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美人》鱼一碗

11、香草美人·十一

　　武林大会总算过去了，盟主还是原来那个。有实力的不去争，没实力的争不过。不过这届武林大会，看点不在盟主上面，而是继发了几个大事件：
　　一、水云斋倒了
　　原因是每个用过它家胭脂的姑娘，脸上全起了红疹子！江湖儿女岂能随便欺负？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水云斋的每个分店被来来往往无数人马给抄了一回又一回，尤其是每家店里头那眼长天上的掌柜，更尤其是那个眼长到天外头去的老板，好生凄惨，也是活该。
　　二、仁心药店名气更甚
　　原因是只要用了它家的药膏，那脸上的疹子是一夜之间消得干干净净，肌肤宛若新生！从此以后，这开阳山上最财大气粗的就是江离。他心情好的时候，拿亮澄澄的金子当暗器使；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拿沉甸甸的金子当明器扔。哎那个王鸽子，人家会赚外快，你嫉妒个啥啊，别把力气浪费在口舌上说赚什么黑心钱，人家凭的是真本事，你呀，只要腿脚勤快些，招子放亮点，跟在后头捡不就是了嘛。
　　三、各地的面纱脱销了
　　原因是每个江湖女儿在武林大会上都戴着面纱，大会归来后，一时半会的也不肯摘。据说啊，这都是在仿效那个大、魔、女！顿时，从宫廷到坊间，从老妇到女伢，那是长的短的宽的窄的飘逸的厚重的绣花的织锦的绫罗的绸缎的……满街飘。最恐怖的莫过于一个姑娘，在家也追求最新潮流，大晚上一身白，只露两眼睛在园子里头晃，哎哟喂，把她家的老母鸡给吓得咯咯叫了一宿，之后，再也不下蛋了。真是悲剧啊。但由此可见，做一个又坏又美的魔女，是多么的让人欣然向往又满心荡漾啊！

　　武林大会结束了，长生教除了多了个“骂街泼妇”的悍名之外，似乎也没出啥大事。任超宇一行人往回走，结果看到喜凤一脸不甘地蹲在路边。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话说前两天，喜凤在江离的指使下，来了个调虎离山，妓院里的人都被引了出去，而周成刚呢，也是被成功地甩开了。事成之后，喜凤火速前去寻找主使者。她运气也好，居然给找到了，可说来，遇到的是江离，也该算她运气不好。她想要借机威胁某人带她回开阳山，可他哪买她的帐，多个人多双眼不说，还碍手碍脚。喜凤退而求其次，也不威逼利诱了，低声下气地表示愿意追、随、左、护、法，回开阳山。偏偏江离软硬不吃，丢给她几块银两让她原地等着任超宇他们，就一甩鞭子，策马而去，扬起的沙尘扑了她满头满脸。
　　喜凤早就气歪了，又见到江离的马上还有一大包东西，认定他准是藏了什么好的。她一开始硬骨气，江离给的银两顺手就给了街边的乞丐，可接下来的几天，是又累又饿，头昏眼花，于是那怎样好好捉弄江离一番的念头，在脑海里飞来旋去……

　　任超宇见喜凤饿得慌，便示意众人先停下来歇息一番。眼前有个小翠楼，虽不是自家的产业，但吃顿饭而已，也不用计较太多。
　　他坐在临街的位置上，街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自幼便得父亲教导，习武修德，约束甚多，如今见到市井之人辛苦操劳，却觉得即使辛劳也自有一番好处。只是别人难以羡慕自己，自己也羡慕他人不得。他正要收回目光，却听到一阵喧哗，再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被几个大汉拉扯辱骂。他不及多想，扣起桌上的杯盏掷了过去。杯子精准地砸在了一个大汉的头上，碎片宛如出刃的刀锋，向其他几人的脸上划去。唯有那白衣少年还好端端的，只愣愣地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任超宇笑了笑，这随意拿起身边东西就动手的，还真得了阿离的真传。阿离在外走动的多，出于保命，情急之间花儿草儿都能拿来用。这时他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身形单薄，白衣起皱，上面更有一团团的灰尘污泥，该是被推倒在地给蹭上的。他看着看着，却仿佛看到了自家的那个调皮贪玩的少年，咬着芦苇，躺在半山腰上看云。风吹起来，芦苇花颤颤地抖着，散乱的发丝也不安分地拂动起来。云儿在天上跑，而他的少年，却捋起弄脏的衣袖，双手叠在脑后，微眯着眼惬意地躺在满天的山花里。那是他的少年，会一直在那里，永远在那里。
　　他思绪这么一转，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少年多了一份怜爱。受伤的大汉这下彻底发了怒，找不到罪魁祸首，就越发往那少年身上出气，抡起手就想一个耳刮子下去。任超宇又掷了个杯子，那个抬起手的大汉顿时一阵惨叫，捧起胳膊一阵大骂。这下，几个人总算看到任超宇了，冲进来就要打。任超宇摆摆手，“你们赢不过，别砸坏了店家的东西。”
　　为首的大汉虽是心知如此，但心头的那口气又怎咽得下去，他一招呼，几个人便张牙舞爪地扑上前来，顺带抄起椅子来壮声势。这时候，店里头的客人早就跑没了，银子都没给，那小老板怎见过这架势，诚惶诚恐地钻在柜台后面，一面吓得直哆嗦，一面心疼得直哆嗦。
　　任超宇不等周成刚等人动手，快速闪过几个大汉的身边，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个大汉便定在原地，脸上依然是那气愤的表情。任超宇素不喜心思外露，可这会脸上却显出一丝笑意来，这手认穴点穴的功夫是阿离教的，仔细想来，从他那里学来的，总是些不正经的东西。
　　周成刚虽小气，但得看是对什么人的。眼看这老板畏畏缩缩、极是可怜，一抬手，金子也摆到了柜台上。那老板该是吓傻了，眼睛里全无金光，只瞅着那些根木桩子一样动也不动的大汉，任超宇便说：“半个时辰后，穴道会自己解开的。”老板还是一脸发愁，任超宇只得好人做到底，指使周成刚他们将这几个人给抬了出去。
　　万事已了，他们正要走，可那少年却不知何时走近前来，见到他们要走，竟“扑通”一声跪在任超宇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六儿愿做牛做马，一世报答。”任超宇愣了一下，他虽尊为一教之主，但长生教内历来平等，因此，他也没被人这么跪着拜过，现在对着这一场面，甚觉怪异，连忙去把那少年给扶起来。那少年却不肯起，不住磕头，说来说去，大体上的意思就是如此大恩大德，今生报答完了不够，来世还要接着报……
　　任超宇感到极为无奈，可喜凤却欣喜异常，她的那个念头，继生根发芽之后，终于开花结果了！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想到阿离那使小性子的模样时，心情一片大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赶紧上前搀起那少年，嘴上说着：“起来吧，让你以后伺候着就是了。”
　　就在她做这系列动作时，屁股上挨了周成刚的一记踹。周成刚怒道：“死丫头，赶这儿添乱！”喜凤飞快地顶了过去：“周堂主为老不尊啊！”周成刚也不计较，小声道：“阿、离！”还一字一顿的。底下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喜凤笑道：“他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还帮他，有够贱！”周成刚还不计较，再小声道：“他帮了我大忙，我现在总算冲破那层障碍了，有望……”他话没说完，喜凤堵了回去：“哟哟哟，瞧这副小人嘴脸，一开头还不想把他给抽了筋哦，我告诉他去！”周成刚反倒指着她，“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说！”喜凤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我这不是为了阿离嘛。”周成刚转念一想，竟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