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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班师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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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清风吹过青城护城河岸道的柳林,扬起柳枝絮条,紧接着,这阵风吹过街市,吹过人家,伴着灿烂的阳光,吹过才子佳人,吹过庸名世俗。
壹轩楼漆红金字的匾额下,一辆华丽的马车停靠,年轻人在做践行作别。华盖的四周坠满了零碎的金属装饰片,齐整地晃悠晃悠,发出清脆整齐的金属摩挲声,那金属敲击着欲孽的发髻和钗头,使得发丝有些凌乱。
欲孽坐在马车里,一手探开红色的华绣车帘看向外面。只是,一眼撞上正与君原牧告别的君清云的视线,他定定看着欲孽,初夏的风吹动他头上的一许纤长的发丝飘荡在他们的视线中,虽然夏日炙热,可欲孽并无着太多或者繁复厚重的衣服,倒也很清凉,可是这刻却莫须有地身受燥热气息。
君清云率先收回视线,可欲孽却有些不自然地眼中有些闪缩不定,慌乱地放下车帘,呼吸都似那么灼热,缓缓平息。
收回视线的君清云礼数地与君原牧道别完,君锦萧也上来与君原牧热忱几句。
调整完毕的欲孽复又提上车帘,探出视线,只是不再看君清云抑或他们。
前方传来马车行进的车撵声,向那个方向望去,一辆用红木制的华美车驾驰骋而去,那车内主人提着窗帘望着这里,那个人是淑仪公主,她的目光是理所当然的憎怨狠厉,如银刀向欲孽直射。只是有一个手掌帮她把窗帘松了下来,那只洁白清嫩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镂雕金手镯,欲孽感觉熟悉……
轰隆隆的车撵声渐行渐远,空余下轻微灰尘扬飞,欲孽也再次放下了华丽绣样的红锦车帘,静静等候着。
君原牧也上了马车,坐定在欲孽的对面,他们的马车也驶动了起来,她能感觉马车于君清云的视线中在越来越远。
“我们还在等待什么?”车内淡淡沉静的气氛有些变得深沉,欲孽耐不住地先开了口,说完她静静地直视着他。
他长得很帅,第一次感觉就很帅,现在如此近距离如此静心如此仔细地看着他,才发觉他的脸这般俊美无瑕,他的唇特别红,就如人们所说的红樱桃那种颜色,说不尽地魅惑性感,面庞轮廓分明,低垂的视线使得他的眼让人看不大真切,却可以依稀看见其中璀璨的灵动,纤长的睫毛间隙间斑斓光彩。
他红唇启动,皓齿明见,淡淡地说:“为了你与珠儿姑娘的安全,清云只能把你们先暂放显文王府,在没弄清是谁想对你们不测的情况下也只有这样才是最保全的决策。”
欲孽低回了头,双手合握在身前,视线俯视着双手,轻轻道,“不是因为太子了吗?”
“不是。”
“那我和珠儿还要在显文王府呆多久?”
“等查出背后的人。”马车的轻微颠簸使得有丝许发丝挣脱孔雀石色泽质地的玉雕束发环的束缚。
“那还有多久?”
他的回答,“尚不明确。”
她倏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直视不移,她有隐忍,她的拳头攒紧了,可是她放弃了,泄下那口气,也有不甘。
他们的马车和淑仪公主的马车一样,在青城繁忙的街道上行驶着,每一处都自有人让出道路,扬起尘土,风吹动车帘——
乐织坊的新品发布会结束后,来参加的宾客渐渐离去,称此空当欲孽找到君清云,她的目的是去问个明白。
君清云他们并没有起身离开,君清云依是坐着风度翩翩地慢慢摇动他的象牙骨制折扇,清风很小,微不可见风的动静,只是衣服和发丝有轻微的感觉。他的身前宝塔纹血榉桌一周遭桌沿雕刻精美繁复,古色古香,桌上一盏清茶升起一缕冉冉氤氲,盘旋弥岚。
只有他一人坐在那张桌子上,宾客走了,君原牧被蔡娘拉去了,君锦萧则跟着君原牧这个弟弟左右悠闲。
欲孽手提在腹前站立在他的座前,衣尾逦迤拖在地上,小巧精致的绣鞋。他抬起头来,欲孽丁丁的看着他,想要看出什么似的,他也没有作出反应声响,只是那折扇依是那么青山连黛,绿水倾流,天高风急的画面,那折扇依是掀着清风。
“可好?”
“王府内,很好。”他简洁地问,她利落地答,回答完她抿了抿唇,可又欲要开口,又说:“可我不知道我为何要在王府。”
“这好不好又有何意?!”她的双手扣在一起提在腹前,更紧了。
“这是为你们好。”他动了动睫毛,但没有任何动静。
“承蒙靖王爷不弃之恩,欲孽只是一无知凡家女子,只不过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何敢当得起王爷的好意?”欲孽说得不无道理,他们明明认识得不久,现在想来交情最好的事情莫过于他请欲孽上船那件事,只不过也由此那时串联到了现在。
她无意高攀上皇家关系,因为她只是个21世纪一个普通女子。
“恳请王爷以后不要再说为我们好的这些辈辈之词,欲孽还没有把这个看得那么简单。”说完这句话,她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他清清绽开笑意,他本就是那种纯圣的天人之姿态,现在这笑容更是和谐纯洁温润,“随姑娘想法便是。”
欲孽被他这种不打紧的态度弄得有点气恼,哼了一声。
“那欲孽姑娘说该如何是好?”他抬起眼瞳,波光里一片澄澈,阳光明亮。
看着他红润的唇,欲孽开口,“想办法让我的生活恢复如初。”
他看着她还是圣洁的笑,眉眼也是和谐,却没有回话,复又掀起折扇,晃动那青山连黛,绿水倾流,天高风急,鸿雁岚云。
她和他的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只是这会儿君原牧坐在欲孽的对面,马车在行驰,所以她还是得先呆在显文王府里。
虽是豪驾,可也只不过是马车而已,对于坐惯了21世纪交通工具的欲孽来说,这还是很不舒服。加上对面正视她的君原牧,也许在21世纪和大众挤在一起是肌肤之亲,可是与眼前男子面对面坐立不动却能感觉彼此呼吸,加上他“炙热”的眼神,欲孽感觉未曾有的尴尬、不自在。
埋怨这君原牧也是的,既是皇家男儿,也应颇重礼法章节,孤男寡女的直视女子也太免无礼,难道他是沙文主义的男子?
欲孽尴尬地回避他的眼神,头侧过一边,视线微微低下,两腮浮现她不知的绯红。
他笑出低音,可欲孽仔细听了进入,欲孽感到迷惑他笑的缘由。
她转过头,露出反感的脸色,皱紧了眉头。只见他也意识到的收了笑。
欲孽继续往马车内里挪了挪,尽量与车帘旁的他保持较远的距离,而他对欲孽这样的行为又嘴角漾出笑容,只不过这次并不同与上次的逗笑,是那种大男孩的灿烂阳光,浅浅的,给人以很好的安全感。
此时的这条街依是那么繁荣,人群熙攘,只不过在他们的远处一抹平静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他们的马车离开人前马后,消失于青城东南壹轩楼所在的这条六合街。显文王府的马车离去,一直在远处监视的马车也随之离去。
显文王府与壹轩楼刚好跨城相隔了京城的一条主干道——平京路上现在不可通行,作为京城从城门口直通朝廷皇宫的主干道今日被朝廷官府清空了道路上的百姓,以用来迎接大胜邦边不予安分的蛮国异族而班师回京的豫章王。
只见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划一、纪律肃穆地行至在这条笔直宽阔的入城大道上,一声声沉重的落地靴声响彻整个青城,五列手持长矛、金戈甲胄的步兵步伐稳健走在入城大道上,由精锐的铁骑首当其冲,整条队伍中一帆帆锦旗一路飘扬,一个势气磅礴的天字,又一个霸气外露的豫字……
在这军队中有一人尤为凸显,骑着一头身披铁盔铠甲的白马,那白马鬃毛雪亮,眼睛发出炯炯目光,鞍上坐着一个同样遍体盔甲的男人,银灰的铠甲发出森冷的寒光,感觉这天都会被这寒光所隐蔽。
他独自一马当先,提缰前行,白马红缨,腰按佩剑,霸气更带赦人的寒意,这就是豫章王陆淳。
看着那把刀,那把佩剑,那是需要饮了多少人的血?可是他是天朝的国之栋梁,匡扶社稷的骁勇帝将,征战无数,平定南疆北戎,老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他和他的队伍,这样声势浩大。平京甬道两侧挤满了百姓民众,前赴后继地使得这里水泄不通,伴随着嘈杂却又震天的千呼万唤和庆贺礼乐声,可想而知这豫章王以及他的军队在老百姓心中崇拜的地位。
欲孽伸手挡开马车窗帘,正对前的楼阁二楼开窗探出了很多脑袋,这里的人们显得都十分兴奋。“这豫章王什么来头,这么大阵势。”
君原牧对于百姓的这些并不为之所动,坐定车内闭目养神,只是应答欲孽的话而启口,“你是问身世,还是问这个人?”
“都有。”欲孽没有回头,只是好奇的到处对这队兵马评头打量,看着那一面面银勾铁划、衮边乌锦的帅旗在空中猎猎飘扬。
“天朝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将帅。”他从容淡定地说出这句话,依是闭目养神,只是欲孽听了这句意涵深测的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看着那面锦旗。
军队前进,队伍虽长,但效率也快,渐渐军队的结尾消失在眼前,而欲孽也一直紧紧盯着这军队的尾巴消失在眼前,空留下突来的万里空巷,放下车帘,正过身体,眼看到君原牧,他还是闭目养神。
只是他让欲孽意想不到地开口了,“接受父皇的接见是君臣的无尚荣耀,那家伙,却不以为然……”他口中说着,却并不因此而睁开眼睛,“呵呵,他就是那么桀骜不驯……”
“皇城,朱雀门那里皇上必会带领文武百官迎候豫章王吧。”欲孽说道。
他口中显露笑意,随即平淡下来。
马车再次行进,平京街上再度变得人声鼎沸地繁荣昌盛。
显文王府前,欲孽与君原牧各自下了马车。一见到他们,李总管便带领着一个人凑上前来,恭敬禀道:“方才西门侯遣人来说,请王爷与欲孽姑娘明日前去品茶。”
刚下车的君原牧站直了腰身,刚听到这句话便憋住了眉目,继而转头看向欲孽。
欲孽回之并不知情也感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便又转过头去,向府内径直走去,欲孽也跟随其后走进那扇朱漆大门。
他走进书房,她也跟着走进书房。欲孽是开朗的女孩,在显文王府也并无拘谨,十分自然,君原牧也不像平常古人那样那么迂腐,在君原牧的面前似乎对欲孽的举行并无要求,也不规范女子的举止投足,故欲孽很自然走入他的书房。
刚闷头走入书房,君原牧便又转过头来注视欲孽,欲孽毫无预兆地直觉站定,也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然而就在欲孽这种感到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又安然回过头去负手背后,只听得他轻微却带爽气的笑声,看见他笑得有些起伏。
“想不到他连陆淳都能拉拢,哈哈,不愧是西门侯。”
“陆淳啊陆淳,又怎会与他所苟合。”他背着身独自说道,完全不在乎欲孽也所在此处。
鉴于君原牧对豫章王陆淳的评价与态度,看来他还是比较欣赏这个将军。而对西门侯西门艳雪的评价恐怕不是那么好,貌似他们几兄弟对他都没有露出可以让欲孽察觉的友好态度,除了显武王君锦萧那个家伙太过虚假做作的阿谀奉承。
“既然陆淳都被请动了,看来本王自然也要赴了这个鸿门宴。”
他的这句话让欲孽听得若有所思,也陡然心跳,什么叫鸿门宴?!
“今日你便先下去吧,今日也劳累了你,今晚就早些休息整顿,明日便随我共赴了这鸿门宴。”说完他便又豪气万丈地笑出声来,而至始至终都是背负于欲孽。
就这样,带着对这鸿门宴的不解疑惑,欲孽又莫名其妙地走出了君清云的书房六墨阁。
穿过那片王府花园向西行至,只是路过花园时又停了下来。
花园里有一人,有一衣裳单薄楚楚的女子,那女子熟悉的背影让欲孽知道她是珠儿,绿色的纱衣,纤细的蝴蝶骨,却很精致显素雅的发式。
看着珠儿单薄的身体欲孽感到一阵过意不去,今日繁碌,空留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显文王府里独自冷落。
此时的珠儿正对着花园里的一座假山痴痴发呆,伸出纤指深深触摸其沟壑皱纹。欲孽走上前来,说道:“这是江浙一代的花石纲,纹理清晰,形象奇异,别看它只是一块石头,普通百姓家可买不起,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会不妄记代价把它搬至庭楼后院里来做观赏。”
珠儿并没有回头,只是仍是痴痴看着这假山,开口说道:“小姐果真见识渊博,连这都能知道通晓,不同珠儿这样的寻常女子,只知道这假山奇特好玩。”
接着又意犹未尽地说:“小姐你看,这块假山像不像一位守候望前的少女。”
巡着她的意思看向那座形象假山,还真别说,与珠儿所说似有几分相像,石顶如女子低首祈愿,稍偏下向前又有了祈愿的双手合十的模样,其余向下部分纹理飘逸,如衣袂飘扬,衣带渐宽。
这女子又在祈愿什么呢?
如是把它看做一个合手祈愿的少女,总感觉透着分外楚楚悲凉的伤感,或许是这种感觉感染了珠儿,使得她都这般唯美动人。谁说不是呢,连欲孽自己都觉得自己都有点同化了。
欲孽也伸手摸了摸这假山沟壑,凹凸不平,让她想起似是人生坎坷陡路,又如欲孽这样为何这般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不知道的时空,她该如何是好,她该如何下手找得回去的办法,然而她毫无头绪。
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欲孽也没来由地真感伤起来了,只不过却突然感觉一个温暖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侧首相望,珠儿正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这只小手也是她的,珠儿自身都感觉弱不禁风,此刻却给了欲孽充足的安全感,谢谢她的安慰,欲孽回之一个坚定的点头,抿了抿红艳的唇。
晚膳时间,又是欲孽与珠儿独自在自己的厢房内用膳。在显文王府,如是不是显文王君原牧主动邀请她们两一起用膳,府内的下人都会把饭送到王府西边的这厢舍房里来。今日天朝皇上迎贺镇国大将豫章王,按照规法,全朝文武百官、侯门皇族都得要赴席庆宴。显文王君原牧自然也要参加,故欲孽与珠儿只能自行用膳了。
现在想想,这西门侯果然不凡,豫章王今日才下马回京,明日便被他邀了去。
临睡前,看着这夜空,稀疏零星明朗,如小孩瞳眸般闪烁,伴随着夏季的月辉,以及皇城庆贺的烟火弧光璀璨灿烂,映着这天下的山壑、沟岭、丘沼、湖溪,撒在林木与百姓家的屋脊上。
这烟火美是美矣,只是不知这朝廷深宫内是怎样的场景?不知此刻君清云、君原牧现在在做何事情?难道在与赫赫有名的豫章王对酒当歌贺词?呵呵,不大可能,这两兄弟都是喜欢深沉的主,那他们此时该怎样?哎,说起豫章王,她又对那个豫章王感兴趣了,那个豫章王又是怎样的角色?明日应该见分晓吧。
咦?为何她要想这些不相干的事,他们又和她有什么瓜葛。
现在也许应该如此感悟思想:世界依然这么美好,空气是清新的,树是绿的,莽草依是秉着那份野火烧不尽的执着。
欲孽看着这夜晚的青城,皇城的烟火浸染了半边天,璀璨炫丽,红光绿火。
灯火通明,百姓安家乐业。
欲孽合上窗棂,这似乎也是关闭了了解这个世界的心眼。
不过,明日依是美好的,明日还有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