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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紫苏 ...

  •   自那晚一起喝酒,白敛就常常来找他,大多是带了酒,却不是那夜喝的那种,照顾他的身体,带的常常是药酒或是些绵而不烈的花酿,也不再上屋顶,大多坐在竹林的木屋前,或是桃林的竹塌,剪秋最开始还会抱怨白敛两句,后来朱砂身子大好,渐渐也就随他们去了。
      朱砂不得不承认,白敛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人,相反,他气息温和,谈吐不俗,倒是个很好的酒友,渐渐朱砂偶尔还盼着他带酒来敲他的门,也不多说,晃晃酒坛,很惬意的样子。仿佛相识已久的旧友一般。
      白日里他只来过寥寥数次,依旧带点笑,温和的样子。半夏常常跟着他,蹦蹦跳跳的,眼睛大而黑,像某种小动物一样,事实上白敛摸她头的样子和逗那只猫的神情也无甚差别。他有时好奇,这走路一晃三跳的小姑娘真是杀人不眨眼的用毒高手半夏吗,但想想也只有药王谷这如世外桃源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心思单纯嫉恶如仇的人了。
      他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不知药王谷用了什么灵药,缝合的狰狞伤疤也在渐渐变淡。剪秋曾无意中说起过,是白敛交代的,说他冰雪做成的一般,留了疤倒是可惜了,就在药中加了祛疤生肌的膏药,不过即使剪秋不说,他也知道那种膏药十分珍贵,他虽不在意留疤,甚至觉得留疤也好,可白敛都拿了药来,他也就从善如流,想起向白敛道谢,白敛却说不用,自会从他诊金中讨要的。
      谷中一直春意满满,就好像时间在这里停住了般,朱砂打开窗,见不远处一片紫色花朵,随风微微摇曳,带起一阵淡淡的香,他心中喜欢,干脆长腿一伸坐在了窗框上,却没看见对面紫衣人正挑眉饶有兴味地望着他。

      他刚入谷白敛就知道了,放下写了一半的字,低笑着揉了揉眉心才开门出去,没走几步就看见那人金冠玉扇,正一脸有趣的望着朱砂窗口,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白敛更是头痛不已。紫衣人好像早知道他来了,神色不变:“从哪弄了这么个美人藏起来?啧啧,冰肌玉骨,风流天成,光看身段就知道是个妙人儿啊…”白敛失笑,手趁着他把更轻浮的话说出来之前已经捂上了他的嘴:“往常一进谷就往我那里跑,如今随便看到个好容貌的就走不动了,还得我出来寻,白敛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边摇头边感叹,还真有一丝闺怨的意味。
      紫衣见他这样也笑了,伸手握上他还捂在嘴上的手:“阿敛可是吃味了?既阿敛对在下这般思慕,在下岂有不从之理?不如今夜在下去阿敛房中,咱们二人也好春风一度,嗯?”白敛想抽手抽不脱,干脆用左手一滑顺势搂了他的腰,凑近他,嘴角带上了蛊惑的笑:“若是苏不介意在下方,白敛自是求之不得的。”他的眼睛此刻好像带着暖流,紫苏一怔就顺着他的眼流进了他的心。
      好在他很快恢复理智,心里暗骂白敛道行高深,面上却更暧昧地笑,对着白敛抛了个媚眼:“正巧在下也是这句话,若是阿敛愿意在下,紫苏定会好好疼你的。”
      二人靠的极近,白敛长发未束,从肩后滑到胸前,紫苏挑起一缕用手指微微打着圈,闻见白敛身上好闻的檀香掺着药味,心才安定下来。见到他才觉得一路的疲惫都不见了,好像只要阿敛在的地方才会特别安心啊,所以才几日未好好睡急着赶回谷里吧,他暗暗勾了勾嘴角,放任白敛勾着他的腰,微微向他靠了些。
      朱砂从白敛来就感觉到了,也不避讳就这样望着他们,来人紫衣金冠,看面目竟像个少年,桃花眼薄唇,眉心一点朱砂红,倒是个薄情的面相。手执一柄白玉扇,不像江湖中人,倒像个浪荡富家公子哥儿。白敛还是惯常的白衣,拥着紫衣少年的腰调笑着说着什么,两人倒是赏心悦目。见他们神色暧昧亲密,朱砂有些局促,收了腿跳下地,匆匆关了窗。
      白敛虽嘴上玩笑,看紫苏眼下略有青痕,想他才几日就赶回谷中,风餐露宿怕是没好好休息,也不再和他玩笑,松了他的腰:“苏还是先去休息,我已吩咐了洗澡水,等会要凉了。”紫苏抬头,还是似笑非笑:“还是阿敛最体贴啊,这一路确实累了,晚饭叫秋儿送到房里吧。”伸个懒腰,展开玉扇遮唇,还不忘调戏白敛:“阿敛晚上可一定要来苏房中啊,苏可想你想得紧呢。”见白敛笑着点头才收了白玉扇走了。
      说起紫苏,其实和白敛一般大,也二十有六了,只是他练的武功讲究修身又偏阴柔,再加上他爱美,常从白敛那讹了些驻颜的药丸,看起来倒像个少年一般。他自小和白敛一同在药王谷长大,只是不愿习医,才习了武。老谷主喜扇,一室的各色扇让他选,他偏看上了谷主手上那柄白玉扇,怎么劝都不撒手,见他拿着意外的合衬,谷主也就传了他。谷主过世后他便出了谷,从此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的不回来,白敛继承了谷主之位后,大家便尊称他一声二公子。
      白敛还站在原地,目光微微落在朱砂的窗上,刚才朱砂灰白头发遮了大半个面庞,紫苏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不然这会儿不定要说出什么来,他扬了扬唇,是该寻个时候把他送出谷了,他这么想着,视线投向虚空的远方。也不知他如何了,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会将自己照顾的很好吧,白敛笑笑,也转身离开了。
      月初上,白敛就站在紫苏门外了,紫苏刚沐浴完,头发还滴着水珠,随意披着衣服,前襟大开,整个胸口就大大咧咧露在外面。白敛没有丝毫不自在:“果然美人出浴,唔,又浪费了半夏那丫头的花儿,仔细明天再中了些断肠散啊鹤顶红的。”说着手已替他将前襟拢好,扣子一粒粒系了,又埋怨:“头发怎地不擦擦干?着凉了怎么办?”手已经捞起旁边手巾揉起湿发来。
      他一系列动作做的极顺手,从小做的惯了。紫苏来谷中的时候是个冬天,师傅抱了小小的东西,用厚裘裹着,只露出头顶黑色软软头发来,打开来一看是个小孩儿,唇红齿白,很是漂亮,却发着高烧,小脸烧得烫手,脉象微弱气息虚浮,情况很凶险。师傅只说是外面捡的,见他身子本就有旧疾,再不救只怕就丧了命才抱回来的,自此白敛便有了个常常跟着他的师弟,捡来时他穿一身紫袄,便起了个名字叫紫苏。那次寒症让紫苏落下个畏寒的毛病,偏偏他还粗心大意,白敛此刻看他沐浴过后竟然就这样敞着去开门,自然少不了一句责备。
      紫苏自知理亏,也就安静坐下任他轻柔擦着头发,眯着眼很舒服的样子:“阿敛可知道这次我去江南遇见谁了?”白敛心中大概有数,也不开口,手上用了点内力烘着他的湿发,紫苏见他不答,微微叹了口气才说:“离得远了,只大略望见个背影,武功高了不少,我碰上可能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去吧。”白敛手上动作继续,脸上神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望见个背影么?也是,他那样的人,但凡见过一次,谁又能忘记呢?
      紫苏的头发差不多干了,白敛收了心神,坐在桌边问他:“消息是谁传的?怎么不直接传入谷中?”紫苏替他倒了杯茶,坐在他身旁:“是直接来寻我的,在客栈里递了消息,只有封手书,没留下别的。”他有些焦虑,握住白敛的手:“阿敛,只怕不是治病那么简单,你真的想好了么?况且师傅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你又是何必?”他还想说什么,白敛却示意他不用再说,他喝了口茶,只说了句:“师傅临终前既然这么交代了,就是知道了她不会为难我,苏不必为我担心,只是这次是一定要去一趟了。”
      况且那个人还在,若是能见一面也是好的。
      紫苏也知他心中想,不再多说,从袖中摸出个红色玉扳指来,递了过去:“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生辰,心中却是不敢怠慢的,喏,算作生辰礼吧。”白敛接了,是成色上好的血玉,真真血一般,而且看起来倒是有些个年头,不知经过多少摩挲,更显扳指圆滑润色。白敛心中喜欢,便在拇指上套了。
      “苏送在下如此贵重的礼物,在下很是惶恐啊。”脸上却是温和的笑着的。
      “既然如此,阿敛就从了我又如何?”紫苏已经一副纨绔公子样了。
      “白敛岂是为了些身外之物委身人下之人?不过紫苏公子风流秀丽,若是能居下方,阿敛倒愿与公子行那周公之礼,如何?”
      “啧啧,阿敛真是一点风情也不解啊….”
      “那真是可惜紫苏公子一片痴情错付了….”

      二人斗了会嘴,不知不觉夜已深,白敛站起身要回,紫苏拉了他一起睡,不得已才躺下,想想又把被子给紫苏掖紧,才慢慢睡了。
      紫苏睁开双眼,复杂地望着白敛的睡脸。这人睡着了,脸上就一丝笑意也无,他的面庞不笑的时候,居然有些脆弱的意味,他缓缓叹气,再也没有睡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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