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星明]糜乱》望月幽灵

9、第八章

　　太阳照进宽敞的客房里，桌上花瓶中静静摆放着的向日葵已经悄然抬起了头，像是从沉睡中苏醒一般，迎接着新的一天。

　　床上的男孩伸展双臂，打了个哈切，一边略感奇怪地搔了搔头。

　　“咦？大叔呢？”

　　天明左张右望，没有盖聂的身影。身边床上的被子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到底怎么了？

　　难道昨天晚上盖聂和墨家那群人谈论，根本没有回来？

　　天明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上蹦下来，充满干劲地舒展了下四肢。

　　“管他呢！”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反正又是新的一天！”

　　他说着，上前开了客房的房门。

　　这一下，从外面穿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脆悦耳。“放开我！”

　　天明愣了愣，定睛一看，见门外的走廊里，几个大汉正抓着一个十三四岁少女的胳膊，其中的一个一脸色相地上前环住她纤细的腰肢，撅着满是口水的嘴唇就朝她脸上亲去。

　　秋儿用瘦弱的手推着那大汉的肩膀，垂在腰际的长发不安地随着挣扎的动作摆动。落了一地的向日葵在慌乱中任人踩踏，只听她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救命！放开我！放开！”

　　只听其中一个人不耐烦地说，“大哥，这丫头怎么这么难搞？”

　　“切，看她整天在这瞎嚷嚷着卖花，还以为就是个普通丫头呢。”

　　那人说着，拽住秋儿的腰，就往间空的客房里拖。

　　天明看见，觉得一股怒气猛然涌了上来，上前跨了一步，大声道，“你们别走！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

　　那个抱着秋儿的大汉听了天明的话，回过头来，见到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只听他气急败坏地道，“你一小兔崽子，还想着英雄救美？少干扰大爷我的好事儿，怕死就滚远点！”

　　天明听了，随口“切”了一声，道，“就你这样的，再来十几个小爷我也轻松搞定！不信来试试？”

　　“小兔崽子，不会不知道我们是谁吧？雁春君的手下你也敢惹，是不是活腻歪了？”

　　“雁春君啊？”天明撇了撇嘴道，“你就是说那个被我娘亲砍掉两只手指的老家伙吗？我还以为是谁！就他，你也敢拿出来当挡箭牌？”

　　那大汉被他气得脑袋一片空白，居然想不出该说什么了。这时被他抱在怀里的秋儿看准了时机，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他的□□。

　　只听那大汉大叫了一声，松了手赶紧捂住被踢的命根，连连叫疼。秋儿趁机从他怀里逃脱，跑到天明身边，躲在他身后，朝那几个大汉吐了吐舌头。

　　“你……你个婊子，居然敢踢老子！”被踢的那人大喝一声，大叫道，“看老子不杀了你们！”

　　见他的手伸到背后，像是立刻要掏兵器，天明心中一紧。想到自己身边没有武器，正着急中，突然觉得背后的秋儿将手掌附在他后背上，真气源源涌入了他体内。

　　天明顿觉浑身轻快，还没时间思考，就不由自主地伸手向前出了一掌，将那大汉拍出了老远，手中的斧子飞了出去，撞碎客栈的不少木制结构，走廊上打了个滚，才停下。

　　天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突然变得这般厉害，心里一阵自豪，卖弄的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挑起下巴道，“切，看见小爷我的厉害了吧？”

　　秋儿展颜欢笑，蹦蹦跳跳地拍手道，“荆公子，太棒了！真的好厉害！”

　　“混蛋……”被甩出去的大汉试图爬起来，另一只手正着急着四处摸索，试图找到混乱中脱手的斧头。另外一个大汉赶紧跑过去，扶起他来。

　　“大哥！停停，你不记得这小子了？”

　　那大汉怒吼道，“记得他妈的什么？”

　　对方回答道，“就是昨天在小圣贤庄差点击败龙且的那个小子啊！他是阴阳家的弟子！”

　　大汉愣了愣。

　　天明也懵了片刻，突然想起，昨天和星魂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难免不被人当成是阴阳家的人。

　　只听背后的秋儿在娇笑了两声后，朗声道，“没错！这位荆公子，的确就是阴阳家的人！你们若是不想得罪阴阳家的话，就识相点快滚吧！”

　　那几个大汉互相对望了几眼，像是极不情愿。但似乎最终还是认定了阴阳家是惹不起的角色，愤恨地望了天明和秋儿最后一眼，便踉跄地逃了。

　　天明见他们夹着尾巴逃窜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没错！”他笑着冲他们喊道，“像你们这样的坏蛋就该快点逃！”

　　秋儿听了，忍不住掩嘴偷笑。

　　天明转过身，关心地上下打量着她。“秋儿，你没事吧？”

　　面前的女孩笑道，“没事！那几个大坏蛋，早就该死了！”

　　“就是，我这也是为民除害了！”

　　“嗯！你刚才真的好厉害呢！”

　　秋儿冲天明微笑，走回到刚才被擒的地方，蹲下来，开始捡被散了一地的向日葵。

　　天明走到她身边，帮着她，一起捡着地上的葵花。他有些可惜地说，“真可怜了这些花，被踩成这样。”

　　秋儿甜甜地回答，“不碍事的。”

　　“对了，”天明说着，将捡起的一束花朵交到秋儿手中，“那几个坏蛋，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呢？”

　　听他的话，秋儿低下了头，黯然地道：“我自从懂事以来……就没爹没娘，只能靠种花养活自己，没有依靠，就经常会被人欺负……”

　　天明听了觉得有些伤感，同时又有些奇怪。

　　“你没有爹娘吗？可是那天……在圣贤庄里，你叫阿爸的那个人是谁呢？”

　　“什么阿爸？”

　　“就是那个穿着怪怪的大叔啊。”

　　秋儿歪了歪脑袋，“荆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天明搔了搔头，心想，难道那天真的是因为喝醉了酒，产生幻觉了？现在想想，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确实都十分模糊，仔细思索起来，好像的确不能确定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

　　也许真的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吧。

　　此时，秋儿已经拿着向日葵，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秋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天明随即站起来，拍拍手道。

　　“也没要去哪里啊。就是随便逛逛。”秋儿回答。

　　天明听后，展眉笑道，“这样太好了！你和我一起下楼，找我大叔，好不好？”

　　秋儿听到“下楼”二字，突然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她唰的一声扑入天明怀里，将脸埋在天明颈窝，柔声道，“不、不要下楼！楼下刚刚来了一群面目不善的人……有个白头发沉默的可怕的男人，还有个红衣服的诡毒女人，我看了害怕！”

　　天明有些奇怪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人有什么可怕的，最近还不是见多了！待我和你一起下去看看，究竟是些什么人？”

　　“可是……”

　　天明扶正秋儿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笑得令人安心。

　　“来，我们一起去。”说着，握住了她的手。秋儿的手又细又软，带着丝丝的温度。

　　天明拉着她一起走到楼梯口。秋儿下意识地朝他身边靠了靠，紧张地握住天明的手腕，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楼下。天明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此时有间客栈一层的气氛确实有些诡异。这里不像平常那样的吵吵嚷嚷，反而安静地可怕。天明下楼时只听到了一个低沉而浑厚的男子的声音，在和什么人对话，就像一个十分严肃的会议一样，让天明觉得紧张万分。

　　天明拉着秋儿下了一楼，透过屏风，窥见客栈大厅的景色。客人的数量还和平常差不多，只是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像雕塑一样，将目光投向大厅中央、黑衣白发的高大男子。

　　那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额带上绣着金纹，一头如雪的白发瀑布般地披在肩上，目光散出的寒意冰冷彻骨。他浑身散发令人颤栗的邪霸之气，让在座的客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白色的头发……宛如妖魔，让天明不寒而栗。还有那男人身边的妖娆女子……一身红衣似火，高高束起的灵蛇髻展现出雪白的脖颈，一双明眸柔魅、似血的朱唇上扬起一个轻薄的微笑，仿佛传说中的妖狐鬼魅。

　　他们身后还守着二三十个服装相同的佩剑弟子，排了长长的一队，直到像墙一样把客栈的门口都给堵死了。天明眨了眨眼睛。站在那白发男子和红衣女人面前的，好像是有间客栈的掌柜，以及……聂大叔？

　　只听那白发的男子用沉稳的声音和丁掌柜说着什么，而盖聂只是微微索眉，在一旁听着。一时间他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那对话的内容，基本上没怎么听进去，只隐隐约约听到了“秘密”、“盒子”之类的词语。

　　此时，刚才一直缩在他身后的秋儿拉了拉他的袖口。

　　天明奇怪地回头看她，见她抿着嘴唇，脸显得有点发黑。

　　隐约能听到秋儿牙齿打颤的声音，天明安慰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怕……”

　　天明又回头看了看还在和丁掌柜说话的男子，轻轻拉了下秋儿的手，带着她转入了厨房附近的走廊。

　　即使是白天，也只有少许的阳光能摄入到这么隐蔽的地方。他带着她走出了十几米的路程，秋儿才安下心来。只见她抚着还在猛跳的心脏，待心神稍微平静下来。

　　“秋儿，你没事吧？”

　　秋儿没有回答，只是翻着白眼，慌神地摇了摇头。

　　天明关心地说，“你的心跳……好猛啊。我都能听得见。”

　　这句话说的带些开玩笑的意思。天明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只是这对秋儿来说却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我……一般都是这样，碰到害怕的事情，就会心跳加速。有时会跳得很快很快……很猛很猛，就像能跳出胸腔一样……”

　　天明的表情逐渐变得担忧了起来。在这昏暗的环境下，隔着不到几尺，却几乎看不清面前女孩的面容和神色。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见秋儿低下了头，微侧着头，捋开披肩的发丝，用手捂住嘴巴不停地喘气。

　　这时，天明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秋儿的脖子，靠近颈椎的地方，插着的是……一根银针吗？

　　天明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没有错，那借着微弱的光在黑暗中闪着光泽的，的确是根深深镶入秋儿脖颈的银针。他没有看错，仿佛能感到银针刺入皮肤的触感，银针的大头处，还镶着枚光滑的珍珠。

　　他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一时间，死寂般地沉静，想不出该做什么。

　　就在他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嘿嘿嘿……你们两个小娃，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却偷偷出来闲逛？”

　　这声音扭曲得让人一阵发冷，天明浑身紧绷地转过头去，看那说话的人，鬼魂般地从一片黑暗中走来。

　　“……是你？”

　　奇形怪状的男子发出一阵令人厌恶的笑声。天明一阵冷汗，心想，上一件和星魂的事件还让人惊魂未定，现在又不知从哪里出现了这个蝙蝠怪人！真不知是不是摊上了瘟神，难道这一系列的事件真的都是那个该死的武林大会引起的吗？

　　他就是那个在蜃楼上看到的蝙蝠怪物，好像是什么鬼谷派……还是流沙团什么的，天明使劲搜索着回忆，思索着，这回真撞了天运了，这短短两天内，见识过的门派又多了一个。

　　只见那怪人伸出手来，略微痴迷地舔着手背，就像饥饿的野兽看见了顺心的猎物。天明身体差点僵了，眼睁睁地看着怪人伸着手向他抓来。

　　躲避不及。

　　这时，却有一只纤细的小手拍出一掌，正好击在蝙蝠怪人的掌心。对方一愣，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真气从掌心侵入进来，逼得他后退了几步。

　　只听清脆的声音道，“荆公子，快逃！”

　　秋儿握住他的手，硬扯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天明向走廊深处跑去。

　　天明跟着她，也没时间去思考面前的少女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内力，脚下不敢停留，只有不停地跟在她身后狂奔着。面前只有一片漆黑，再往前的话，很可能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昏暗。天明脚下一个不稳，便踉跄地跌了一跤。

　　谁知这一跤跌得，却再也爬不起来了。天明只感觉地板上开了个暗道，跌了进去，就不停地下落。身边已经什么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感到身处一个巨大的滑道里，一直下滑、下滑。只隐约能感到秋儿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下滑。

　　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天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天明的意识重新回归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石头的天花板。用青石垒的，除了些长明灯诡异的火光之外，密不透风。

　　这是在哪里？

　　天明摸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头坐起来，手掌触到冰冷、经过打磨而变得光滑的石地。他抬起头，便能清晰看见他掉下来的石洞，往上黑漆漆的，而且蜿蜒扭曲，也不清楚这该死的洞有多深。

　　想到这里，天明颤了颤。他们是掉下来的吧？好像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显得有些模糊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天明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就是个直径大概有两三丈的圆形密室，没有窗也没有门，除了那他们掉进来的“无底洞”之外，就只有四五盏也不知道是怎么造的长明灯，散出微弱的光只仅仅够看清密室的大致构造。

　　秋儿正站在那通向上面的“无底洞”对面的墙边，不安地抱着双臂，清秀的五官在火苗的光辉下显得有些诡异，那神色带着些犹豫和担忧。

　　“……荆公子，你昏过去了好久。”

　　天明摸了摸后脑勺，面前的情况让他不知所措，头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

　　“我们掉进了一个地洞里。”

　　“什么地洞？”

　　秋儿没有答话，只是不安地抬起头来，目光锁定在斜上方黑乎乎的洞口。

　　只听她咽了下口水，道，“我们……真的在这里呆了好久，有多久？究竟有多久呢？”

　　只听她说着，突然抱住了头，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天明来到她身边，担忧地扶住她的肩膀。

　　“秋儿，没事的！”他强颜欢笑地说，“我们一定能有办法出去的！”

　　他能感到秋儿的肩膀在他手下不停颤抖。突然，她发出两声干笑。

　　“这就是……墨家禁地的入口吧？真是……找了这么久都不知所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摔进来。”

　　“禁地？”天明明显被说的一头雾水。

　　此时，秋儿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依旧垂着头，刘海遮住眼帘，幽幽地道，“这里……藏着很大很大的秘密，墨家的人试图隐藏的秘密……还有……阴阳家的人试图抢夺的秘密……”

　　“……秋儿？”天明睁大了眼睛，对这突然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感到不解。秋儿抬起头来，捋开耳边的发丝，走到石室中央，从地上捡起坠落时从手中掉落的一束葵花。

　　向日葵的花蕾展现在微弱的灯光下……天明有些吃惊，因为那花儿，就像刚刚采撷下来的一样，新鲜漂亮，不像之前被人踩过后狼狈的样子，更没有失水或者枯萎的迹象。

　　一定是因为撞到了头，或者光线太暗。天明这么想着，使劲摇了摇头。

　　秋儿拿着花走到一处墙边，手抚摸着冰冷的墙壁，在石壁上游走着。

　　突然，她摸到一处的石块，手指稍微用力，就将石块按了下去。

　　只听轰隆的一声，一扇暗门缓缓向上升起，给出一道门洞，背后是幽深笔直的隧道。

　　这门竟然是个机关。

　　“果然是这样。荆公子，我们走吧！必须得找个出去的办法。”

　　秋儿说着，已经独自一人在前面走了。天明睁大了眼睛，惊讶中，已经完全忘了去想为什么秋儿会知道如何开启这样隐蔽的机关。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声“嗯”，就小跑着跟上秋儿的脚步，向暗道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