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番欲孽》蓝中

12、新品上市（下）

　　玄白银边封腰带束封着一袭纹绣桃花三枝绣样的桃红色五彩丝袍襦，蝠印黄金冠绾起如黑墨乌黑又柔顺的长发，血红玉石蛇雕佩挂在腰际，棱角分明且帅气的脸庞略显妖气，妖艳魅人，特别是那唇瓣，嫣红一抹随之一动，性感气质油然而生，更带蛊惑。他那是一种阴柔美，如女性般的柔美绝艳，阴软媚化。
　　然而这男子这般胆识过人，敢在京华刁难跋扈得出了名的淑仪公主面前毛遂自荐，这是哪里的来头？
　　欲孽只觉左肩头一痛，又是这样，她已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遇见君清云，君原牧在船上第一句话时……肩头亦是此般火热一痛，她不知道这是为何，自从来到这个古代，左肩头便莫名其妙地纹画了一朵鲜艳妖丽的红花，她知道那叫欲孽花。
　　原想淑仪公主会很高兴能找到这般如水般美妙英俊的男子，可是截然相反，淑仪凝足了气势，强势鄙夷且冰冷傲人地睨道：“西门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劳烦您的大驾了。”
　　“只是听说公主殿下要试穿旗袍罢了。”他浅笑着笑容，剑眉横飞，很阳光快活，目光澄澈却不与淑仪对视。
　　“那才是刚刚的事情。”淑仪也转过头目不视他，眼中有些闪缩不定，“你的心意本公主倒是心领了，但本公主还不想劳烦侯王做这等子事。”
　　他明眸皓齿，红唇启动，“公主这是在不信任本候吗？”
　　“没有的事。本公主很是欣赏侯王的眼光，可就是怕太高了，公主的姿色难称旗袍。”
　　“只是本公主觉得他人会好些。”
　　“他人那又为什子好些了？”
　　远处，君清云的眼波渐渐变得深邃，黑夜般的凝重，如寒冬腊月结冻的黑水，有不停的警惕肆意游动。
　　西门侯也注意到了君清云的目光，向那里看去，而他却没有表达任何情愫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心里所想，尤是陌生人一般。
　　“为什么公主会这样认为，西门侯赏识眼光和一般人只是一样，并无差池，呵呵。”他说的风淡云清，轻松自然。
　　“那由我代劳西门侯便是。”君清云那处传出声音，但不是他的，声音的主人是显武王原锦萧。
　　他也是那副人前善意的样子，看得很可亲，如毫无威胁的雏菊，只会等秋开季过，不问世事。他风流翩翩地走到淑仪和西门侯的身边。
　　西门侯看向他，笑意更浓，举起旁边桌案上未被人动过的杯盏倒了杯茶，将茶敬与显武王，显武王也是拿起青花瓷杯盏倒了茶回之，一饮而尽，覆底而滴水不滴。
　　君锦萧，扬眉浅笑，说道：“公主姿容妙丽，皇家贵族，旗袍这等奢华高贵又别具典雅的服饰自是与公主绝配的，其实公主穿得并无任何不妥，只怕看的人不同。”
　　虽然这并不是淑仪想要的答案，但是淑仪仍笑出声来，手掩住嘴轻笑出声，高髻钿钗晃颤，内心舒畅。
　　见得如此情形，蔡娘赶忙适时抓住机会插上话，“就是，公主何必在意了他人的看法，其实公主心里也明白，这旗袍和公主就是绝配，呵呵。”阿谀地笑出声来，老道圆滑。
　　她却没理蔡娘，而是低着头默默不发话，完全不复刚才那个嚣张气焰的刁难公主。只听得西门侯的话也传来，“显武王的话不错，公主天姿，旗袍甚美。”
　　听得他这句话，淑仪的脸暗中倏然泛起了红晕，但是无人知晓。
　　只是西门侯又说，“这种美妙的服饰相信每个女子穿在身上都会相得益彰，相信欲孽姑娘穿了也会很好看吧。”他的目光穿过淑仪和君锦萧看向欲孽，脸上是欣赏明媚和不为人知，亦是高深莫测的笑容。
　　只是他这样的显露看在了淑仪的眼里，淑仪眼里陡然升起一抹嫉妒的恨意，只听她把话峰对准了站在一旁秉着身，也同样回视西门侯的欲孽。
　　“欲孽姑娘，如是你穿上旗袍也会如此美丽？”
　　那西门侯静静含笑看着，并不插话，却暗有深思。
　　欲孽毫无犹豫地应答道：“那欲孽便应了公主的话。”那张脸如此美艳倾城，一直倒是相当自信的，映着着雕梁画栋的亭楼阁柱，美女佳人也该摆弄摆弄风骚。
　　淑仪没想到欲孽竟会毫不避讳她公主的身份，要和她争得美丽风头，淑仪犀利的眼睛盯视着她，厌恨妒忌尤为更是炙烈，好像要把她撕裂粉碎一般。
　　片刻须臾，欲孽穿着一身靓丽旗袍亮相在大家面前，令得人耳目一新，墨青色的布料，池底荇草飘摇的图案，奢华精致的针线做工，巧夺天工的裁剪设计，加上欲孽绝世的容颜，一撅一笑百媚生，举止投足尽倾城，分外显得得体明耀，果不其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城覆世。
　　“本王的王妃自是与众不同的。”远处人群中，君原牧起身，一手背负于后，一手提在腹前，拨开众人悠闲地走出来，有时会有衣袂领角擦过经旁的人，他的身边君清云靖王也跟着。
　　湖蓝色的上等面料包裹着尊贵血统的身体肌肤，墨青发丝用墨青绫缎束起，大缎的发丝倾泻在背后，在中偏下位置用一块孔雀石色泽质地般的玉块雕成的束发环再次束扎，留余短短的发丝凌乱纠缠，胸前襟口也用这种玉石雕琢的玉器拉紧襟口。可以看见，他戴着平常一直戴着的翡翠玉扳指，他的脸自然是英俊潇洒，在欲孽面前他依是那般从容不迫。
　　欲孽盯着他注视，他也注视着她，目不转睛。
　　他们这是在给予对方彼此肯定。
　　而君清云呢，自始至终都没有与之交流，就算是那丝点眼神，亦不得见。
　　怎的，知道自己多日不见我们，把我与珠儿像包袱般扔在显文王府不闻不问，也知道愧疚，知道不敢直视与我了？
　　“淑仪你怎可难为了本王的王妃，你的兄嫂？”话语仍是平常般柔和温煦，却辞意微严，不动声色。淑仪眼神平和，但让欲孽听得心惊肉跳——他只是应和应和场合，不会是真的。
　　公主准备接他的话，西门侯却开了口，公主神情黯淡失意，“今日西门算是见着显文王，昔日旧友了。”这似乎是问候，他淡定而掬，不容人遐想猜疑他此时心境，只见褚色眼瞳光烁深沉浅流，不显感情。
　　“如是西门侯这么想见显文王，便自觉每日拜见府上小觑便是，侯王府离显文王府可是近的。”公主说得委婉，却能感觉明显的是报之强词之过，虽然不复嚣张气焰，也许只是打抱不平。
　　“正好，哪日也随到我府上坐坐小憩，倒上上好的龙井。”在欲孽看来，君锦萧一直都在其中做个老好人。
　　“不必，就让西门到我府上便好，皇兄亦可相陪，清云也会在场。”君原牧神情变得冷淡，直视西门侯，说道。听得这句，君锦萧未得逞刚才所意，虽有失落微意，可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可爱的耸了耸手，无事而过，只是一直在旁只管清风袭人落得清凉太平的君清云仍是只划折扇，不谓词语，风度翩翩，潇洒从容得玉树临风。
　　来齐了一箩筐的皇室贵族，且是言辞凿凿，台下众人大气不敢出，只得看得这些人演戏风流，连蔡娘也不便插话了，而欲孽也不知要如何。
　　可这毕竟是乐织坊的新品发布会，作为一名商业女性，要完全对此负责尽力。
　　“承蒙各位厚爱，不管是欲孽还是公主，亦或是任何一个穿上旗袍的女子，都会此般美丽，大家应得记得这是旗袍的功劳，故乐织坊才会相信旗袍必是良作，才会指望着它赚大钱。”欲孽柳眉上挑，和颜悦色，对着台上，对着台下众人，纷纷谏言。蔡娘看得，欣慰、赞叹地微晗额首。此般话说得也是让在场女性也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与激情。
　　可是总是事与愿违，不顺人意，这淑仪公主又开口了，“怕是欲孽姑娘夸张了，之前姑娘便说本公主穿上是天生丽质，而姑娘大家也是看得明白，这怎可与旗袍与得关系？！”淑仪的这句话很效果显著地浇灭了刚刚被欲孽唤起的那些女子激情之火，这下不免让欲孽有些恼火，连蔡娘也少有的失去了耐心，紧蹩着眉目，而君原牧则是一副冷冰冰，他也不想看到淑仪这样无理取闹，坏人好事。只有君锦萧和君清云保持无所谓态度，君锦萧悠哉悠哉，君清云从容掀扇。
　　这时西门侯开口，“良作配美人，但良作并不可使人人都变成十全十美的美人，良作可以使人美上几分，平常衣裳可以美上三分，而旗袍美上七分。”
　　在场所有人都纷纷层次叫好，稀疏点头赞曰，说的有理，自有人心有感悟，欲孽感到大大的欣慰，这支持鼓励来得及时。
　　顺势赶紧铺陈，接上后话，“如是想美，爱美，变美，理应当是穿上旗袍，各位还在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今日是乐织坊新品首发，大有优惠，会议结束就可下了订单，别被他人抢了前去，要做第一位美人，不要998，只要白银黄金几千两……”
　　虽然她的后话是典型的现代市井叫卖，可也是上下五千年熏陶出来的；虽然大家不知道后面的“998”是何意思，倒也听明白了大致；虽然白银黄金几千两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你也得知道这相当一个贫家子弟一家子一生的开销，只因为这里的人有的是钱，唯独不缺钱。
　　这些话虽然庸俗，可是确实相当有说服力，可不急得淑仪公主懊恼万分，跺着脚走下台去，而君原牧他们加上西门侯一行人都随着朗笑而下，笑淑仪的脾气倔强，笑淑仪的懊恼，笑欲孽的那番市井话，笑欲孽的可爱。这时台下有好多客人都在意欲大扫其货的意思，伸头探眼，看得欲孽很是开心，欣喜。
　　离去时，一直没有言语的君清云倏然回过头，直视着欲孽，欲孽也站在那里看着他，他白色的身影依是初见时的圣洁，此刻他的目光流转梵光，似有一点欲孽看不清的留恋，只是稍纵即逝，不再逗留；君清云刚回过头，君原牧像完美契合般也暗自回过了头，静静看了一眼便也回过了头；他们先行走在前面，西门侯随在末尾，在转身的时候他传递过来一个眼神，最为深沉，高深莫测……
　　他们都偷偷看了欲孽一眼，却各自都不知道彼此都这么做了，唯独每一眼都让欲孽深有感受——为何每一眼，她的肩头就会有感应似的疼痛一下，肩头上的那朵欲孽花在疼痛吗？
　　那花，痛了四下，欲孽感觉到其实这里有第四个目光，然而她不知道他是谁？她寻得人群看去，却没有踪影，她能感觉那人就在其中，却唯独找不到……
　　多想也无益，回过思绪，重整旗鼓，眼疾手快聪明人。
　　“接下来啊，我们乐织坊还有一件小玩意儿让各位见识一下。”欲孽说得故作神秘，食指提在脸前，有模有样地渲染比划，而大家的胃口也很成功的被吊了起来，有了旗袍的与众不同，他们自然也很好奇乐织坊接下来会出示什么东西来满足他们的胃口。
　　只见欲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快速耍出一个小东西，那是一个娃娃，一个毛绒娃娃，一个Hello Kitty，桃红的蝴蝶结，黑轱辘的眼珠子，洁白的大饼脸，两侧相对应的三根细直胡须，还挎了一个红艳艳的包包——一个经典可爱的宠物猫形象，足可以吸引任何非现代人的眼球。
　　Hello Kitty的个子有家里的枕头那么高，胖嘟嘟的身体，动物皮毛经过处理变得尤为洁白干净，在这里显得耀眼新异。
　　人们一个劲的盯着Hello Kitty望着，却不能望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什么？怎么长得这么新奇，有点像娃娃。”有一个妇人不经意间开口。
　　欲孽说道：“这确实是个娃娃，只不过是个用皮毛做成的娃娃，叫毛绒娃娃。”
　　听得这话，台下多数人恍然大悟，可还是有人疑惑，可欲孽只能无奈笑笑了，只不过她感觉一束冷冷的目光直射于她，是刚才那个目光吗？可是感觉怪怪的。
　　转头一看，怪不得感觉怪怪的，原来是早已坐定的淑仪公主准备用极度憎恨的目光杀死她呢，让欲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而这个毛绒娃娃是个猫的形象，它叫你好猫。”
　　呃，好吧，这个欲孽也不知道应该向大家解释Hello Kitty的含义，所以取了个前面单词的释意为名称，反正只是名称，也就无所谓了，不过“你好猫”这个名称还蛮有特色，呵呵。
　　“毛绒娃娃的种类繁多，制作精良，形象各异，相信大家会喜欢。”说着有仆从打扮的男子捧了一大堆娃娃上来，豆丁蛙，史努比，米老鼠……各种各样的21世纪卡通形象，都是这些古代人没见过的，他们感到又惊奇又惊喜。
　　欲孽扫视坐下各位，看看众位的表情好随机应变，只是转视到西门侯的时候停了下来，这西门侯怎么一直盯着她看，并且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欲孽并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只知道他的目光深邃地如漆胶，可以粘住心魄，却显现出难得的澄清，这又像清明的深渊。
　　不禁别过头，不再直视。
　　君清云和君原牧静静地望着这边，看着一切。
　　“姐姐，我想要这娃娃。”不经意间一个单纯年幼的小女孩不知何时跑上台来，她抱着个天真烂漫的可爱笑容仰头看着欲孽，稚嫩的小手拉扯着洁白的衣角，也能看出小女孩很羞涩，没想到竟会有大人长辈会把如此年幼的子女也带到这里来。
　　只听得台下有贵妇人焦急地唤着女孩，“钰儿，怎么跑那里去了，快下来，急死娘亲了。”边说边赶上台来。
　　欲孽缓缓蹲下身来，对着女孩很有爱心的微笑，双手各拿着“你好猫”的两只手，使其站起来，再摆弄扭捏它的手臂肢体做出各种有趣动作，看起来活灵活现。
　　“你好，我叫你好猫，见到你很高兴，你看我可爱吗？”
　　“你看，我头上的那个东西叫做蝴蝶结，是不是很漂亮。”
　　“既然我可爱又漂亮，那你喜欢我吗？”
　　这样把那小女孩逗的咯咯笑了，很是欢喜，欲孽也会心地随之笑了。
　　“喜欢。”小女孩发出稚嫩、奶声奶气的话语，甜美可爱。
　　笑容贯穿着心身，“既然喜欢，那就允许我陪伴着你吧。”说着，“你好猫”便一步一趋地走到小女孩的身边，小女孩也开心地一手把它抱到怀里，继续开心地咯咯地笑，欲孽轻轻地挽起小女孩额际散落的发丝，慈爱地笑。
　　这一切看在旁人的眼里，而欲孽则无视别人的目光，安然地直起身看着小姑娘得到“你好猫”欢喜的样子，心中也是由衷的开心。
　　小女孩的母亲在一旁牵起小女孩的一只小手亦步亦趋地往台下走去，欲孽静静地望着，也许这就是母性。
　　额际发丝飘逸，用那只为小女孩挽发的右手挽起这些发丝。
　　秉起职业的笑容，看向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