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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弱水行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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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棂照进来,投在地上成朦胧的光影斑斓,但可以感到今天是个充满温暖的和煦日子,日光拉长至红木雕花床上,映着欲孽的眼,使得她渐渐从睡梦中转醒,丑时才真正入睡的她感觉有些昏沉,昨夜一眠并不踏实。
珠儿起得很早。桃夭居一楼正厅内,红木雕边四脚圆桌上,放满了美味可口的各色早点小吃。做的精致又发着淡淡桂花香的丹桂花糕,碧绿鲜香的虾饼,红油油的的红油馄炖,由糯米制成的爱窝窝,还有核桃酥、糖卷果、豌豆黄……看得都快要流口水了。
“珠儿,原来你的厨艺这么好。”,还未先吃就已评足。
“呵呵,看你那馋样,口水都流出来了。”珠儿笑弯了眉。从厨房里出来,穿着欲孽昨夜为珠儿沐浴准备的换洗衣裳,上着一身木槿绣缎青罗纱襦衫,露出里面白色绣兰深衣,下穿翡翠撒花刻青丝木槿绣百褶裙,披佩青云罗纱披帛,一抔乌云上插了支朴素的白玉簪子,清新怡然,珠儿长得倒也是清秀,柳眉桃眼,蕙心兰质,就是身体抱恙脸色不佳。“以前在老家住的时候邻家有个手艺很好的大娘,我就到她那儿请教了点回来,珠儿愚笨,也就学会了那大娘一点皮毛而已。”
说完珠儿便低头扶着桌沿掩嘴剧烈咳嗽起来,蜡黄的小脸顿时又白了。
“珠儿你身体还不好,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替我这懒虫亲自下厨,来,快坐下休息休息。”
“小姐不用担心,珠儿没事,珠儿哪有那般娇弱,只是给小姐做点早点罢了,哪会有多大的事儿。”,“珠儿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是本钱,珠儿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这样劳累怎么了得,珠儿珍重才是。”,又道,“对了,昨晚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叫我小姐,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怪生疏,叫我欲孽就行了,怎么就记不住。”,只是珠儿根本就没听进她后面这句话。“唉~,我这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以前妈妈也找过京城里郎中看过,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病,怎么治都治不好,也吃了不少药,看来珠儿这辈子只能拖着这病痨身子虚度余生了。”眼里满是悲哀,看得欲孽一阵心疼。真怀疑珠儿她是不是有个姐姐叫李清照,妹妹是林黛玉啊,期期艾艾,都是多愁善感的主。
“珠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都还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怎可这般快速妄下了结论,说不定哪天就给你治了呢?”古代医学不发达,有些疑难杂症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而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说不定真有哪天就可以找出办法能把珠儿的病给治了呢。
珠儿听了她的这一番话便又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唰啦啦地往下掉,这珠儿的泪点可真低,动不动就流眼泪珠子。欲孽也就只能好好安慰她收了泪水。
旭日东升,现在已是辰时,按照北京时间计算,应该是七八九点钟了。桃夭居外君清云前来拜访,欲孽很惊讶君清云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有华发的老者,老者斜挎一只棕木箱,虽年纪看来不小,但看起来身体也倒健朗,衣着也很整洁。
“今日君某无故造访姑娘,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哪里,君公子于我与珠儿有救命之恩,又岂会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公子。”转向老者问他,“只是不知这位先生是哪位……?”
“这位是孟大夫,孟大夫医术高超,今日我请来给珠儿姑娘看病。”
“原来是孟大夫,珠儿的病可全部拜托您了。”,欲孽在屋内看见他们到来时老早便恭迎上来。而珠儿身体不适,欲孽便要珠儿在屋内等候着就行了,准备些茶水。他们经过满是微凉湖水的弱水桥,走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珠儿在门前注视着。
桃夭居的设计很特别。在天山的半山腰上,有一潭清净的湖水名为弱水,在湖中央有一丘小岛,平岛上屹立着一座占满整个小岛面积的建筑,远远望去就像浮立于水面之上,很是神奇,而这座建筑就是桃夭居,一座阁楼。唯一能到达建筑的道路便是连接河岸与桃夭居的那座桥,名作弱水桥,一条笔直的竹桥,桥面贴与水面,水渗出青竹桥面些许,人走在上面会带起清水,清水涟涟。水下有结构支撑,故不会倾倒,由于弱水和天山天湖、山下众河流湖溪相连,四通八达,即使平时雨水下的再大,弱水湖水面都不会有一丝涨退,一直保持与桃夭居地面相平,通通导入其他湖泊流域。弱水一圈和桃夭居里种满了桃树,足足三里桃花林,正逢桃花盛开时节,漫天桃花瓣,十里桃花香,满眼桃花红。
君清云墨瞳闪耀地望着走在前面的绿衣背影轻轻地娉婷倾移在这条小桥上,满是流转光彩游曳。
一座竹桥,经受了岁月的浸泡,已被风蚀了多年,看那涩雨冲刷着碧绿表皮,却没有几个人从这里走过;只是一座竹桥,没有竹叶,只有竹枝,只有竹香,一直等待那个人走过,却没有几个人从这里走过,那个人又怎么与之相遇……尽管没有轻轻地作别,可是所有都在离我而去,只有这桃花纷飞跳着舞……
屋内,孟大夫手搭在珠儿手腕处,中指感受着脉搏,皱眉,禀神,他让珠儿张开嘴伸出舌头,他的眉拧得更紧了,方才收回脉络凸显的手。
孟大夫到外面与君清云说明珠儿的身体状况,却没有告诉欲孽。“珠儿姑娘的脉象紊乱间歇,比之常人较慢许,可又时急时缓,恐怕珠儿姑娘是中了一种毒,此毒不易被察觉,一般郎中不会发现,只凭脉象老夫也不敢保证,只是中了此毒的人舌线呈橙黄色,我刚才看珠儿姑娘的舌线正是橙黄色,老夫可断然姑娘是中了西域千金子。”
“中毒之人中毒之初不会有任何感受异觉,只会身体一天比一天虚脱衰弱,耗尽精力心神,最后身体型如枯槁,精神错乱,不能自理,此时发现为时已晚,灯尽油枯,不可救药,死于体衰身虚,无力回天。”
我依稀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听得是心惊肉跳,珠儿中了毒,谁会这么狠心来害这样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子,珠儿单薄无依,但也不会去得罪他人,哪里来的仇家想至她于死地?难道是那老鸨?不可能,那老鸨如果想杀她有的是机会,又岂会费那么多周折去弄一种西域毒药来害她,估计她连买毒药的钱都不舍得。那到底是谁?
欲孽定定看着珠儿蜡黄的小脸。不知外面的君清云也在盯着珠儿,深沉地眼眸里若有所思。
“此毒产于西域,中原老夫不曾见过,此毒制作繁复复杂,奇妙的是制作原材料就是其解药,老夫以前游历西域时恰好看过一本西域古药典,上面写了很多西域的奇毒妙药,其中便寻见到珠儿姑娘所中的西域千金子,狐毫几许,金蝉花干花三钱,银虫磨粉一两,五花蛇蛇涎四滴……”,孟大夫说的这句话让欲孽顿感欣慰。
“老夫请求君公子容老夫回去再研究研究,明日便把解药奉上。”
桃花林处,因受大力相撞桃花成片纷纷萧落,枝桠攒动,蜿蜒如蛇折在林间轻足而行,桃树叶枝之间摩擦出“嗽嗽”之声,粉瓣缓缓轻轻纷然落地,铺陈得像迎接他们的粉毯,绵厚叠层,却又柔嫩娇艳。
花瓣飘过君清云的眼前侧面翻滚而去,清风勾起额际散落的青丝随那花瓣起飞,一切似乎都在十分平静安然的氛围。骤然空气变成紧绷气流,杀意横然,戾气逼人,站在竹桥上欣长的身影变得越加凌厉,衣袂翻飞张扬。
弱水桥两侧清水陡然被刺破,帘水粼粼,跃出几个黑衣劲装蒙面、手持细窄柳刺刀,张牙舞爪直指君清云,肃杀之气弥漫空中,身姿矫健,刀刀狠厉致命向君清云劈去。
君清云抬腿侧身、扬手滑肩,一一躲过他们的攻击,从容吐道,“想不到他这么沉不住气。”栏杆上留下狰狞的刀痕,犀利刺锐地刻在那里。抬刀横扫,他跳起转身抬肘猛击其胸腔,黑衣人胸腔受重力向后反噬急退,刀也抖落,接住柳刀高举挥刃如猛虎扑杀,一刀取其性命,血溅弱水。左右前赴后继,连连锋刃相击,叮当忿然,寒光刺眼,你进我退,我让你前,然而却是互不相让,殊死搏杀。
珠儿看到这幕惊叫出声,孟大夫犀利看着那些黑衣人沉思良久,最终为了安全,携拥着我们进入屋内,却对君清云不闻不问,担忧之色无丝许,而珠儿倚靠在榻上惊魂未定。
欲孽惆足难安,来回踱步。“嗖”的一声,柳刀刺穿雕木窗棂,用力之大足让舍屋震颤,露出大半泛着寒光锐芒的刀锋,锋刃与木制根部有一丝鲜红慢慢溢出,渊渊流滑过精刻木雕,丝丝渗入木质纹理,晕红一片,血腥味在屋内弥散开来,使得人心跳加速,君清云应该没有问题。
珠儿被吓得喘不过气来,我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呛了喉咙,但我选择来到珠儿身边来安慰输导她的情绪。那个孟大夫倒是泰然处之,一点不为之所动,连头都不转看一下,只是休闲的喝着青茶,慢慢细品。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打斗声渐弱,孟先生率先走了出去,我也跟着出去,而珠儿继续躺在榻上调整生息。
水面上漂着黑衣人的尸体,泛着血光。弱水桥上的栏杆上,满是落花的土坪上,还有刀刺穿身体把一个钉在了古典窗棂上,刃一半没入尸体一半垂直刺穿墙面。君清云用手掩撑住面容,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指间隙缝间我清楚地看见他嗜血未消的眼眸正流转满满杀气,但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兰花香也是我所喜欢的香气。
君清云没有受伤,让我不由佩服他的功夫高强深厚。衣裳上有一斑鲜红,那是黑衣人的血迹,他的衣裳极白,这种极白与鲜红的搭配甚是刺眼尖利。
他们告诉我不用担心,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君清云,应该不会危及我和珠儿的性命安全,我们会相安无事。他还说他现在暂且有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一步,以后择日再来拜访,明日他便会遣孟大夫把解药奉上。
花瓣浮沉起尾,弱水湖上涟漪泱泱,春日阳光下桃花瓣纷飞飘撒,迎着风随意荡漾,落在弱水上停了脚步、映了身影;几片花瓣恰落在他的头上,贴着发丝露出半点粉红,显得更俊;桃花雨下公子与姑娘告别,姑娘倚在栏杆、踏在桥上看着渐行远去的身影,白影渐渐变得如云,模糊了,伴随着这山林的唦唦声浮沉氤氲。
榻上珠儿闭着美目,青纱拖在地上,养精蓄锐。
看着珠儿思索万千,她根本不了解她,她知道她很善良,可是她中了西域的毒。
东宫泓翎榭内,满眼的金雕玉砌,珠帘翠幄,檀阁红柱,内宇精美,铺陈华丽,漆金的香炉内正燃着名贵的熏香,缭绕盘旋在空中倩萦如斯,吸得人舒心沉迷。坐在贵妃榻上的高贵之人正用着高傲之姿俯视着那俯首视瞻的黑衣人,中指、小指上的景泰蓝工艺黄金镂雕指套轻敲金丝楠木兰花雕矮几面,黑衣人单膝跪地,在向高坐之人禀报着什么,那人细声软气回道:“怎的又是一群废物,泓彦这半年来的栽培就造就了你们这些窝囊废?这么多人竟然连他身都没碰到。”
挥手叫退了黑衣人,那黑衣人惊的一身冷汗,额头斗大的汗珠往外冒。
“你倒是有几下子……”,高深意味轻启其口。
“娘娘用茶吧,别为了这点小事劳累了身子。”有一丫鬟装扮的女子端着琉璃青花瓷壶与杯为其倒上茶水,上好的西域进贡小种红茶。
“小事?”媚眼如斯,轻浅笑意。那绿衣立刻吓得扑倒在地,咻咻嗒嗒地祈求道,“俞儿知错了,娘娘,俞儿知错了,俞儿不该多嘴……呜呜……”,跪在地上身子颤栗痉挛。
不语,只是喝着茶,喝着上好的西域贡小种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