是算了吧......
      叶飞柳!我这是在认真帮你想对策,你态度积极点!

      二少就跟霜打的茄子,奄奄一息,他开始后悔让叶三妹知道这件事儿了。
      三妹,你就别瞎搀和了,我跟他很合适。
      叶三妹理直气壮答道,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会反对,肯定是这里边有什么问题,二哥,咱们一块长大的,你喜欢的人我当然会帮你,但是最起码我得见见你这意中人,好歹我得见到了才能知道她是不是坏人,对你是不是真心,否则你要是娶个祸害回来,那可一辈子受罪!
      二少听得满心不是滋味,你怎么就觉得我会看上个坏人啊?
      因为你傻呀!
      .........

      二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松口,我觉得这样,你先帮我,能让爹同意我俩在一块,你不就见到了。
      叶三妹何其聪明,哪能被这么糊弄了,那可不行,这要是个坏人,我不就助纣为虐了?
      你真笨,爹同意我俩在一块又不是让我俩马上成亲,你见到了,如果他真是坏人,你再跟爹说说,拆我们还不容易?
      叶三妹就奇了怪了,我说你喜欢的人就这么神秘啊?见都不让人见?
      二少扯了个不能再蹩脚的由头,他还不知道爹不同意,跟你见了你这大嘴巴肯定说漏嘴,回头他伤心难过,不跟我一块了,你赔啊?
      好好好,不见不见,反正她要真不是个善茬,我也有的是法子对付她,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人还没过门呢你就把人当菩萨供着了,说到这叶三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嘻嘻直笑,道她这自小折腾人的二哥也有人治了,报应是也。
      别打哈哈,快告诉我你怎么帮我。
      叶三妹止了笑声,一本正经道,先说好了啊,你可得听我安排,不能乱来。
      听着呢听着呢。

      叶三妹闻言,这才放下心,视线往院里转几转,落在角落里的水井口。
      叶三妹四下一瞅,没人,过去打了桶水上来。
      二哥,这法子粗糙了点,但是见效最快。
      什么?
      你且忍忍吧。
      哇呀!!!!!!

      二少病了,病得不轻,高烧不退,整整烧了近三日才渐渐有所好转。
      这可吓坏叶夫人急煞叶老爷,二少自小体寒,受凉难愈,三岁那年一场风寒足足折腾了半月,大夫千叮万嘱好生照顾,自此对二少饮食起居极尽周到无微不至,直至二少成年,莫说伤风受寒,就是一个喷嚏都没打过。
      乍一病那是让二老心急如焚,恨不能代子受罪,时值严冬,二少烧得整个人昏昏沉沉,有几次睁眼竟连人都认不清了。
      玄飞什么都没说,在床前一坐就没离开过,端水喂药,换帕子擦身子,比丫鬟还不得空。
      辗转又是几日,二少可算退了烧,就是浑身上下都还比常人烫了几分,大夫号过脉说烧已退便无大碍,悉心照料就是,丫鬟跟在大夫后边取药去了,玄飞一颗心才有所着落。
      叶老爷瞅着玄飞脸色已然不比平日精神,心中过意不去,要他先上屋里小榻歇会,自个儿照看一会。
      玄飞这段时日一直绷着根弦,日夜担忧,如今听完大夫的话安了心,先前累积的疲倦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乏得眼皮子发酸,人刚上榻就睡着了。

      叶老爷拧了把帕子给二少擦脸,没想两下过去,二少眼皮子微微一颤,缓缓睁了开。
      叶老爷那个高兴,轻声道,兔崽子,醒了?哪儿难受?
      二少的意识清楚了许多,一眼就辨出了眼前人是谁,爹,你怎么在这?
      臭小子,你病了,爹来看你。
      娘呢?
      说要给你熬药,等会就来。
      二少只觉得浑身火烧一样,难受得紧,病了许多日,声音都沙哑了,还有厚重的鼻音,脑袋里就跟塞了团棉花,混混沌沌,稍一说话脑筋就疼。
      爹...我好疼啊,玄飞哪去了?
      叶老爷替他擦了把脑门上渗出来的汗,玄将军一直在照顾你,累坏了,刚刚才歇下,就在这屋里呢,你可别吵醒他。

      二少一听,嘴一咧就笑,苍白的面色顿时有了生气,嘿,他照顾我应该的。
      叶老爷闻言,几分好笑几分无奈,兔崽子,我可不记得我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那不一样,我才不指望别人照顾我。
      叶老爷将帕子放回盆里,替二少掖好被角,说,你这恃宠而骄的臭毛病再不改,回头连玄将军都不搭理你。
      二少的蛮横劲儿立马就上来了,哼,爹你信不信,我现在叫他两声,他肯定不睡了。
      叶老爷念他病了这许多日,烧得糊里糊涂,没再同他较真,爹信,你可别真弄醒他,让他睡会吧,你个不安生的,都不知道病的时候多难伺候。
      二少嘻嘻一笑,道,我知道,我就说说玩呢。
      儿子,叶老爷忽的就正经起来,跟爹说实话,你这回怎么闹的。
      二少顿时有些心虚,小声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夜半踢了被子,受凉了。
      叶老爷一个字儿都懒得信,玄将军与你同睡却让你受了凉,真是可恶至极。
      不是不是!二少急了,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弄的......

      叶老爷一猜就是,倒也没生气,只问,你就不想想我跟你娘会担心吗?
      我想过啊,二少缩了缩身子,就露对眼睛在外头,可是三妹说,爹娘一时担心,以后我成就姻缘了,再加倍孝顺补回来就好了。
      叶老爷一愣,显然出乎意料,嘿他怎么就没想到还能有个叶三妹来插一脚呢?
      好一对兔崽子!
      你三妹说什么你就信?她要跟你说以死明志你是不是也抹个脖子试试?
      二少对此不以为然,嗨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笨蛋,明什么志啊我要真死了明给谁看。
      说到这二少也有了些正色,从被窝里探出只手,抓着叶老爷的手掌,说,但是爹,你别怪三妹,她想帮我才出这主意,她说你最疼我,只要我病一场,让你心疼,趁机跟你求求,你十有八九就答应了。
      叶老爷心想看不出老三还挺会教化人,几句话就把二少牵着走了,那你现在醒了,打算怎么跟我求?
      没想二少摇摇头,道,不求了。
      叶老爷怔了怔,有些难以置信,不求?不像你啊儿子。

      二少点点头,认真道,其实这几天我醒过,可是我很难受,就没出声,迷迷糊糊想起了很多事,我想过了,你要是高兴我跟玄飞一块,那以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孝顺你跟娘,还有奶奶,你要是不高兴我跟他一块,那我俩还是会孝顺你们的。
      叶老爷心中一软,却有万千愁绪,我不同意你俩,凭什么要人家还孝顺我。
      二少闷被窝里笑,叶老爷依稀还能看见他儿时稚气的模样,你不了解他,他不是这种人。
      叶老爷忍不住一声轻叹,飞柳,你要明白,爹不是怪你。
      明白,爹只是不想我受苦,我都明白。
      爹不会强迫你娶妻生子,男子汉当有勇气选择自己的人生,是福是祸都要一并承受,倘若你心意已决,爹不拦你,爹只怕你是一时兴起,脑子发热惑了心神,这种事情如何儿戏?
      二少想想,对于玄飞,他有许多话想跟叶老爷说,可辗转来去,却只会说句,爹,我是真的喜欢玄飞。
      叶老爷定定地盯了他半晌,忽的就问,有多喜欢?

      二少没想叶老爷这么问,深思熟虑之后把脑袋伸出来,嘿嘿一笑,大概就像您喜欢娘那么喜欢吧。
      叶老爷没想二少这么回答,有些没预料,片刻过去摇头直笑,臭小子,还敢吹牛皮,玄飞喜欢你我是看出来了,你有多喜欢,我可没见着。
      你怎么老偏心他啊,以前我觉得您最疼我,现在我觉得我还不如玄飞呢。
      哎你确实不如他呀,要能拿你换他我可是很乐意。
      哼,你想换,还得看娘答应不答应。

      二少此话无心,只是这一提俩人却不约而同想起了个问题。
      大问题。

      爹...娘不知道这事吧?
      ......
      怎么跟娘说啊?
      ......

      叶老爷沉吟片刻,咳,快过年了,咱们就不提了吧。
      二少一想有理,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过完年之后她还是得知道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庸人自扰。
      二少寻思这话耳熟,还想说什么,叶夫人端着药推门而入。

      俩人心照不宣,闭口不谈。

      晚上玄飞给二少喂粥,发现二少老盯着他嘻嘻笑,瘆得他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怎么了?
      二少咽下一口,浑身上下都透着兴奋,我爹不为难我了。
      什么?
      他说我要是心意已决,不会阻拦我。
      玄飞听明白了,只是念头一转,明知故问,什么心意?
      还能什么心意啊,就我喜欢你的事儿啊。
      玄飞就乐意听他说喜欢,那比世上任何缠绵的情话都来得简单动听,可是...我心意还没决,如何是好?
      二少一愣,不高兴了,我不管你决不决,小爷我决了就行!
      玄飞往他嘴里填了口粥,二少总说喜欢喜欢,却无行动,难以服众。
      行动?二少不明白了,我行动很大啊,我爹都惊动了。
      玄飞盯着他瞧了会,不言不语,喂完最后一口冷不丁就问,二少,粥什么味。
      咸的。
      怪哉,我没放盐。
      真的假的?可是真的有咸。
      我尝尝。

      玄飞偏过头,朝他嘴上轻轻一点。
      二少一呆,随即看见玄飞微微一笑,不咸。

      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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