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27、酒醒南望隔天涯

　　帐前兵去禀告顾无颜没多久就跑回来请沐知风进主帅大帐。沐知风一手拽着慕离，另一手一挥遣退了众士。一进大帐，便见顾无颜一身玄色交领儒袍，未戴冠冕背对着他，手里正拿着《吴子兵法》看着。沐知风笑了笑走上前去一把拿走了顾无颜手里的书翻了翻道：“丞相，既然没在看就别拿着啊。”

　　顾无颜无奈笑了没应他，从沐知风手里又拿回来那书，拍了拍沐知风的肩道：“叫顾二哥。”

　　沐知风一愣，一字一顿道：“顾…顾…二哥？”

　　顾无颜满意地点点头：“恩，声音还不错，就是不太熟练，以后多叫叫吧。”

　　沐知风没反应过来这情势，又不知该怎么回答，摸了摸鼻子低头看地两手垂握着一脸不自然地站着。倒是顾无颜显得轻松得很，看了沐知风这样子不觉好笑，又不去打趣他，转身便看见了还在帐中站着的慕离，偏头看了沐知风道：“这是谁？”

　　沐知风正等着这话头的转移，听顾无颜一问，毫不犹豫道：“潞安的运粮官，慕离。”

　　顾无颜一挑眉：“哦？运粮官啊。”走前两部绕着慕离转了转仔细打量一番，解了穴道，趁慕离揉筋骨放松之际，忽然一掌向慕离肩上打去，慕离听得掌风将至，当即肩膀一沉半步后退躲过了顾无颜的试探，又反手一抓，两指掐在了顾无颜的腕上，满是不屑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方式？”

　　顾无颜又是一笑：“客？姑娘说的真是有趣。你是敌是我军手下败将，我让你站着没让你跪着已经是种优待，想不到姑娘竟好意思拿自己当客？”

　　慕离冷笑一声：“你有事求我，我当然是你的客，你的座上宾。”

　　“哟，果然是边塞大漠里的公主，眼光就是不一样啊。”顾无颜的眼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慕离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顾无颜闭目摇摇头：“公主是眼光过人，不过无颜也不是碌碌之辈。”

　　慕离再不如当初般轻视，拱手道：“顾丞相，我看你胸怀大志，武艺高强，只有一点，你为什么要反？”

　　“公主殿下，原因恕无颜无可奉告。看来无颜和沐老弟请你来的意图你已经知晓，那么有劳你回去转告潞安国君，我们愿意和他联手，也愿意和你们的同盟结盟，我颠覆瑶朝让他改朝换代后，你们要的钱与货，我可以保证年年不缺，地也愿划给每国十城，但要的再多无颜也给不了更多，也只好把仗打下去，愿公主与你的父王都能好好思虑这其中厉害，无颜等着殿下答复。”
　　慕离双手交叉抱臂思索了一会儿道：“看来是笔不错的交易，也好，本宫会回去禀告父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说着，秀眉已微微挑起。

　　顾无颜双手背着道：“哦？公主倒是说来听听。”

　　慕离伸手一指向着沐知风道：“这个人本宫要了。”

　　顾无颜眸光一紧：“公主要沐老弟？”

　　慕离把手收回，点头：“对，本宫要这个人，沐知风。”

　　一声轻笑，就听得顾无颜道：“公主要沐老弟作甚？莫不是公主今夜匆匆一面，一眼就看中了我这一表人才的贤弟？”言下之意不甚明白，明摆着告诉慕离要成亲你就别想了，我贤弟明显不能做你的驸马。

　　哪知慕离冷声道：“顾丞相倒是欺负我一个女儿家欺负的紧，你要和我们西陲联盟，把本宫捉了，又让本宫给你带信，空口无凭的，本宫凭什么信你。搞不好到头来是你和你们那个鬼精的帝尊联手演得一场好戏，倒要把我坑了！把你的副将带回去做了质子，怎么说我手上也有点筹码，你们看上去也有点诚意。”

　　顾无颜听了沉默半晌，看了看沐知风，见他目光如炬显是应允，道：“好，人，你带走。为表我诚意，我愿献上幽云十城地图如何？这幽云十城，也是我应允下的十城。”

　　慕离拍手道：“好，本宫信了你，本宫也有诚意。”说着，便从袖中扔出一样明晃晃的东西，沐知风顺手接过，定睛一看，却是一块令牌。“这是潞安军队属本宫麾下的那一支精锐的调度符，怎么样，本宫也没有打着虚假幌子吧？”

　　顾无颜点点头，转身拍了拍沐知风的肩膀道：“沐老弟，这一次辛苦你了，一路小心。”

　　“是，不敢负托，我这便回帐收拾细软准备地图。”沐知风一作揖，摆手请慕离稍作等候，自己便出帐去了。
　　沐知风很快便归来，带着慕离乔装一番，趁夜色偷偷溜出军营，也不敢策马，悄悄拉着马绳赶着月色行路。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一路无言管他良辰美景如何。

　　顺着原路回去，又到那片山茶花海，慕离终于有了勇气开口，偏头开口：“沐将军。”

　　“慕将军。”两声合一。

　　慕离一愣，又听得二人不约而同道：“你先说。”

　　扶额叹气，清丽的姑娘道：“好吧我先说。沐将军，你被我要了去当质子，心里是不是很不高兴？”

　　沐知风摇摇头：“公主殿下的要求是情理之中的事，知风并无觉得哪里不对。倒是公主老练的样子对军事这样熟悉，知风有些意外罢了。”虽没说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听上去并无责怪之意倒是真。

　　慕离听着，稍稍舒了口气，没有被发现真的用意最好。偏头又看沐知风神色淡若初见，心里也安静了许多，却不免苦恼沐知风性子实在是凉薄，二人走了半天竟是一句话也没有，想起沐知风要和自己说什么，问道：“那么将军又要和我说什么？。”

　　沐知风看着山茶花海，想起刚刚就在回帐收拾细软的时候，竟得到尉季央的飞鸽传书，要他多多打听是不是边塞是不是有胡闹这个人，如果有，就赶紧带回来。他看信时心里一紧，已八成猜到应是与顾倾颜有关，但那一刻，他竟没有心急去找这个人，而是心里愈发感慨之前那个发现：尉季央，这个一直在他生命里活跃的好姑娘又在他命里活跃了，却总是那样，不为她自己谋半分利，总是在为他和顾倾颜筹谋。阿央，人都是有私心的，你的，我怎么就看不见。

　　现在他看见这片花海，才堪堪意识到，他把自己的神思放错了地方，他竟让他的神思多放在了明显不该放的地方，这是怎么了，为何今夜自己总是想到季央。

　　紧了紧手上的马绳，沐知风皱眉道：“刚刚在来时似乎听公主说道瑶朝有人送了一个叫胡闹的人到了潞安？”

　　“是啊，”慕离把玩着青丝，显然不知沐知风的意思。

　　沐知风转转眼便拿了个主意，扯说道：“我有点想见见这个人，毕竟这名字取得很有意思。不瞒公主，我有个老友叫做胡说，刚刚听公主说起，一时没想太多，刚刚突然想起，我这老友早年就走失了个弟弟，说不定便是这胡闹，父母给两个孩子取名字都带着点玩味。”

　　慕离听着，笑道：“哟，你这老友名字取得更荒唐，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点想见识见识了。算是我今晚把你带回潞安的赔罪，我会回去找人打听的，一有消息，马上就知会你。”

　　沐知风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公主了。”

　　慕离摆摆手：“别喊我公主，听着怪不舒服的。我倒愿意和你结交个朋友，你要不嫌弃，喊我阿离就好，我喊你沐大哥如何？”

　　片刻犹豫，沐知风心里尽是计算着这样也好骗过慕离的信任，也懒理会慕离是否真心实意，点头算是应允。只是眼神清明，话语淡淡，一举一动自带寒意并无热情，慕离竟也无察觉，自为他的应允而欣喜。

　　许是遇见心仪之人，人总要盲目的吧。再精明的人，都免不了沉沦一场风花雪月。

　　如果这个人，一句话就能拨乱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