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杀手无情却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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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的传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那个女孩，靠南窗的女孩慢慢走到两人中间，她的笑很柔和，仿佛春绿江南时江河泛起的柔波。
施无及伸手拂了拂额头的冷汗，他不是那个青衣少年的对手，神秘的青衣少年身上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女孩浅浅地笑着，我请大家喝酒，不知你们赏不赏脸？
施无及勉强一笑，姑娘的好意我们当然不敢辜负，只是此人杀害了我们的同伴，这酒可就喝不成了……
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何必伤了和气呢？女孩打断了施无及的话。施无及愣住，他心想你是谁怎么知晓我们此行的目的，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女孩数眼，请教姑娘大名。
女孩纤细修长的手指上荡着一个精致的玉牌，上面有一个淡墨刻就的梁字。梁横天的武林盟主令。
施无及不可能不认识这块玉牌，你，你是萧夫人？那位是萧少侠？他虽然没有亲临萧然梁清逸的婚宴，贺礼可是送的，厚厚的一份，毕竟梁萧两家的面子谁也不敢不给。梁清逸笑，很对。她对着青衣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青衣少年的脸色变了，你，……
施无及挥手示意大伙坐下，既然萧姑娘有此雅兴，我们大伙乐意奉陪，先喝完萧姑娘的酒再说。他言下之意是酒是要喝的帐也是要算的。
梁清逸再也不理会青衣少年，而是向着掌柜道，掌柜的，还不快快整治酒菜，今儿我做东请大伙喝酒，捡最好的上来。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是，是，是。一把抓起适才青衣少年给的金元宝，由于发抖元宝抓了半天还是丢在地上，梁清逸捡起元宝交到他怀里，顺便又塞了两个。掌柜的和店家一同退下。
众人又重新坐下，那青衣少年似乎也默认了梁清逸的安排。梁清逸认识他么？又对他说了什么话？谁也不知道。现在梁清逸拉了萧然和青衣少年同坐一桌，众人也各自就座，范通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屋子一角。
萧然皱眉，新婚妻子导演的这出戏好生诡异，她不像传说中的那个梁思郁，这个梁思郁冷静而富于心机。
酒上来了，果然是好酒，酒能忘忧酒能开怀，范通之死造就的不快很快就消散了，众人接连向萧然和梁清逸敬酒。原来他们也是接到了薛神针的飞鸽传书前去赴天山之会的。施无及站在梁清逸萧然这一桌前，手中有杯，杯中有酒，萧少侠和夫人大喜不能亲自前来贺喜，甚是惭愧，这杯酒就权当是在下施无及补贺的，请两位赏光。
萧然道，多谢。梁清逸更是笑靥如花。三人的酒都是一饮而尽。
施无及又道，有一个问题在下愚钝百思不得其解，还请萧夫人指教。
梁清逸道，你说的是我那句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不错。
梁清逸指着施无及的衣襟，道，那是什么？施无及低头一看，衣襟上露着一个小小的纸角，薛神针的那封飞鸽传书。特制的蓝色皱纹纸笺，天下想必没有几个人能仿造。
施无及脸色一红，那么，他……他的眼神飘向那位青衣少年。青衣少年也在听着。梁清逸轻笑，薛神针的信不仅款式独特，就连香味也是特别的，是那种淡淡的初生青草的味儿，这位小兄弟的身上就有，所以他必定藏有薛神针的书信。
青衣少年有些惊讶，缓缓道，不错。从衣袖取出薛神针的飞鸽传书。
施无及打了个哈哈，原来阁下也是薛神针的朋友，那当真是冒昧得紧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更该齐心协力才是，范兄弟一事就揭过不提了。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青衣少年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的神色，他说了两个足以让天下人震惊的字。
徐克。一个天下最富盛名的杀手。□□白道都闻风丧胆的人物。“夜半人断肠”，他杀人总选择在有月的夜半，一招致命。
武林公认的少年高手只有三个。白道的萧然，□□的徐克，还有一个无门无派，不是白道也不是□□的颓园主人，陈沦。
陈沦孤僻徐克冷酷，但徐克是颓园的座上客，陈沦是徐克为数不多的好友。
施无及突然心有余悸，如果没有适才萧夫人的阻止，自己的脑袋现在可不会好端端地长在脖子上喽，这刻不知在哪喝西北风去了。下意识地端起空杯喝酒。
梁清逸扑哧一笑。施无及自知失态，手里的空杯如同烫手山芋，尴尬得紧。萧然举壶斟酒，施兄，所谓不打不相识，喝完这杯酒，大家都是好朋友啦。
徐克举杯，施无及如释重负，喝完酒，他自跟手下和徒弟们坐一块。
大伙在来福客栈安顿下来。范通的尸体交由霹雳门下的弟兄送去荒郊安葬了，掌柜的和店家也由梁清逸给银子填住嘴了。
奔波了一天的人这回都美美地躺在床上，享受片刻的宁静与惬意。因为，明天又意味着血腥与忙碌。
徐克的房子亮着灯，他还在喝酒。
施无及的几个手下在赌钱。
天字一号房内，萧然和梁清逸向灯而坐，萧然没有问白天的事，虽然他很想知道妻子跟徐克说了一句什么话，让徐克喝这场意味和解的酒。他是个聪明人。
有点累了，明儿还要赶路呢，喝了这茶我们就睡了。梁清逸替丈夫斟了一杯酽酽的茶。萧然接过，多谢。
谢甚么谢，对我还用得着谢字？梁清逸嗔道。忽明忽暗的灯下她的脸是黄昏时刻慢慢舒展的睡莲，别有一种动人的风味。她的身体如同一条游动的鱼，柔软而富于弹性，她躺进丈夫的怀里。
萧然仿佛醉了，在妻子耳边低低地叹息似的呢喃，郁儿。
梁清逸的身体突然一僵，郁儿，她不得不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以别人的名字活着，她永远不能做回自己。萧然察觉了妻子的异样，愕然，怎么了，郁儿？梁清逸摇头，没什么，倦了。
然后灯灭了……
梆梆梆，远处传来敲更的声音，三更了。
一条人影，从天字一号房悄悄潜出，梁清逸。
长街的尽头，燃着一盏孤独的灯笼，站着一个孤独的人，灯笼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手笼在袖子里，是徐克。
你来了，徐克道。
是的。梁清逸的声音平静而柔和。
徐克转过身，面对着梁清逸一字一句地道，陈沦在哪里？
原来白天梁清逸在徐克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三更，长街尽头，陈沦下落。
梁清逸低声叹息，他，他也许在天山。
天山？徐克悚然动容，不可能。他的眼里写满了怀疑与疑惑。一只手扣紧了梁清逸手腕的脉门。梁清逸娇笑，一个闻名天下的杀手，也会严刑逼供这一套？
她不等徐克回答，那张柔美的脸轻轻贴近徐克的头，让发丝从他脸上拂过。你别想杀我，没有万分的把握我是不会来的。她的声音甜得有些发腻。
徐克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清逸道，你可以去问我的父亲和夫君。
长街的那头传来一声惨叫，凄厉的，来福客栈。
徐克的脸色一变，飞身跃起，几个起落，身形没入来福客栈之中。地字三号房，两具尸体，一具蜷缩在床上，一具倒在门口，脸朝外，似乎临死之前想要逃出房去。两人的脸色惨绿，表情极度扭曲，显然生前经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吓。
绿阴。每个人心中都想到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地一阵惊悸。
萧然一如以往的温文儒雅，大家都留在远地别动，也许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在事件明了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现在请大家都说明自己的行踪并举出人证。
谁也没有反对。梁清逸从天字一号慢慢走出，睡眼惺忪，出什么事了？谁都相信她是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因为她还穿着睡衣，粉红的绣花丝袍露出一个边角，外面匆匆罩着一件白狐皮大衣。
站在院子里的徐克怔住，前一刻她还同自己站在长街的尽头，可现在？徐克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天下胜过他的人不会超过两个。梁清逸再快也不可能在灯光亮起之后从房间出现。当真令人匪夷所思。徐克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冰。
每个人都说了该说的。除了梁清逸和徐克。
所有在楼上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徐克，那个在楼下院子里的杀手。
我能说什么？徐克问自己，不由苦笑，说自己去赴萧夫人的约会了，恐怕除了萧夫人没有人能够相信了。
萧然望着徐克，道，徐兄，你……
徐克摇头，无可奉告。你们若要说这人是我杀的，也行。
梁清逸突然道，徐少侠外出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人不会是他杀的，因为谁都知道陈沦和他是最好的朋友。
徐克又怔住，她怎么会替自己说话？也许今晚就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好戏让自己有了说不清的嫌疑。
众人当然不会相信梁清逸的话，特别是施无及，因为死的是他的手下。施无及一跃而下，就站在徐克对面。众人纷纷跃下，以半个扇子形围住徐克。
施无及的声音有些悲愤，我的兄弟和你有何冤仇，要下此毒手。
徐克淡淡地道，既无冤也无仇。
那么，你……施无及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萧然拦住施无及，因为他知道人未必就是徐克杀的，就算是他杀的，施无及也不是徐克的对手。施无及愕然，萧少侠，你……
萧然笑，施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在下听说徐兄的剑是一招杀敌，很是仰慕，今日有缘，幸何如之。徐克似乎不为所动，懒懒地站着，他的剑剑出必见血，一剑走孤魂，他从不轻易出剑，因为他尊重他的剑。
蓦然一声长笑划破黑夜的寂静，声音有些低哑，仿佛是压着嗓子笑出来的，但中气十足，足以让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声音是从长街的尽头传来的。
萧然高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有种出来。
那个低哑的声音道，人是我杀的，有胆子的过来，哈哈哈哈……声音是中性的，没有人能猜出他是男是女。
萧然身形一纵向长街尽头掠去，梁清逸跟在身后，不紧不慢，居然没被落下，众人在后跟上，只是他们的轻身功夫远远不及萧然和梁清逸，只能在后面大呼小叫。徐克没有动，他慢慢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长街尽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萧然在长街尽头的灯笼映照的石板路上看到几个字，他的眉紧缩起来，伸脚一抹，石板还是石板。梁清逸只能看见萧然那一抹。
她问，怎么？有线索么？萧然叹了口气，没有。
石板上写得是什么？萧然为何瞒着他的妻子？雪落在土地上的时候是冰冷的，心也是冰冷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横着一道浓得不可化解的阴影，绿阴。敌在暗我在明，今天是两条性命，不知不觉就这么去了，明天呢，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生命，谁也无法预测，有时他坚强得如同磐石，有时他又是那样的脆不可击。身处江湖之上，很多人会这么问自己，江湖是什么？江湖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漂泊疲倦血腥和未知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杀手无情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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