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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居中谁为座上宾 ...

  •   到了半夜,季央才潜入宫中。药材的采买记录很快被季央和随行而来的水居翻了个遍。御膳房没有,太医院没有,眼看着线索要断,尉季央挑了挑眉,正思索会是谁从宫外递了毒药进来。

      二人正坐在地上皱眉叹气,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听得角落传来一声异响。尉季央一吓,忙从地上跳起,冲着那角落小声喝道:“谁!”

      很快,黑暗里走出个人影来,却是浑身金丝白纱的姬魅雪。“可算等到你来了,大师姐。”姬魅雪邪然一笑,妖艳异常。

      “等我?等我干什么?”尉季央挑着眉,她心里明白这回又是姬魅雪搞的鬼,苦于无证据,却不好现在和她闹起来,心下憋着一口气。

      姬魅雪没直接应答她,而是看了季央旁边的一眼水居,莞尔道:“哟,秋掌柜多年不出江湖,原来是跟在大师姐身边了?”

      水居凛然道:“秋掌柜是谁?我可不认的。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水居是也。”

      姬魅雪依旧满面笑容,缓缓往前几步道:“秋掌柜,明人不说暗话。我都认出你来了,你否认什么?放心,我没伤害你的意思,就是等着你们来查账簿,借这个机会说说话儿。”

      季央身子一侧,冷冷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回是你在捣鬼。”

      “大师姐,我说你是个机灵的,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查账簿?哦对,你为了救情郎,跑南方去了。怪我,可把这茬忘了。”笑里藏刀,咄咄逼人。

      季央心里一揪,说不出是因为难为情还是因为愤怒,只是不做声等着下文。“大师姐,不必找了,账簿我已经销毁了。顾倾颜这回我必须除掉,下一个就是顾无颜,再下一个就是顾家。”

      衣袂一飘,姬魅雪已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大师姐,你利用墨予璃下蛊套祁冷的话,这招确实高明。可惜啊可惜,我在凌曦学艺,主学便是巫蛊之术,难道还解不了区区胡蔓草?”

      衣袖下尉季央的手已攥成拳,姬魅雪又道:“这一局我赢定了。师姐,既然上次你已经默不作声,这一次何必来阻拦?我说的那些国仇家恨,你…”

      话为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姬魅雪只觉得面上火辣,不觉有些震惊看着尉季央:“这就是我的答复。”

      姬魅雪知道尉季央这下是摆明永远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恨恨从座位上起身,捂着脸咬牙走了。尉季央却是长叹一口气:“这一局我怎么能输。”

      “嘻,尉姑娘不必着急。”突然从房梁上跳下一人,却是背着碧玉翡翠弓的秣凉。只见秣凉手上拿着一本本子,笑目道:“尉姑娘,我奉国师之命暗查此事,已经找到有夹竹桃粉出入皇宫的途径。皇宫里的账簿被姬魅雪销掉,但宫外被我抢先一步。我手上这本账簿就是这一月来夹竹桃粉唯一的一桩交易记录。于妙堂的老板告诉我,有一位妇人前几日在他那里买过夹竹桃粉。我看了看账簿,交易那日正是每月一日的皇宫开放日。买毒这种事祁冷一定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所以我可以肯定是祁冷买的。可皇宫开放日那天和贞贤妃去清苑的日子根本不符,要早七日,与祁冷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水居不禁道:“怕就怕有人对老板下手,那于妙堂的老板现如今可安全?”

      秣凉微笑道:“放心,我抢在姬魅雪之前为他对外宣称出远门治病,暗中带入猎影看管。姬魅雪是个多心眼的,这茬她却没有料到。”

      水居点了点头,看向尉季央。尉季央了然,冲二人道:“现在就剩下如何解释诗颜不是杀人灭口却没抓着祁冷。”

      “阿央,我看,不止要把这个真相找出来,我想,还得把主谋一起拉出来。”水居单手摸摸下巴道。

      秣凉眼一眨:“水姑娘的意思是?浅贵妃?”

      水居叉腰点了点头:“对,我总觉得浅贵妃应该是个了不起的存在。我在皇宫的这段日子,总觉得浅贵妃看上去德泽萦怀,其实应该暗怀鬼胎。”

      水居这么一点醒,季央一拍掌道:“或许,柳昭仪的落败,柳昭仪的死也是浅贵妃的计谋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居和秣凉自是不明。

      尉季央道:“我说,或许,一开始,刺杀帝尊,陷害娘娘,再杀害昭仪,本身就只是同一盘局里不同的步子呢?”

      这个猜想太过大胆,水居和秣凉面面相觑,季央却如同恍然大悟,心里似乎有了谋划。

      既然已经有了大概,季央决定利用祁冷咬出浅晗言。她相信当日祁冷对墨予璃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所以也就越发肯定浅晗言是个有鬼胎的人。依稀记得墨予璃告诉自己祁冷有个儿子,说不定可以从祁冷儿子入手控制祁冷。

      季央把心里的谋划和秣凉及水居一说,三人甩掌合议,决定分头行事。水居去查祁冷在宫里的居所,秣凉去查祁冷的儿子。至于尉季央,她拿到了秣凉交给她的锦囊,正是国师所托。上书:“墨予璃,开门人也。不置死地不能后生。”

      尉季央咬了咬牙,过两日墨予璃就要被发配边疆,解决此案必须就在这几天,否则国师所说的开门人就难以再有用武之地了。

      她心里思考着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翻来覆去看这字条也得不出个所以然。忍不住回顾墨予璃的关系网,心想她除了是柳诗雨的婢女再无其他。

      所以,应该是柳诗雨的关系范围?是不是不止于当下?

      柳诗雨,浅晗言?这二人会有什么纷争?浅晗言素来深居简出,又有几个人值得她和柳诗雨互相算计?把后宫现在的嫔妃都算了个遍,尉季央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所以然。

      等一下,还有一个人,

      难道说,向阳?!

      记忆里庄德皇贵妃实在是太久远的存在,自己关于她的印象都来源于别人的拼凑,温婉如水,上下打点妥当,有口称赞。如果自己在民间听说的传闻不错,向阳素来是身子硬朗的,嫁入皇宫后不久却开始一日弱过一日,这么说,难道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可尉季央不信,她能想到的,李承影怎么会想不到。

      咬牙信了锦囊书,尉季央飞奔至天牢。用一些银两打发了看守,总算见到了墨予璃的面。墨予璃已是形容枯槁,精神萎靡,看着尉季央的眼里已是无神。然而尉季央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她炸了个清醒。

      “璃儿,你告诉我,柳昭仪是不是和庄德皇贵妃的死有关系?”

      墨予璃闷哼一声,没答话。尉季央紧了紧拳头道:“璃儿,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说出来,我们就不能把幕后那个主谋拉出来,这样你怎么替柳昭仪报仇?”

      “我说出来了又怎样?你倒是告诉我,我说出来了你又能怎么帮我为娘娘报仇?”墨予璃强撑着靠在墙边,冷冷一笑:“别的我都可以尽力,这件事我不会和你说的。”

      “你这么说,那柳昭仪一定和庄德皇贵妃的死脱不了干系了。”尉季央坐在稻草上,靠着牢门,目光坚定:“说出来,验证我心里所想。难道你想浅贵妃一辈子逍遥法外吗?”

      “哈哈。”墨予璃突然笑了起来:“尉姑娘,你知道吗,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来,那些你现在看到的好的,坏的,会统统倒过来,你确定还要听?”

      尉季央正要点头,墨予璃却阻止了她:“尉尚宫,别急着点头。你入宫才多久,这里面水多深,你哪有我看的清?还是给自己留点后路吧,有的事知道太多了不好。我也不信,我非得把这件事说出来才能拉出浅贵妃。”

      “嗖”的一声,墨予璃面前落下一个锦囊,“我不知道你们南疆人信不信占卜,我是挺信的。这是国师的字迹,所以我今天来找你。说到后宫的水深不深我看的清不清,我也只有一句话要说。其实我不姓尉,我姓尉迟。”

      墨予璃一惊,睁大了双眼看着尉季央。“你是…?”

      尉季央微微一笑打断她:“璃儿,如果你心里清楚就不必说出来,完完整整的把事情告诉我就好,放心,我受得住。”

      牢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墨予璃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我服输,庄德皇贵妃是我奉娘娘的命令去害死的。”

      一五一十地告诉尉季央,自己是怎么被安排做了膳食宫女,日日替向阳试吃膳食,又趁机下慢毒,直到害死向阳。尉季央面无表情地听墨予璃讲完,心里又搭了几条关系线,细思也许浅晗言知道柳昭仪害死的皇贵妃想要替她报仇也不一定?

      “我这个故事算是讲完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新的故事,不知道你听不听。”墨予璃扯了扯嘴角,别有深意地看着尉季央。尉季央一愣,自是点头应允。

      “从前有个大户人家,家里有两个粉雕玉琢的乖女儿。大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为妃,日子滋润,却不想小女儿也喜欢着大女儿的心上人。大女儿入宫一段时间,小女儿和着外域和亲的嫔妃也一起入了宫。然后大女儿的身体就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小女儿会医能武,明明看出了大女儿身体不好是有原因的,却没有及时禀告,因为希望姐姐的心上人能够多看看自己,就这样拂袖不管看着自己的姐姐慢慢地死去。”墨予璃冷冷笑道:“哎呀,人心,为了爱都是黑的。”

      尉季央这下惊到了,不禁出声:“你说的,是向淑妃是吗?!”

      “她看上去单纯又可爱对不对?哈哈,尉尚宫,这皇宫里我只见过一个好人,就是庄德皇贵妃。她临死的时候明明知道是自己妹妹知晓一切,坐视不管不阻拦,却不忍心责怪她,还要帝尊好好珍惜她妹妹,天下又哪有这样的好姐姐。”墨予璃笑得更加狰狞,脸上布满了一种尉季央难以说明的一种情绪。

      像是慨叹,像是惋惜,像是不忍,又像是,后悔?

      尉季央很想从墨予璃的脸上看出什么慌乱,可是又想,到此时,墨予璃应该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倒吸一口凉气,向淑妃竟真的如此表里不一吗?

      “尉尚宫,我可以供出娘娘,但是我也会供出向淑妃。既然大家都是下地狱的命,我不会让娘娘孤零零的。”墨予璃唇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笑。尉季央却眉头一眨道:“等等,季诗颜曾经是千葵雅筑的尚宫,你在千葵雅筑当差的时候,她应该认得你,怎么在暖熏阁时她没有认出你。”

      “她认不认得我都没关系,即使认得我又如何,她们遇见我的时候就是昭仪娘娘用计把我赶出来的时候,我曾经是不是昭仪娘娘的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尉尚宫,你不是要怀疑季尚宫吧。”墨予璃淡淡一笑。

      尉季央忙摆手道:“那倒没有。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向淑妃知道庄德皇贵妃抱恙是有原因的却不告发?”

      墨予璃冷哼一声道:“我是后来听同宫的婢女说她刚入宫那会儿天天往千葵雅筑跑,而我自己在那里当差时也是看见她总往千葵雅筑去的。冬天后庄德皇贵妃胃口就不大好,饭也不总是及时吃。有一次我在宫外用小炉子熬热汤,向淑妃恰巧过来,看了看汤汁说很好吃的样子,偷偷和我讨了一勺尝了尝。其实那汤水当时我已经下了毒,不过毒量甚微,我想着淑妃吃了也没事就给了她一勺。她尝完后脸色就变了,却没说什么,只夸我煮的好吃。”

      “可这也不能明白说明向淑妃知道汤里有毒啊。”尉季央实在不忍心把向瑰拉入浅晗言那一伙人之列,不死心地尝试反驳。

      “我和你想的一样,当时只是起了疑心。后来我打听到,向淑妃未出嫁时就有学医,而且专攻医毒,还特地远行去过南疆学医术。我下的毒是南疆特有的一种无色草毒,味甘。一点点不会致命,但日久却会使人身体虚弱并发其他症状而亡,这种草毒不是南疆专门的用毒人士是尝不出来的。我心里猜想向淑妃不是好人后就想试试她,于是有一次我看她来了,特地往饭菜里下了与平常剂量差不多的草毒,自己又偷偷服用了些草毒,食用后晕倒在地。她看我中毒,立马跑过来为我诊脉,还尝了些许饭菜,立马就指出饭菜里有草毒,为我解毒。她根本就认得那种毒,而我也恰好因为这次中毒免去了被人怀疑,毕竟谁也想不到我会自己下毒给自己。”墨予璃说至最后,眉飞色舞,仿佛验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这次事件后,膳食看的更严,却依然是由我试吃。我依然下毒,向淑妃也依然会常常来千葵雅筑,偶尔还是会和我舀一勺汤喝,却一次都没指出过汤里有毒。”

      怎么会这样…向瑰怎么会放任别人害死自己的姐姐…难道她眼里的那些干净和纯真都是假的吗,都是假的吗!

      尉季央要墨予璃到时候一定要当庭承认自己下毒的事情,有些跌跌撞撞地出了牢房。水居在外头候着她,面露喜色,似乎是有什么发现,却见季央面如土色,忍不住上前关怀道:“怎么样,没有什么发现么?”

      季央摇摇头:“没事,只是连夜从南边回来,乏了。你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水居忍不住笑道:“有!非常大的发现!我发现祁冷的床头箱底下遗落了一个锦囊,里面有七两银子,你是不是和我说过浅贵妃一个月给祁冷十五两银子看住柳诗雨。”

      季央点点头道:“正是。可是有这银子咱们也不能说是浅贵妃给的。”

      “央儿,你记不记得我在宫里是做什么的?”水居笑笑。

      季央一头雾水,愣愣道:“厨娘啊。”

      水居拍手道:“正是。我每日负责派送各宫饮食,所以熟悉各个宫中的各种味道。”

      “你什么意思?”季央挑眉:“难道?”

      水居刮了刮季央的鼻子道:“正是,那锦囊上有一股君影草的香味。我去过青璇宫,青璇宫里有铃兰花架,又听说这宫里只有庄德皇贵妃生前是最偏爱铃兰的,庄德皇贵妃去世后帝尊怕触景生情,命宫人拔除宫里所有的君影草,又禁止所有人使用铃兰熏香。然而浅贵妃宫里却有一架,你说奇不奇怪?”

      “庄德皇贵妃去世多年根本不可能害人,所以你是想用铃兰花指认出浅贵妃是这宫里唯一的有可能还认得人?可是宫里有花架并不能就说明是浅贵妃给了钱给祁冷啊,到时候浅贵妃也许会反咬是宫里其他人诬陷呢?”季央皱了皱眉。

      “不会,那个锦囊上的团花绣纹只有嫔妃才可使用。央儿,其实我们不必那么着急的要立刻指定就是浅贵妃,我们先证明祁冷一直在说假话就足够。”水居握住了季央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季央亦回握住她的手。事到如今,只能见招拆招,接下来,就等秣凉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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