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28、总是少年行乐处

　　那里黄沙漫天，顾无颜与沐知风捷报频传，战火暂歇，这里宫闱深深，恩怨却还未断。

　　有姬魅雪怂恿，太后不断施压，意指李承影尽早定顾倾颜死罪一并铲除顾家。李承影以顾无颜还在外行军打仗，处死其妹恐乱军心且事情还尚不明白为由次次搪塞了过去。

　　然而案件显然无进展，尉季央与秣凉各自派遣力量去寻那胡闹，终是无果。胡闹早被胡晓泽送去了潞安，众人自是寻不得，李承影也因数度无果而苦恼，几番来了烟汀水榭寻瑰儿解解闷。

　　瑰儿视顾倾颜为姐姐再世，亦倾力相帮，总在姬魅雪怂恿时赶紧为倾颜多说几句好话，排解太后怨愤。她有心拉拢同盟，日日觐见浅晗言时也不时提到此事，浅晗言倒没表明过任何立场，但其实暗中早有自己的筹谋。她总把自己关在自己的青璇宫中，自顾倾颜入宫第一面拜见引导新妃后，竟再没插足任何后宫事务。她仿佛是隔离世外的，却明明深陷后宫漩涡之中。她明明看起来毫不受宠，却执掌凤印多年，稳坐贵妃之位，也没惹得半点闲言碎语，竟让最沐皇恩的柳诗雨连四妃之位都未能涉足。

　　向瑰知道，她的晗言姐姐，从来不是个简单人物。知道浅晗言无心帮她，也不敢多勉强。这日里盼得李承影来了，一面欣喜他许久未来，一面宽慰他终能像姐姐一样为帝王排忧。

　　这样很好，瑰儿，你要再努力一点，你可以做的跟姐姐一样好，再努力一点就好。

　　李承影双手背着，脸色算是轻松地走进内厅，瑰儿才要上前行礼，李承影忙阻止了她：“瑰儿不必这么多规矩。”

　　向瑰款款点头，见李承影故作轻松，不忍拆穿，拍手微笑道：“天帝先别说，我来猜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李承影淡然一笑：“好，你来猜。”

　　“来问我倾颜姐姐那件事是不是？”向瑰眨眨眼，十拿九稳之意。

　　李承影点了点她的脑袋：“是，还是你鬼精灵懂。”

　　瑰儿请了李承影入座，斟了一杯茶给他道：“还是没办法证明倾颜姐姐是清白的吗？”

　　李承影举杯饮下道：“是，所以找你来想想办法了。”

　　瑰儿眉头皱的紧，双手交叉握着半晌不说话，突然灵光一现，打了个响指道：“对了天帝，要不，咱们再去审问审问胡闹？他的招供也可以是受人指使啊。”

　　早想过这点，但李承影想及胡闹手上的伤道：“行刺那晚，我和胡闹打斗过，武功路子和那日堂上舒同一样，手上的伤也是一样的，应该是没错的。”

　　瑰儿捋了捋青丝，眼光一闪，唤了旁边一个小宫女拿来了一块生猪肉，李承影不明，问道：“瑰儿这是何意？”

　　只见瑰儿双手搭在桌上道：“天帝，武功一个路子其实并不为奇，师承一派或者父子相传就可以了。不过手上的伤嘛，我们可以试试。”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生猪肉道：“天帝，就把这块猪肉当做胡闹的手，你用那晚的手法在上面伤一道试试看。”

　　李承影点点头，示意瑰儿让开，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一挥手一道剑气过去，猪肉上便多了一块红痕。不等李承影回头看瑰儿，便见瑰儿猛地从腰间抽出软鞭一甩，旋身“啪”地一声抽打在猪肉上，又见一道红痕。两人凑近那猪肉一看，皮鞭和剑气打出来的伤口极像，就是皮鞭毕竟粗了些，打出来的伤有些血肉模糊。如此一来，李承影心里拟了个大概：“这么说来，如果别人也有剑气或者只要发内功伤人，也是可以有一样的伤来伪造的。”

　　“只是不知道还有谁能与剑合一了。”瑰儿一手支着下巴捉摸不透。李承影却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场堂上比试，姬魅雪，不就有这样的指上琵琶功么！

　　生怕错漏了任何蛛丝马迹，李承影唤红尘道：“把那晚暴室的审讯官传来，还有，去贫民窟找回胡闹，记着，这两人不要同时到烟汀水榭来见我。”

　　红尘遵了旨，躬身去办了。

　　暴室丞很快应诏赶来，跪在烟汀水榭的会客厅答话。李承影正坐在主位问道：“暴室丞，前些日子押回胡闹的时候，你有没有严刑逼供？”

　　暴室丞连胜诺诺：“回禀天帝，只是打了打，哪能逼呢。不过老家伙硬气得很，一直不肯招。”

　　“那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参与了审讯吗？”李承影挑眉问道。

　　暴室丞目光一闪，却很快掩饰下去，因为他低头回话，这一番表情竟没人看见。他摇摇头道：“没有，只有微臣一人。”

　　“哦？”李承影声线里染了些不悦道：“真的只有你？”

　　暴室丞作揖道：“是，只有微臣。”

　　李承影一摆衣袖道：“好，那你和我说说他是怎么招的，具体招了些什么。”

　　“这个…”暴室丞顿了一顿，很快又反应过来道：“请天帝恕罪，微臣确实是严刑拷打了那老家伙，微臣劝他如果在天帝面前好好认罪求天帝宽恕或许还能得一线生机。他也终于松了口，说出自己确实刺杀了天帝，不过他说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真相要对天帝言明不能对微臣说。又说自己既然已经承认犯罪，微臣也就没必要看着他，反正终归是一死，看造化罢了，所以微臣也就把他绑着没再拷打。”

　　有真相只能对自己说？如果说是怕暴室丞跟顾家有关联怕被灭口也是可以说得通的，但李承影却不愿这么想。不，一定不是这样，若顾家要灭口，就不会到暴室丞这里再动手，应该是舒同一刺杀完要么立刻送他出城要么立刻杀了他，最少最少也要把他藏起来，绝对不会留着舒同单独在画舫里待着。何必留到暴室丞来拷打？

　　这么一想，中间肯定有人插手了这件事，暴室丞有没有被收买，他都不那么在意了，因为姬魅雪这个女人，出招都是鬼鬼祟祟，哪里那么容易就漏了马脚！

　　但他心里已经清楚，这一笔阴谋中，结结实实参了姬魅雪一脚，还有没有别人参与，他也必须弄明白。他挥手让暴室丞退下，便见红尘神色慌张地进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李承影顿时脸色一变。

　　“胡闹不见了，根本就不在贫民窟，卑职反复拷问那把守的人说是有人接了走，但来接人的人说是宫里人的旨意还出示了令牌，说是要秘密处决，把守并没多想，已经以死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