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弦上曲》浅唱淡笑

14、隔江犹唱后庭花

　　翌日，倾颜起早，却不想诗颜早已在一旁安排事物。用过早膳，如例去凤辞宫请安，看季央在太后身边敛了傲气，只得低眉顺眼，心下一酸却不敢多说。早早告辞，又不愿回宫中，便在宫中信步闲逛。

　　行至一处，忽听得花丛里有打骂的声音，示意诗颜轻悄走过去，撩起花叶看去，原来是个少妇遣了侍郎对一小宫女行杖刑。只见那宫女浑身是血，哭喊得嗓子已哑，在一旁盛装的少妇却没有阻挠之意，相反还命令道：“快打快打，弄坏了本宫的裙子，要她好死！”

　　倾颜不忍心，从花叶里便喊了一声：“快住手！”

　　那少妇抬头一望：“何人在那里说话！还不快滚过来拜见本宫！”

　　倾颜理了理衣服，拉着诗颜快步行至殿前道：“本宫是贤妃顾倾颜，夫人，这宫女犯了什么错，竟要你如此惩罚。”

　　谁知那少妇听见来人是贤妃，倒是先不答话，看了看诗颜，走下殿来细细打量起倾颜，“啧啧”道：“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帝尊那么宠爱你。”声音娇媚如丝。

　　“敢问夫人是哪位姐姐？”见少妇语气虽是尖酸刻薄但到底不至狠毒，倾颜也缓和下来。

　　那少妇冷哼一声道：“禾雪轩昭仪柳诗雨。贤妃妹妹真真是倾国倾城，只是性子恐怕忒软了些，姐姐教训这贱婢是因她竟敢弄坏本宫的孔雀裘。妹妹可不知，孔雀裘可是帝尊赐予本宫的宝贝，本宫岂能容她！”

　　“再宝贝的衣服也没有人命重要，姐姐再打下去，这孩子恐怕性命堪忧啊。”倾颜转头看了看那宫女，见她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已是奄奄一息。

　　“本宫素来赏罚分明，妹妹只管放心，本宫定留她半条命接着伺候本宫。更何况这是禾雪轩的内务，妹妹就不必操心了。好了妹妹，本宫刚从南疆回来身子乏了，晚上还要侍奉帝尊，就不陪妹妹说话了。来人，把那贱妮子给本宫抬出去，治得好就好，治不好就扔了，别放在这里碍眼！”话语间，竟没给倾颜一点说话的机会，话毕，人已走远，倒像皇宫礼仪于她，视若无物。

　　倾颜看着柳诗雨走远，赶忙去扶起那小宫女，看那小宫女已昏死过去，倾颜吩咐道：“诗颜，快叫人把她抬回暖熏阁，传太医来救救这个小宫女。”

　　诗颜面露难色道：“娘娘，不是奴婢不肯救，而是...”讲至一半顿住不再往下说。

　　倾颜皱眉道：“而是什么？”

　　谁知答话的却不是诗颜，而是另一个好听却充满威严的男声：“而是按照宫规，什么宫的宫人就归哪宫主位管，你是暖熏阁的，这宫女是禾雪轩的，她的生死都由柳昭仪说了算，你管不着。”

　　倾颜转头一看，正是帝尊李承影，慌忙跪下行礼求情道：“天帝，规矩到底是人定的，还盼天帝开恩，救救这个小宫女！”

　　李承影邪笑道：“这是朕的皇宫，当然朕说了算！只是爱妃，你说什么朕就答应你什么，那朕不是太亏了么？”

　　“臣妾愿意答应天帝的一切条件，但求天帝，人命关天快救救这可怜的小姑娘！”倾颜低着头，未曾犹豫便说出了这句话。

　　李承影似乎就在等着这句话，立马应道：“好！左右，把这宫女抬到尚宫局救治，救好了我看就送去顾贤妃宫中吧。”看左右应声退下，倾颜终于放下了心，谁知李承影又遣退了众人，悄悄在顾倾颜耳边说道：“爱妃刚刚说，什么条件都答应朕么？那，今晚便由爱妃真真正正的服侍一次朕吧。”

　　倾颜听至此，脸上一红，不知是因李承影的话令人害臊还是李承影的话令自己愤怒，她偏头看着李承影道：“天帝，你那夜说过...\"

　　\"朕是帝尊！也是你的丈夫！朕想怎么改变主意都可以，你是朕的妃子，朕要你侍寝有什么不应该！还有，入了皇宫最好不要抱希望还能出去，所以朕劝你还是快快把沐知风给朕忘了，否则，你不会好过，他，更不会！”李承影话语虽轻但怒意倾颜是感受到了，话讲完，李承影竟和柳诗雨一般拂袖而去。

　　帝尊...他怎么会知道知风...自己，难道真的守不住贞洁了吗？

　　倾颜愣在地上，好像失了魂魄，诗颜上前扶起了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宫。暖熏阁里，诗颜看她的样子，不知道何事所扰，也不敢去问她，就遣散了宫女，自己一个人静站一旁侍奉倾颜。

　　过了不一会儿有侍郎来宣旨：“圣旨到！顾贤妃接旨！”

　　倾颜同诗颜一同跪下接旨，侍郎慢悠悠地打开圣旨，严肃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贤妃顾氏倾颜温婉贤淑，良平可人，兰心蕙质，深得朕心。今赐封号贞，为贞贤妃，赏云锦十匹，秦淮朱钗五副。钦此！”

　　“臣妾接旨，天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倾颜接过圣旨，脸色更差。侍郎恭喜过后，倒不去管她，向诗颜使了个眼色，唤至一边说话：“季尚宫，帝尊晚上要来暖熏阁就寝，你准备准备吧。”

　　“什么？这...\"诗颜明白了倾颜失魂落魄的原因，追随皇帝多年，她清楚天子的性格，从季央那里知道天子说贤妃不爱上他就不会碰她，突然转变主意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先不多想，如例赶紧塞了些银两给侍郎道：“有劳领事，贤妃初入宫不久，希望领事多指点指点她怎么服侍让天帝开颜。”

　　“季尚宫严重了，季尚宫服侍天帝多年，其中规矩技巧岂有不知，季尚宫无非是希望红尘在天帝身边多说说贞贤妃的好话，让贞贤妃过得好罢了，不是么？”自称红尘的侍郎眉清目秀，话语倒是一语中的。诗颜听此，连连点头：“多谢领事，多谢领事，日后娘娘高升，定不忘了领事的功劳！”

　　“诶，小忙小忙，为娘娘服务也是为了天帝安心，倒不足为提。”红尘塞了银子于袖中道：“只是季尚宫，昨夜天帝回定乾殿大发雷霆，也不知是为何，咱们做奴才的也不敢问，却又怕天帝气坏了身子，你是了解天帝的，你可知该怎么排解？”

　　诗颜笑道：“领事说笑了，诗颜既然来了暖熏阁，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怎么会去了解定乾殿的事更别说天帝发脾气了。这样吧，晚上天帝来时我观察观察，回头再告诉领事？”

　　“哎哎，好嘞。那季尚宫，我就先回去了。”红尘亦是笑着点头，行礼告辞。

　　“送领事。”诗颜回礼，自送了红尘出门，不在话下。

　　诗颜送了红尘回来，不知道该先去安慰倾颜还是先去照管侍寝事宜。看倾颜愣着，知道她心下痛楚，但诗颜明白倾颜一定知道入了皇宫这一日便是不得不来，倾颜如此定是因为别的。简单交待了宫女去准备新衣裳和新被褥，煮水熏香，正要上前相问，又有本殿宫女来报：“启禀贤妃娘娘，顾四小姐求见。”

　　看倾颜似乎没有听到，宫女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启禀娘娘，顾四小姐求见。”

　　倾颜听此，眼里总算添了些光彩，忙道：“快宣！”宫女忙应声去请，不一会儿便见青绿色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跃入宫中：“三姐姐我来看你啦！”

　　倾颜勉强扯起嘴角，起身相迎：“城儿你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皇宫可不比家里，你呀可得讲点规矩。四妹夫呢？没陪你来？”左右打量，不见苏赜。

　　“赜哥去面圣了，一会儿来接我，再说了他个武将也不好来见你的。”顾倾城一脸笑容，倒与倾颜的惨白脸色形成对比，总像个小姑娘，嫁了人也是一样的。“三姐姐在宫里还住得惯吗？帝尊欺负你没有？”

　　倾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摇摇头：“他只是做帝尊该做的事，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了。”

　　“三姐姐这么说你们真的...那什么了？”倾城脸上一红，倾颜也不好意思起来：“新婚之夜没有，今晚，该有了吧...\"说完，又想起李承影的话，他怎么知道的知风，又怎知知风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全然不知。是什么使李承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她亦不知。

　　“三姐你脸色好难看，是为了晚上的事吗？三姐姐，城儿做不了什么，无法阻止你入宫，也无法救你出宫，城儿只希望三姐姐看开些。赜哥总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长生天给了你这种命运，就去大胆尝试。三姐姐，说不定放弃又是另一种赐予呢？”看倾城单手支颐，若有所思的说出这句话，倾城满是爱意的抚了抚倾城的长发道：“是，姐姐知道啦，城儿可有什么好消息没？”

　　这句话可真是别有深意，倾城知道倾颜故意撇开话题，问的是自己是否有了身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半晌才娇羞地点点头。倾颜看着她点头，抑制不住激动之情，起身拥住倾城：“四妹夫知道了吗？”

　　哪知顾倾城皱眉道：“唉，赜哥最近想退职陪我去游山玩水，哪知朝廷刚好出现了一桩军饷被污案，有官员就赖在赜哥身上，说是他贪污了军饷想借此卷走逃亡天涯。我看他日日忧烦，就不想告诉他让他操心，等他做好了一切事物我再告诉他。”

　　“难为你了，如果在家里闷了就多来皇宫走走，三姐姐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你多来看我总是好的。”倾颜说着，伸手握住倾城：“姐姐现在，只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