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29、各怀鬼胎结同盟

　　各方势力想得到的，李承影也自能想到。懊恼自己因为轻信了顾倾颜的背叛而就这样没有意料到伪造这一事。瑰儿的提示和红尘带回来的消息，背后实在是隐藏着太多秘密。一样选择了不打草惊蛇，李承影暗令红尘速速派遣窥悬府诸探暗暗查访。

　　窥悬府，顾名思义，窥探悬案的府衙，一直是李承影查办各朝堂奸细的得力助手。

　　却说沐知风跟着慕离到了潞安，客随主便换了边塞的毡帽绒衣，他原是江南公子，换了这一身边塞服倒没有五大三粗的样子，反而看着精神了不少。慕离一路说说笑笑，沐知风只是淡淡相和，看不出什么情绪。二人行至潞安军主帐，慕离唤帐前官前去禀告，自己眉眼笑笑地看着沐知风道：“沐大哥，我想以你的口才会说服我阿爹和你们联手的。”

　　沐知风淡淡一笑道：“愿如你所愿吧。”

　　很快，帐前官就来请二人进帐。沐知风才进帐，主座上的一位老者便站了起来，朝慕离和蔼笑道：“阿离，你回来了，可把阿爹给担心死了。”

　　慕离像个小女孩一般，完全没了在战场上那副英武的样子，扑到主座上的人怀里道：“阿离一切安好，要多亏了沐大哥呢。”

　　老者一把按着慕离的头道：“沐大哥？那是谁？”

　　慕离从老者怀里挣开，笑笑地指向沐知风道：“那位就是沐知风沐大哥，瑶朝来的使者。”接着，慕离偷偷趴在老者耳边道：“要叛国，来咱们这拉联盟，他身后站着顾无颜丞相。”

　　老者一抚胡子道：“原来是顾无颜的使者，哼，那黄毛小子倒是个厉害角色。”话毕，便两指掐着胡子看着慕离却对沐知风道：“听说你是来拉联盟的？”

　　沐知风作揖道：“正是，在下这回是为结盟而来。”

　　“结盟？”老者眉毛一挑道：“你的诚意呢？”

　　沐知风走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道：“这里是幽云五城的地图，慕国主不妨看看。”

　　慕离眉头一皱，不是说十城地图？难道，沐知风连自己也不相信吗？自己…表现得还不够坦诚吗…哪还有人，能唤自己阿离？除了自己的阿爹和阿娘。

　　侍从接过，献给了国主，沐知风继续缓缓道：“我听慕离公主道潞安起兵是看不惯瑶朝帝尊日日□□，西陲诸国不忍百姓受苦一起加入起义了是吗？”

　　国主轻哼一声道：“可本王听你这么说好像你不这么认为。”

　　沐知风弯起嘴角冷笑道：“慕国主，沐某又不是顽童，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那种话骗骗愚民可以，骗我自然不能。自古君王打仗还不都是为了权和地，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自己享乐，在沐某面前那些冠冕堂皇的幌子还是不必再摆上台面。”

　　国主眼光一闪：“小年轻倒狂得很，和顾无颜倒有的一拼，不过，他比你圆滑的多。”

　　“天下有一个顾丞相就好了，沐知风也只需要有一个。慕国主，咱们开门见山，我今天来这里确实是来结盟，你要的权和地，顾丞相也想要，不过以你们目前的兵力，要颠覆皇都未免也太小瞧瑶朝国力。这次那皇帝派遣我和顾丞相来保靖，自也安排妥当了一定的军力。慕国主，你们和我们结盟，我们联手覆了瑶朝，顾丞相愿划幽云十城给诸国，现在五城地图已在你们手上，只要你今日答应结盟，我会再送五城地图来。幽云十城水草肥美，物资丰富，实在是人间仙境，而且……”沐知风讲到这里一顿，眼看着国主不语。

　　“而且什么？”国主目光如炬盯着沐知风看。

　　沐知风环顾了四周一眼，慕离心领神会，挥手道：“都下去。”众随侍便躬身退下。沐知风看一行人退光，上前走了两步道：“知风得了个小道消息，不知真假，倒想向国主求证一番。潞安…恐怕有想在西陲称霸的心吧？”

　　国主一愣，登时满脸涨的通红，一拍桌案道：“胡说八道！统统假话！”

　　哪知沐知风并不管国主什么反应，自顾说道：“是啊，联盟十五万就敢攻打瑶朝，慕国主可真是胆子大的不行。恐怕你出军时抱着就是必输的心态想在瑶朝掠夺几座城就收手，然后看同盟元气大衰又趁机夺了他们的国吧？哪知上了战场你又知道这次行军打仗的是顾丞相，前年潞安上瑶朝皇都进贡时你与顾丞相交过手，那时就觉得他也许也有反叛之心，所以你又一面试探我们，筹划要和我们结盟，等着就是我提出接下来的条件。我说是吧？慕安国主。”

　　老国主坐在虎皮椅上道：“你从何知道这些，本王和顾无颜交过手，你怎么知道？”

　　沐知风淡笑道：“因为那一年沐某才考中状元，做了翰林院士。那日潞安进贡，场面恢弘，老掌院嘱咐沐某好好看着要沐某作文记之。那时国主堂上为难瑶朝诸文臣，是顾丞相一一化解。沐某那时听得顾丞相与老国主的问答已有帝王之气，心里猜想此人定大有作为，沐某一介书生能想到的，恐怕老国主也想得到。”

　　老国主抚着胡子冷言道：“是啊，本王当时就料定这小子今后要么能只手遮天，要么就有叛乱之心。如今看他竟身为文官带兵打仗，猜想他在朝中势力必然已根深蒂固，所以我连着五日要阿离月下偷偷运粮，就是想骗你们赢了小胜，说不定就要来和本王结盟，果然本王眼光不错。”

　　沐知风一瞥道：“老国主就不怕我们对慕离公主下手？”

　　老国主呵呵一笑道：“自然不怕。因为阿离的身手要逃出你们那里也不难，更何况，顾无颜这个人，也不是过去我们的老对手苏赜，他对女人还是有怜惜之意的，这点本王感觉得到，也自信必定如此。”慕离在一旁不乐意，推了慕安一把道：“阿爹！你怎么能这样！你就忍心丢开阿离？”

　　慕安一把搂过慕离，摸着她的头笑道：“还不是阿爹相信阿离的好功夫！”慕离听着心里也不再计较，安心在慕安怀里窝着，她是越发欣赏沐知风了。

　　哪知沐知风心里暗赞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眼光如此精准。适才一番话他不过是路上揣摩又夹着道听途说，混成那一番言论，想不到正中下怀，暗自心惊。但他毕竟胆识过人，脸色丝毫未变道：“既然如此，那国主，如若我们颠覆瑶朝，顾丞相做了瑶朝之主，愿意协助慕国主平定西域诸国并推举国主为主王受西域诸国年年进贡，而瑶朝和西域从此结好。国主看如何？”

　　慕安沉吟半晌道：“好，本王愿与顾丞相结盟。可现下战已经打到一半，本王已经和其他两国约定好不攻破十城不还，现在还有三城未拿下，这么草草回去本王要如何交代？”

　　沐知风拱手道：“尽管把结盟之事传达与他们即可，只是顾丞相与潞安的密约老国主可别把顾丞相卖了才好。不过，老国主如果要卖了丞相倒也无妨，我们会把仗继续打下去，直到…”说着，眼神锐利。

　　“把西陲全部踏平。”
　　老国主暗暗攥紧拳头道：“沐将军，你这么说本王倒有一担忧，如若你们颠覆了瑶朝，镇压西陲时把本王的潞安也给镇压了，那本王岂不得不偿失？”

　　沐知风斜眼道：“这一点国主大可放心，我们会和国主签订和约，一旦事成，幽云十城也会划给国主，到时国主尽管拿着和约来就好，顾丞相自会允诺。”

　　老国主掐着胡子哼了一声道：“顾无颜那小子反复无常，恐怕不会认账。”

　　“地图都已经在您那里，到时只要把这地图一摆，说顾丞相卖国不就好了吗？这种事，难道还要沐某来教阅历丰富的国主？”沐知风一摆衣袖，一脸轻松。

　　慕安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道：“好，那本王就等着顾无颜那小子的消息了。待本王和其余两国商量后，同盟一旦结成我们就退兵。”

　　“慢着。”沐知风摆手道：“恐怕老国主还要退还四座城池，丞相才好回去交差，知风的话，国主一定明白其意吧。”

　　慕安瞪着沐知风看了好久，终于叹道：“罢了罢了，允了他便是。”

　　三天后，西陲三国打着幌子曰接待瑶朝来使，实则庆祝结盟，在联盟主帐前举行篝火宴会。宴会上诸国公主王子尽相献艺，慕离自也不例外，只是她迟迟没露面教沐知风有点疑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管饮酒。

　　终于，慕离一身公主盛装袅袅出场。里身着朱红拖纱袍，外着无袖红狐裘，头戴红狐绒帽，帽上垂下不少各色珠串缀着几团狐绒球，自是华贵。

　　慕离自进场，虽看着主座上各国国主，余光却没离开过沐知风。慕安看着自己好武的女儿难得的盛装，笑道：“阿离，平日里未见得你穿这么隆重过，怎么，今日是要技惊四座吗？”

　　慕离款款低头行礼道：“父王说笑了，今日既是迎接瑶朝使者，为庆祝四家讲和再无战乱之苦，阿离自要穿着隆重了。诸位王兄王姊已向使者展示了咱们大漠的好歌好舞，但毕竟沐使者是瑶朝江南人士，阿离也就准备了瑶朝江南舞，才学了些，诸位王叔王伯，王兄王姊和沐使者可不要笑阿离。”

　　在座诸王侯都和善笑着，帐内鼓乐笙箫响起，是天朝流传到瑶朝由瑶朝乐师改编的舞曲《凤求凰》。慕离随着众歌姬歌唱翩翩起舞，大漠姑娘的声音大多豪放，唱起《凤求凰》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跳至一半，众宾客已是如痴如醉。慕离缓缓跳至沐知风座前，似邀他起座，沐知风犹豫了一瞬，还是起身随慕离到帐中央。沐知风此刻已换回瑶朝服饰，只不过边塞夜里寒冷，他着了件白貂裘，一身白衣翩然，青丝由白发带绑着，英气逼人，底下诸位王侯之女也有对他暗暗动心的，看着他便脸红了起来。慕离看在眼里，心里有一股骄傲，看沐知风随她起座心里更是欢喜。

　　慕离绕着沐知风翩然跳着，沐知风看着她的动作，知道她要自己和，不好推脱，于是也偶尔搭了节拍。许是穿着长裙终是不便的缘故，慕离跳至最后一句，却不小心脚下一滑将要跌到。沐知风衣袖一飘，伸手就搂住了慕离的腰抱着她借力旋了半圈。慕离一失神，只是看着沐知风，沐知风也正好看她，二人四目相对。慕离想，是啊，她沉沦了，她竟沉沦在了这个只共处了一天两夜的男人身上，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然而这种奇妙的感情就是来的这么突然，从他打败自己开始，从他句句说服父亲，也说服自己的心而盛。她从没为一个男人这么着迷过，放弃自己擅长的大漠孤鸿舞而选择了凤求凰苦练就为了那人能明白自己，不惜为他怂恿诸王结盟，笑对那些自己素来冷眼相待的人，换上公主盛装。小女儿家的娇俏，她已很久没感受过了，她终于再一次感受到时却是因为一个男人，一个让她魂牵梦萦，提到就会害怕的男人。

　　或许那不是怕，是难为情。

　　慕安看着，以为这是安排好的结束，站起座来啪啪鼓掌，慕离这才反应过来，忙从沐知风怀里起来，在沐知风的一声“得罪”中小脸粉红地掩饰般扑倒慕安怀里。“父王，女儿丢脸了。”

　　慕安抚着胡子笑道：“哪里哪里，阿离跳的可好，和沐公子倒是配得很。”

　　慕离听慕安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更加不敢说话，别提看沐知风一眼。沐知风镇定自若，面色如常道：“国主说笑了，知风是一介平民，哪配的上公主。”

　　“诶，沐公子自谦了，本王看实在是配得很，沐公子，不如…”慕安最知女儿心，正要多撮合撮合挽留沐知风几日，帐外来报：“报，有客要见慕离公主。”

　　慕离听此，一个激灵忙从慕安怀里起身，双手提着裙摆走下主座向慕安行礼道：“父王，我和沐大哥还有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不等慕安同意，抓起沐知风的手就往帐外走。慕安看女儿此举只当他们小儿女情长，也不多管，自在帐内进行着宴会。诸王公亦心知肚明，慈爱一笑，也端起了酒杯。

　　一夜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