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32、螳螂捕蝉雀在后

　　李承影听柳诗雨如此坦诚地交代了所有的事情经过，除却说到伪造胡闹的伤时她刻意隐瞒了姬魅雪的参与，其余桩桩件件，她都呈上铁证。听罢，李承影面无表情。他的心里早就盘算着如何抓住柳诗雨的把柄把她从身边铲除，身边有一个南疆酋长的女儿，纵使他能感受到柳诗雨的真心，帝王怎么可能轻易放松戒备！若问他心里可曾有愧疚，他是坦荡的。他没有刻意去捏造罪名陷害，他的内心就是光明磊落的。

　　至于情上的亏欠，他更不觉得有什么亏欠。要一心人就不该入宫，入了宫也别指望得到什么真心。所以，他怎么可能觉得亏欠。只是在柳诗雨那样楚楚可怜看他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的不忍心。过早的成为帝王使他抛却了平凡的男欢女爱之心，他看着柳诗雨，知道柳诗雨的心是因为他而死的。这是被动的欠下的情债，是不欠也得欠的。所以他还是没下了死命令，看太后示意了他自己定夺，咬牙道：“红尘，传旨。昭仪柳氏诗雨串通禾雪轩领事胡晓泽，前宫人墨予璃刺杀贞贤妃未遂，又联手疏桐画舫舫主胡闹栽赃陷害，天帝念伉俪情厚多年，不忍杀之，即日起废除昭仪头衔，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冷宫一步直到终老。胡闹，墨予璃，胡晓泽罪不可赦，念及胡闹是为人所迫，护子心切，又有悔过之意，改流放北疆。墨予璃发配辛役司，胡晓泽处死，秋后问斩，以作警示！”

　　柳诗雨心里清楚，李承影终究是留了情。苦笑的被侍从从地上拖起带走，没有反抗，安静得不像样，只是路过顾倾颜时，看着顾倾颜的眼冷冷说了一句：“我是你的前车之鉴，好日子不会太久，好自为之。”就再也没回过头看大殿一眼，如此决绝。

　　墨予璃在暖熏阁被带走时，她知道等待她的是无穷无尽的苦役，她心里没有对顾倾颜的亏欠，倒是满满记挂着柳诗雨，只是冷宫路远，她再也不能服侍在柳诗雨身边。思及她从小服侍柳诗雨长大，二人无话不谈，她成了她的心腹，在后宫中磨练自己，处处拔出之前的各种障碍，直到把柳诗雨推上宠妃的位子，最后到这次谋害。过往太清晰，历历在目，不禁潸然泪下。顾倾颜回宫看到这一幕，垂首不看她，只是轻轻道了句：“珍重。”

　　胡晓泽早早的就跑路了，侍从抓他不得，回禀李承影的时候，李承影也只是淡然说了句：“抓回来为止。”便回御书房处理奏章去了。此是后话。

　　又说审讯结束时，太后看上去勉强有点歉意，赏赐了她几斤从天朝新得的西湖龙井，并着几匹丝绸算是安抚。顾倾颜早已宠辱不惊，诺诺应了便退出殿。浅晗言和姬魅雪也起身告辞，出殿时姬魅雪刻意喊道：“贞贤妃且慢！”

　　顾倾颜应声回头，一看是姬魅雪，不禁皱了皱眉：“七皇婶有事？”

　　只见姬魅雪袅袅上前，靠在顾倾颜耳边道：“七皇婶为你处理掉了一个这么大的祸害，拿什么感谢七皇婶呢贞贤妃？”

　　哪知顾倾颜只是冷笑道：“倾颜从没求过皇婶为倾颜做什么，皇婶既然做了，那就是心甘情愿。这连一笔交易都算不上，你只是单方面的要给本宫，本宫最多向你道声谢，除此之外，倾颜想不出有什么必要要回馈什么给皇婶。倾颜还有事，恕不奉陪。”话毕，竟衣带一飘，扶着季诗颜转身走了。惹得姬魅雪竟呆了一呆，惹得在不远处看着的李承影欣赏的目光和季央的一点刮目。

　　阿颜，你终于知道反击了。很好，这才是朕的阿颜。

　　只有季诗颜从顾倾颜抓着她的手紧致的力度才感觉得到，顾倾颜，一直很紧张。

　　姬魅雪呆了一刻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接过她思绪的是一个冰冷的声音：“羊羔子成了会跳跃的羚羊了。”正是浅晗言。说着，知道殿前不好说话也避免起疑，浅晗言没在姬魅雪身侧停留，不急不缓地向回宫路上走去。

　　姬魅雪很快回神过来，跟上道：“是啊，小看了这颗会动的棋子。”侧身看着浅晗言的侧脸继续说道：“贵妃娘娘算无遗策，柳诗雨果然没有不守信用爆出除了自己宫以外的其他人，魅雪之前还有隐隐担忧。”

　　浅晗言嘴角动了动，却没有笑，眼光甚至都没动，一副淡然道：“王妃不必自谦，你早已想好了对付的策略，与本宫联手就是最大的退路。本宫只是比你多了解了点柳诗雨那个品性一些，如果不是她太得宠，本宫也不会这么快就除掉她。”说着，顿住了，转身看着姬魅雪认真道：“以后那些奉承话，王妃在本宫面前还是少说吧，本宫不是太后，不稀得听那些劳什子。”话毕，竟没理姬魅雪，自己衣袖一甩快步走了。

　　姬魅雪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冷冷道：“你也不会是我最后一个联手的人。”

　　又说这边季诗颜和顾倾颜也径自回宫，顾倾颜走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诗颜，我总觉得，我今后也许也会成为一个坏人。这宫里，好像不做坏人是不行的，是活不下去的。”

　　季诗颜颔首低低一笑道：“娘娘，你猜我在宫里多少年？”

　　顾倾颜不懂她的意思，偏头看她：“多少年？”

　　“八年了。”诗颜轻声道：“娘娘觉得，我是好人坏人？”

　　“好人。”倾颜没有犹豫。“可是……”

　　诗颜笑道：“娘娘，虽然我不是嫔妃，可是我曾经是庄德皇贵妃身边的尚宫，我的手干干净净没沾一点墨，皇贵妃娘娘也是。所以，要不要继续做一个好人，环境逼不了你，那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你不能选择被陷害，但是你依然可以选择不害人，这只是看你自己的意思啊娘娘。”

　　倾颜恍然大悟道：“是，是我差点迷了本心，多谢诗颜。”

　　诗颜只是抿嘴笑着，并不多说。二人走到暖熏阁，墨予璃正好被抓出来，看见顾倾颜有一点惶恐，却不敢说话，哪知顾倾颜没什么责怪她的意思，知道都是为各自的主子效命，看她被责罚得不轻，也只好道声珍重。

　　最后，顾倾颜看了看天空，轻声道：“诗颜，等这段日子过去，我去看看柳诗雨吧。”

　　诗颜好像并不意外，安静答道：“好，我会准备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