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37、旧仆相助得真相

　　尉季央只问了季诗颜几个问题，诗颜也不太懂是怎么回事，二人一番思索也是无果。天已微亮，红尘来催李承影上早朝，李承影只好悄悄抽出手臂，轻声走了，嘱咐狱卒要善待顾倾颜。尉季央随行，她赶着回去伺候太后早起。

　　五日时光眨眼过半，可顾倾颜的案子可谓是毫无头绪。李承影有心钓出这只一直在幕后操控后宫事物的大鱼，也就只派了慕容傲然让人盯紧祁冷，没有打草惊蛇。

　　屋漏偏逢连夜雨，尉季央正打算把这事告诉沐知风，才知南方水灾严重，沐知风作为新上任的大司空自然要先做表率，顾倾颜出事的那一日他已离开了瑶影城一段时日。

　　水灾据说一天比一天严重，小灾熬成了大灾。沐知风在前线艰难赈灾，赈灾款迟迟不到，他只能鼓动临近地县官员富绅拨款救济，仍是杯水车薪。这回却不是李承影为难沐知风，私吞赈灾款的事放在哪个朝代都一样，层层剥削下来到沐知风手上竟只有一千纹银，沐知风加急上书的奏折也被一层一层压下来。

　　照理说丞相与沐司空交情深厚，无人要为难他，可这一次却是奇了怪了连顾无都不知道赈灾款被私吞一事，只能在京城心急灾情日趋紧迫，等沐知风写信通过凰雀寄给了顾无颜说赈灾款迟迟不到的时候，顾无颜才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若说是政敌为难，可也忒没眼力见，顾无颜在朝廷里可谓只手遮天，府邸门庭若市，门客云云，怎会在意区区赈灾款，那威胁不到他的地位。但如果是让沐知风在皇帝面前失信，削弱他的力量，又或是拉拢他的敌对政客站成统一战线，那自另当别论。如此想来……心里的那个白衣身影越发清晰。

　　阿雪，你的势力竟如此可怕，上通下达，无所不能。

　　何苦。

　　没多犹豫，阅信后顾无颜赶紧上奏，李承影得知情况后立马钦命慕容傲然为赈灾钦差，即日动身亲督新一批赈灾款前往南方。至于被吞掉的上一批，他又任命顾无颜着力往下查，一分一两都要挑出来，又派了几个想提拔的辅助顾无颜，其实也是想趁机安插眼线，盯紧顾无颜。

　　尉季央发觉，最近自己不管怎么小心翼翼的做事，还是难免被太后挑刺，以前看自己顺眼的太后如今越发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她心急顾倾颜的事，一时也没多在意。

　　第三日，李承影坐不住了，召了窥悬府把祁冷抓了起来，却无论如何逼供，祁冷就是装疯卖傻，和在那日堂上说的一样。尉季央也曾亲自偷偷去逼问祁冷，也是无果。直到她回凤辞宫的路上，突然被一个人撞到，突然心里有了主意。

　　这个人正是一直被罚去辛役司做苦力的墨予璃。

　　墨予璃一看是尉季央，连忙打算绕路走开。尉季央看她头戴白花，直到她仍对柳诗雨心怀感念，为她悄悄戴孝。连忙拦住她道：“璃儿，见了我不必躲。”墨予璃只好停了脚步，耐心听着。

　　“璃儿，你在给柳昭仪戴孝是不是？”尉季央扶着她的胳膊认真看着她。

　　墨予璃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忽又道：“不过我不信是贞贤妃杀的昭仪娘娘。”那一刻，尉季央发现墨予璃目光发亮，和柳诗雨一样。“贞贤妃心肠不坏，我跟着她我清楚，她绝不是那种人。希望尉尚宫赶紧找出真凶为昭仪娘娘报仇，墨予璃感激不尽。”

　　尉季央心里拿了个主意，问道：“璃儿，南疆人都会使蛊是不是？”

　　墨予璃摇了摇头道：“不是，但我自小便进了宫，跟在昭仪娘娘身边学得怎么养蛊。”

　　尉季央凑到她身边耳语道：“璃儿，为柳昭仪报仇，你自己就可以。”说着，又在她身边多说了几句，墨予璃只是躬身听着，半晌道：“好，这件事我会去做。”

　　尉季央放心地点了点头，告诉墨予璃自己明早就会来接她，要她尽快准备。墨予璃应了，自又回去了。

　　等到第二日晨光微亮，尉季央就告了一天假接墨予璃到关押祁冷的地方。墨予璃屏退左右，连尉季央也不让进，自己带着准备好的蛊毒就进了屋。

　　祁冷还在装疯卖傻，见了墨予璃只是笑。墨予璃却没理会她这种疯疯癫癫，冷声道：“祁冷，你知道我是谁吗？”

　　祁冷不说话，痴痴地望着墨予璃道：“姑娘，漂亮。美姑娘，真好看！”

　　墨予璃冷笑了一声道：“我是柳昭仪的贴身婢女，我知道不是顾倾颜害死了昭仪，所以我来问你是谁害死了我家主子。”

　　祁冷歪着头依然不说话，看着墨予璃冷笑，搓了搓胳膊道：“姑娘笑起来真可怕，我害怕。”

　　墨予璃一眼就看穿祁冷是假疯，拿起桌上的茶杯，各自斟了一杯茶，自己先饮下了，端起那杯给祁冷道：“我笑起来可怕，那你喝茶压压惊，你放心，只要你说真话我绝不为难你。”

　　祁冷似懂非懂地接过，一饮而尽。墨予璃满意地看她喝下，确认她咽入喉中，假意翻了翻衣袖道：“哎呀，我身上的胡蔓草蛊哪去了？”

　　祁冷似是发觉了什么，一把丢掉茶杯，拼命地抠自己的喉咙，企图催吐。墨予璃桀骜地站起道：“不用催吐了，我看你不疯嘛。你已经中蛊了，如果你还不说真话，我不会治你的。你应该知道我们南疆好养蛊吧，我在皇宫里不好多养毒物，养了个胡蔓草做蛊如今给你正合适。”

　　祁冷脸色惨白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

　　墨予璃冷哼一声：“你当初下毒害死昭仪娘娘时可曾想过放过她！只对你下胡蔓草算我下轻了，若是让我南疆酋长知道你害死了我们娘娘，金蚕蛊伺候！哦对了，你还有个尚在病中的儿子吧？我宫里还藏着别的毒，要不，给你儿子试试。我来瑶朝这么些年，就怕自己养蛊的手艺生疏了，抓你儿子试试药效也不错。反正我墨予璃已经不怕死了，官府要来抓我也没所谓。祁—尚—宫，看你是不是识时务者了。”

　　祁冷跪在地上抱着墨予璃的腿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我也是形势所迫。我儿子生病，他又没爹，我在皇宫里三两日就告假也不像样，自己也没钱救他，人家给我好处，我就照做了。害死了昭仪娘娘，我也愧疚，可是，可是没办法呀！”

　　墨予璃一把踹开祁冷道：“你形势所迫就可以害人？这算个什么借口。”

　　“柳昭仪娘娘不也害了贞贤妃吗！墨姑娘不也是帮凶吗！这又算什么借口！”祁冷从地上爬起，一番话说得墨予璃无法回答。

　　祁冷看墨予璃不说话，知道自己还有转机，忙磕头道：“墨姑娘恕罪，祁冷冲撞你了。但是，但是我真的是没办法。”

　　墨予璃气呼呼地看着祁冷道：“也罢，毒我都下了，话我也说了，看来你算个识相的，只要你说，我会给你解毒。我问你，是谁指使你下毒害死昭仪的？”

　　“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在柳昭仪被贬入冷宫时，就叮嘱我看紧了柳昭仪找个时机弄死她，她会保我无恙，又说冷宫有一点动静就要和她禀告，她每月给我十五两作为盯信的报酬。柳昭仪一直警惕的很，我哪里有机会弄死她。正巧这日中午季诗颜来叫我准备，我就赶紧回禀了，贵妃娘娘叫我见机行事，准备好夹竹桃花毒，又说如果看见昭仪死了，就要赶紧装疯跑掉，我都照做了。那日上堂供认前，七王妃来找我，问我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知道情况后又告诉我在堂上如何应答。说只要我答得好就给我五十两，还许诺一定让我平安出宫。我心里挂念儿子已久，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就都照做了……”祁冷说着声泪俱下，墨予璃看了她好一会儿再无怀疑。

　　“看你也算半个可怜人……”墨予璃喃喃：“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祁冷双手抱拳颤抖道：“姑娘开恩，姑娘开恩，我真的是无可奈何。我不这么做，她们也会让那个我不好过，左右都是死，我想保儿子。”

　　“不过贵妃怎么会知道贞贤妃娘娘去夹竹桃林，又怎会恰谋后来的栽赃？”墨予璃转了转眼。

　　“贵妃娘娘神通广大，我之前也不懂这意思。贵妃娘娘说冷宫里只有夹竹桃林一处可以说话的地方，贞贤妃又不可能把柳昭仪带出冷宫，那她二人一定会去夹竹桃林。冷宫清一色都是夹竹桃花，下夹竹桃花毒最好混淆视听。娘娘说不管到时发生什么，只要在最后一口咬定是贞贤妃和季诗颜合谋威胁我这么下毒害死昭仪就好，我就可以保住性命。不过贵妃娘娘并没有料到昭仪会拉着贞贤妃伪造了最后那幕让我瞧见，但这样反而更容易扯谎陷害，因而七王妃教我怎么说时，我一下就会意，是以在堂上就那样陷害了贞贤妃。”祁冷跪着，目光淡然，确实句句诚实。墨予璃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不出躲闪，便也相信这确实实情。

　　从地上揪起祁冷，墨予璃道：“那明日堂上对质，你可知道怎么说了？”

　　祁冷赶紧点点头：“我会都如实禀告天太后的，姑娘放心，毕竟我身上还带着蛊毒。”

　　墨予璃这才完全放心，松了手转身开门出去，给了在门外候着的尉季央一个舒心的微笑，二人各自松了口气。

　　一个为了复仇，一个为了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