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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千里寻君相思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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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季央刚放下心回去禀告给了李承影祁冷招供的消息,李承影听祁冷供出了浅晗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向阳和浅晗言是好姐妹,所以向阳撒手人寰后,李承影也将后宫的执掌大权移交给了浅晗言,多年来对她的办事能力也是放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她?
尉季央不知这其中关节,正要告退,却见红尘急匆匆地进来,刚踏入殿门,边走边报道:“天帝,不好了,南方新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大司空在南方治水的时候抢在救灾先头要救一个孩子,结果被洪水给卷走了。”
“什么!”李承影和尉季央异口同声。
尉季央赶紧住了脚步,忍不住上前拽着红尘的衣袖道:“什么时候的事,司空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红尘面色也是焦急,道:“南方说了,正在努力搜找,但现在还没找到大司空,大司空救的那个孩子倒是平安无事。”
尉季央脸色一白,一下跌坐在地上,又很快站起朝李承影躬身行礼道:“天帝,既然贞贤妃娘娘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那剩下的就请天帝主持公道。奴婢请求天帝赏我快马四匹,我要在两天内赶去南方寻大司空。至于太后那边这两日的安排,烦请天帝另派人手顶替奴婢的位子,奴婢回来会自请受罚。”
李承影当机立断:“阿央尽管去便是。红尘,给她准备汗血宝马四匹,再去掖庭挑个得力的这两天先侍奉着太后。”
季央红尘各自得了指令,季央当即转身就往殿外去了,红尘也快步跟上她为她选马去。
正值夏季,尉季央连夜骑马越往南方走虫蚁越多,湿气越重。她自小在北方长大,一时不适应这种天气,身上连片起了红疹,仅仅走了两天一夜,竟大病一场,食难下咽,人到南方赈灾前线时已经是憔悴无比。
因为走得快,她竟赶上了送赈灾银的慕容傲然,二人结伴到的南方。有了慕容傲然相助,尉季央的行事资源便也多了起来。慕容傲然要为她请大夫就诊,她摆手拒绝。知道沐知风仍然未被找回,她挣扎地跑到正在紧急修筑的防洪工程前,找到了指挥官,忍不住激动地隔着衣料抓住指挥官的胳膊问道:“大司空在哪里被洪水卷走了?”
指挥官看她面色焦急,以为是大司空的亲属,忙指了指东南方一座钟塔道:“在那里被冲走的,下官已经派人寻找了四天,都是无果,那里根本过不去。”
四天……八百里加急的信两天才赶到京都,自己从京都又花了两天。这四日……沐公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尉季央抓着指挥官的手没松开,道:“给我备条船还有一捆红绳,绳子能有多长就要多长,粗些最好。我要去找大司空。如果可以,请再给我备个船夫。”
指挥官哆嗦着点头马上就备下了所有物资,尉季央二话不说,提着裙摆踩着虚浮的步子就上了船,那船夫亦是在前线帮忙赈灾多日的,知道沐知风做了多少事,也自卖力划着船。
尉季央手里拽着红绳,从走时的木桩开始做记号,一路碰见硬物就打结做记号。二人一路往东南角的钟塔去了。果不出所料,东南边的路被倒下的房屋阻挡住了唯一的入口。
“夫人,这路是行不通了。这几日我们来找司空大人,都是在这里被阻挡,原以为房子会被洪水冲走,没想到还是不行。”船夫解释道。
尉季央握紧了拳头道:“我下船,你在这里等着,我游过去。”
“万万使不得啊夫人!洪水这么大,你这一下去必死无疑!他日大司空回来了,问起我们怎么办!”那船夫和那指挥官一样,把尉季央误认做了沐知风的爱妻,自然是力阻。
尉季央听了这句话,不由得轻喃道:“他不会问起我的,他心里没有我,问起我做什么……”然而要找沐知风的念头使她立下决心道:“多谢船家好意,我心磐石,坚不可摧!”
话音刚落,尉季央缠紧了手上的红绳一跃跳入水中。她本已染着风寒,头疼脑热,这一下受了冷水刺激,更是意识模糊。不过她咬紧牙关,冲着那钟塔游过去。倒下的房屋是木头做的,断掉的柱子露出锐利的木屑,几番割破了她的胳膊和腿,她疼得把手中的红绳拽的更紧,奋力往前游去。
眼看着就到那钟塔,尉季央拼尽全身力气,运功奋力一跃跳上了钟塔,隔岸看着的船夫忍不住松了口气为她叫了声好。
尉季央虚弱地冲那船夫微微一笑,好在钟塔是石砌的,算是坚固没有坍塌。尉季央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踩上了木头做的楼梯,木头久经洪水浸泡,已经有些软化,踩上去吱吱作响,要人心惊胆战。季央才上一层,遍寻一番不得,又继续往上爬,怎料楼梯的中间一层已经腐朽,这下中间一踩空,季央就直接从三层的楼梯空缺处掉了下去,摔在了一层。
她这下真的是连动都没法动,疼得冷汗直流,胳膊的骨头似乎断掉了,挣扎一下都让她疼得叫起来。脸上被木头划破了口子,鼻青脸肿的。好在她正是鉴火玄辰法的得道者,费了半天劲才从地上爬起运功,分散身上的伤痛,移骨错经,只听得骨头吱吱作响,总算勉强能动一动,但胳膊仍是断的,只是能轻轻用点劲了,鉴火玄辰法也使她感觉不到疼痛,但心却像火在烧。
她再一起次踩了楼梯上去,这次却格外小心。总算又回到了三层,一眼便看见昏倒在地上的沐知风。她用她能用的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跪倒在沐知风身边,拍了拍沐知风的脸道:“沐公子,沐公子,你醒醒,你醒醒。”
沐知风嘤咛了一声却仍是没有醒来,尉季央看沐知风尚还活着,忍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轻声道:“长生天啊,我愿折寿二十年答谢你这次留了他一命!”
废话不多说,尉季央用完好的一只胳膊搭起沐知风的头靠在自己腿上,一面从脖子上解下带着的一个玉葫芦,打开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解下腰间水囊扶着沐知风服下了。
那是她凌曦岛的独门药方——妙华回生丹。
灵丹妙药就是灵丹妙药,沐知风很快悠悠转醒,只是几日不进食,人显然还虚弱得很。尉季央赶紧多喂他喝了几口水,顺了顺他的气道:“沐公子,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
沐知风唇色煞白,脸色亦是。他看尉季央破掉的衣服露出的肌肤都是红疹和伤口,又看她脸上尽是乌青,知道她来寻自己必定受了不少苦。心疼地伸手抚着她的脸,强扯一抹笑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尉季央听他这么说,哪里还忍得住,哭起来道:“季央何尝不是这么害怕着。”
沐知风看她又在自己面前哭了,道:“不是说了,在我面前要多笑笑吗?你看,我还好好的,还没死。阿央,我又欠你一份情,然而这次的情我是如何都还不了了。”
季央摇摇头道:“不要还,季央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沐公子高兴接受便是,厌烦拒绝便是,季央没有半点怨言和乞求。只要…只要你和三小姐好好的。”还是说了后半句话。
沐知风慢慢坐起,轻轻拥住季央,顺了顺她的秀发道:“什么时候才肯为自己谋划呢,阿央,好好为自己活着吧,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这样,我会心疼。”
尉季央被他抱着只是一惊,然而心上人抱住自己,任这世上几人能抵挡,能挣脱?她没敢动,也不知说什么,沐知风的话太突然,她不知这是安慰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季央觉得,自从沐知风打仗回来后,整个人对她都不一样了。以前他的眼里哪有她?她总是躲闪,他也没寻过她。因为他们之间还有着顾倾颜,他爱顾倾颜,她就不可能再前进一步。可边塞一役,一切不同了,他头一次认真地看她,头一次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她身上,告诉她要多笑笑。头一次他二人的对话的重点不在顾倾颜,头一次他没有一提到顾倾颜就又忘了顾及自己。现在,他头一次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三小姐这三个字,而是把对话只限于了他们二人之间。
她害怕沉沦,警戒自己不要想多,这只是互相扶持的必然结果。可现在算什么?这样的话若算不得情话,沐知风,我不知道你对顾倾颜又有几句真心呢?
你爱着三小姐不是吗?却说心疼我?
李承影说他心疼三小姐,那是因为我看得出来他爱她。
那你呢,你不爱我,为什么心疼我。
我已经决定不靠近了,你为什么却在我想疏离的时候又说这些话让我忍不住想站回去哪怕更贴近呢?
爱情这种事,锦上添花固然好,患难真情才更可贵。
顾倾颜和沐知风只是彼此生命的锦上添花,他们若结合固然才子佳人更显美好。然而顾倾颜和李承影,沐知风和尉季央,才是在患难中彼此磨砺出感情,彼此珍惜。
这就是可贵。可他们并不知道。
也无需知道。
因为,爱情只是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