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刀》梦里长安躲雨人

13、第十三章

　　蒋文心十五岁，吃穿用度一度很奢侈，脾气也见长。
　　他的爸爸居然成为正源的总裁，据说做成了一个很大的项目，那时候蒋文心并不关注这些经济上的事情，施澜生也是，两个人还是过他们的日子，上学，写作业，打球，看电影，听歌，分零食，一起骑山地车满城市转悠。
　　她只知道正源公司被收购后，爸爸反而买了些股份，越做越大，直到如今成了最大的股东，兼任总裁。她尽量不在施澜生面前提，怕他伤心，她不提，施澜生也不提。
　　家里换了大房子，换了汽车，司机多了，佣人也由一个变成三个。
　　他们家的房子也有三层半高，上面也有花台，站在花台上可以看见后院的游泳池，葡萄藤，蔷薇架，竹制的藤椅和铁艺秋千。
　　晚上的时候可以招呼朋友开烧烤派对，聘请一流酒店的厨师和侍从准备食物，甜点和各种酒类摆在铺着白色暗纹台布的长桌上，任客人自取。
　　就像以前的施家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爸爸有多少钱，反正她手里从没缺过钱，爸爸从没拒绝过自己的任何要求。两个哥哥和施澜生也是这样。
　　爸爸有一次，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睛，“爸爸赚这些钱都是为了给你们花，爸爸爱你们。”
　　蒋文心知道，爸爸爱她。
　　妈妈的娘家家世很好，爸爸却是苦出身，当初结婚倍受阻拦，爸爸曾经跪在岳丈家发誓，以后不会让他们的女儿过的比嫁给她的任何一个追求者差，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勉强答应后，却因为负气和他们很少来往。
　　即便是现在走动的很勤的舅舅，也是这样。母亲常常暗自神伤。
　　而如今舅舅终于认可，自己的妹夫是个有出息的。
　　那几年可谓蒋文心最美好的年华。
　　哥哥们长大了些凡事懂得让着她，父母更不用说，几乎是千依百顺。她和施澜生形影不离，施澜生对她从没有大声过。她无聊了，跑到他跟前故意使坏，他也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轻声细语。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罩着他，把他当做一只收在羽翼下的鸟儿。
　　她记得自己的话。
　　她从来都是妹妹，女儿，掌上明珠，从没学过做姐姐，可是在他面前，却会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心。
　　她真把自己当他姐姐。
　　蒋文心和施澜生的感情变好，蒋氏夫妇都看在眼里，大哥二哥也常常在背地里对爸妈开玩笑，这两个人青梅竹马，以后蒋文心不愁嫁了。蒋氏夫妇听了，眼神交汇，颇为复杂。
　　蒋文心和施澜生两个常在后花园藤椅上面对面写功课，或者游泳荡秋千。蒋安仕便站在三楼的花台上，用沉沉目光打量施澜生。而施澜生自顾自玩耍，从未抬过头。

　　十五岁的夏天，真的是很长的夏天。
　　蒋文心和施澜生通过升学考试之后，便开始漫长的暑假生涯，高中选了离家最近的达先中学，距离他们新家不到一千米，设施一流，教学成绩也是全市领先。两个人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终日躺在家里吃饱喝足，无所事事。
　　暑假里发生过最大的事情，便是魏彭彭晚上吃烧烤回来，在烧烤街尽头的通往闹市的黑暗拐角小巷子里，被人持刀抢了六百块钱。
　　魏彭彭附带着吓破了胆子，第二天打电话向蒋文心哭诉，“呜呜呜……两个人拿刀围着我……那刀足有一尺长，在晚上银光闪闪的……我还以为是块反光的玻璃呢……压根没看见他们在电线杆底下蹲着……太可拍了呜呜呜……”
　　蒋文心用耳朵夹着电话百无聊赖的听着，一手捧着厚重的足有几斤的小说，还没看完，一手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那边魏彭彭越哭越带劲，凄凄惨惨，娘炮的很，而且聒噪程度堪比十只青蛙，蒋文心实在是无法忍受的心烦，想挂掉又觉得他确实是有点可怜。就这么半答不理让他讲，然后见缝插针的胡乱安慰他几句，赶快挂了。
　　然后连蹦带跳的跑到施澜生身边，跟他讲这个新的八卦。
　　施澜生是个好听众，蒋文心跟他聊天总能收到最想要的反应。
　　他听完说：“这么危险，我们以后还是少出去的好。”
　　蒋文心深觉同感，点点头。
　　施澜生问：“那他是在哪遇到那些人的呢？”
　　蒋文心：“……”
　　蒋文心：“忘了。”
　　施澜生：“……”
　　暑假太过安静平淡，一点小事也可以成为谈资，让他们津津乐道很久。
　　这一天午后，蒋文心和施澜生两个七仰八叉的躺在地毯上，旁边地板上放着陈阿姨做的柚子茶和老字号甜品店里买回的双皮奶，谁也不说话，各自安静的看漫画。
　　通向阳台的门大开，房间向阳，温热的阳光照进屋里，让人昏昏欲睡，知了爬在高高的树上，正对着蒋文心的卧室，没完没了的叫。
　　蒋文心倚在地毯边的床尾，腰里垫着靠枕，困得直向下滑，施澜生盘腿认真的看漫画，过一会，扶着酸疼的脖子转了转，对蒋文心说：“那本看完了没，给你这本大结局。”说着扬手把拿着的那本漫画递给她。
　　蒋文心痛苦的挥挥手，“不要，不要，这本我都看不完。”手里的漫画书拿不动似的掉到地板上。
　　施澜生爬过来跟她并肩靠在床尾，打了个哈气。推了推旁边的她，“喂，这个时间睡晚上肯定失眠，醒醒醒醒。”
　　蒋文心索性滑到地毯上躺下，“让我失眠吧。”
　　施澜生想赶走她的困意，翻身把手伸到她腋下挠痒，“不要睡，不要睡，哈哈。”
　　蒋文心笑了，一边躲一边缩。
　　闹了一阵，施澜生撑着双手停在她身上，想了想说：“我们吃布丁吧，陈阿姨上午还从甜品店买了很多布丁。”
　　听到布丁，蒋文心瞬间精神，眼也亮了，“好哇，好哇。”
　　施澜生低着头看她，笑了笑，说：“我去拿。”
　　蒋文心立刻爬起来盘腿坐好，等着施澜生给她端到眼前。
　　两声敲门的轻响，却见全身正装的蒋安仕推开门，问“生生没在你屋？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蒋文心以为他找施澜生，说：“他在厨房。”
　　蒋安仕听了哦的一声，也并没找他，进了屋，解开西装的扣子学蒋文心盘腿坐在地毯上。抹了抹她的头。
　　蒋文心眼巴巴的看着他：“爸，最近很久没见你了。公司里很忙吗？”
　　蒋安仕慈爱的说：“是很忙啊，忙着赚钱给你交学费，买好看衣服漂亮汽车还有大房子。”
　　小时候，蒋文心一两岁，蒋安仕不过是工薪阶层，每日朝九晚五的上班，早晨他一打开始领带，文心便知道他要去上班，开始哭闹不止，拽着领带不放手，蒋安仕经常蹲下哄她，“文心不哭，爸爸要上班啦，上班才能给文心赚票票买蛋糕买布丁买炸鸡腿。”豆丁大的文心一听这些话立刻撒手，闪着泪光说：“喔，那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