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45、颠乱与否都难归

　　又说秣凉出宫寻祁冷的儿子，因贞贤妃这一案又风起云涌，所以未等祁冷逃走李承影就又把她扣押，秣凉也就不担心祁冷的儿子被转移。

　　果不其然，祁冷还来不及通知自己的儿子，秣凉三两下便打听到下落。只是赶到时，其子未归，秣凉只好到村口凉棚喝茶歇着。

　　许是正值农时，天色又早，凉棚里只有秣凉一人，朝门靠里而坐。不多时，凉棚里进了一公子，一身青绿袍服，发丝由一墨绿发带绑好，面目清爽。秣凉见了他，却是脸色一变，赶紧端起桌上杯子喝下一口压惊，显是慌乱。

　　那公子看了秣凉的反应，面上只是微微一笑，背靠着秣凉反向坐了，招呼小二上了一壶茶，便打发小二去后厨了。

　　只听秣凉手紧紧抓着茶杯，轻声道：“师父，你来了。”

　　那公子背对着她，秣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声音显是带着笑意道：“怎么，见到我这么害怕？”

　　“并不是。”秣凉急于解释：“只是，师父已经许久不回猎影，这次又和我在这里会面，我觉得奇怪。”

　　“我跟了你一路，你一点都没发现？秣凉，在宫里把功夫都养懒了？”那公子弯弯嘴角，语气却严肃了些。

　　秣凉不知怎么答话，于是也就不答话。那公子也不说话，二人沉默许久，到底是秣凉撑不住，试着开口道：“师母…她还好吧？我找的那些安胎药管用吗？”

　　“不必喊城儿师母，听着怪老的，明明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像是说到了甜蜜事，即使是背对着，秣凉都可以知道那公子必定是情不自禁地笑开了。心里一酸，又不知该怎么接话，所幸那公子先说道：“怎么，尉季央让你来做事？”

　　秣凉“嗯”了一声道：“来查祁冷的儿子，希望可以找到点线索吧。师父，这次来见我，是有什么任务指示吗？”

　　那公子收了收笑，道：“正是。我要你慢慢除掉太后。”

　　秣凉一愣，杯里的茶泼出几许。那公子听见声音，轻哼一声道：“秣凉，镇定力还远远不够啊。这样我怎么能放心把猎影交给你。”

　　用衣袖擦擦手，秣凉道：“徒儿让师父失望了。只是徒弟自然是永远胜不过师父的。”

　　“我倒指望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公子用茶杯点了点桌面，发出清脆叩响：“你回宫后，想方设法获得去太极山的机会，取得太后的信任，你要保证日后我需要除掉太后的时候你能让她立刻死。”大抵猜到秣凉要开口问什么，那公子接着道：“理由你不必问了，好好做就是。你要是有心思，倒也可以猜猜。在宫里别把性子养怠慢，也别把脑子养钝了，过几年我带城儿隐退的时候，不希望把我的心血交给一个我无法放心的人。”

　　说完，那公子抖了抖袖子起身，放下几枚铜钱在桌上，又道：“难得我们见面，师父送个礼给你。与其去见祁冷的儿子那么打草惊蛇，不如去找找村里的郎中打听打听，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话毕，就要离去，路过秣凉身边时却听道：“师父，终于是要隐退了吗？”

　　那公子在路中间站定，又是柔和一笑道：“到时爱妻在怀，儿女及膝，山水作伴，人都懂得享受的。凉儿，你也该找个好人家了。”

　　秣凉端着手里的茶杯，将未喝完的茶水往边上一泼，冷声道：“覆水难收。入了猎影，恐怕我注定要孤独终老。”

　　那公子不语多时，背手站在过道：“也罢，听随你的心意。”

　　“师父，你很久不叫我凉儿了。”秣凉苦笑道：“真想不到这么久重叫，竟是劝我嫁人。”

　　又是安静的可怕，到底是秣凉，端起茶壶又给斟了一杯，淡然道：“罢了，师父当我胡言就好了。你放心，如若有一天你游历山水够了又想回猎影，我永远会给你备一杯热茶。”说着，将茶杯靠过道一放，并不看那公子。

　　那公子会意，拿起茶杯一口饮下，轻声道：“不会有那一天的。”竟又翩然而去，剩秣凉盯着那茶杯看了许久，终于将茶杯一把摔在地上，多压了一两银子在桌上，整理好情绪，见天色已晚，便又出凉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