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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正月初九,上京洋洋洒洒地下了一场春雪,御书房内,张得富带着两名内侍进来换了一盆炭火,许世铭一边翻阅手中的奏本,一边问许子翃道,“昭王请奏来上京出席太子大婚典礼,顺便探视颐德皇后,我儿以为如何?”
      “回父皇,昭王已有十多年未曾回京,探视母亲,亲奉汤药,也是人之常情。”
      “我儿仁厚,”许世铭放下奏本,端起案上的茶盏轻呷了几口,“只是这十多年,他又何曾安分过?”
      “儿臣以为,昭王手中已无兵权,故而不足为患。”
      “昭王在雁州苦心经营了多年,手中岂会无一兵一卒?”
      “那也不过是些散兵游勇罢了,雁州兵马钤辖姜德通乃是舅父的连襟,自家亲戚,总是信得过的。”
      “我儿错了,自家亲戚,往往却是最信不过的,”许世铭望着儿子,正色道,“对外人,不难有戒备之心,但对家人,却会疏于防范,这是大忌,我儿须时刻铭记于心!”
      “父皇教导得极是,儿臣记住了!”
      “朕仔细想过了,昭王想要回京,那就让他回吧,”许世铭冷笑道,“他在上京也好,在雁州也罢,横竖都跳不出朕的手掌心。”
      “父皇圣明!”
      “转眼就快到廿八了,我儿可是期待无比?”许世铭促狭道。
      “父皇莫要取笑儿臣……”
      “哈哈,咱们父子二人说笑罢了,”许世铭站了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沉吟道,“你说,你那岳丈,朕该给他个什么官职呢?”
      “昔日傅大人任太子詹事时,儿臣就发觉他是难得的栋梁之才,足堪大任。”
      “我儿倒是举贤不避亲,”许世铭笑道,“既如此,待你大婚后,朕就调他入中枢吧。”
      “多谢父皇,傅家二公子云天素来与儿臣交好,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正在兵部当差,儿臣恳请父皇给他谋个能上进的差事。”
      “嗯,那就去殿前司历练一番吧。”
      “谢父皇!”
      “当日你母后属意太傅的孙女,朕也犹豫过,但如今看来,我儿的选择是对的。那傅云衣,朕一看就是清淡的性子,料必无意政事。而那蒋绚芝则不然,处处想要显露头角,如此女子若为皇后,他日必会干政乱政,十足国家之祸!”
      “父皇圣明!”
      “朕已到了不惑之年,这皇位,朕已经整整坐了十五年,朕有些乏了,也厌了,朕盼着你能早日为父皇分忧。”
      “父皇十多年如一日宵衣旰食,一心只为社稷民生,儿臣万分感佩,儿臣定以父皇为楷模,勤政爱民,固守祖宗基业,兴我大殷江山!”
      “先不忙着勤政爱民,大婚之后,先给朕添个皇孙才是要务!”
      “儿臣遵旨!”想到云衣,许子翃不自觉地笑了。

      正月廿八那一整日,云衣就像是在梦游一般,整个人犹如提线木偶般被人牵引着完成了不计其数的礼节。事后回想起来,唯一记得的只有在入宣德门的时候,因一名抬轿的内侍脚下打了个趔趄,以致轿身颠簸了几下,神情恍惚的云衣猝不及防,手中握着的的大红苹果应声掉落。奉旨前来迎亲的童海勃然大怒,斥道,“作死的奴才,不想要脑袋了是么?”
      长清宫的寝殿里,红烛高照,一身大红礼服的许子翃脚步轻快地来了,一推开房门,屋内的侍女便纷纷弯腰行礼,“恭喜太子殿下!”
      许子翃走到床边,拿起侍女小心托着的喜秤,轻轻挑开云衣的盖头,柔声道,“云衣,忙累了一整日,一定乏了吧?”
      “谢殿下关切。”
      “请太子和太子妃对饮合卺酒。”侍女捧来了两个绾着红绿同心结的雕花酒盅。许子翃和云衣拿起酒盅,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又将酒盅交换,各自饮完,侍女接过空酒盅,掷于床下,弯腰福道,“奴婢恭祝太子、太子妃百年好合,早得贵子!”
      “你们都退下吧,去童海那里领赏吧,每人十两银子!”
      “谢太子殿下恩典!”侍女们欢喜地退出房去。侍女装扮的清瑗和云衣对视了一眼,云衣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清瑗便也退了出去。
      许子翃握住云衣的手,“云衣,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夫妻了。我好希望你我能如寻常夫妻般互敬互爱,我还是那句话,对别人,我的身份是太子,但对你,我的身份却只是夫君,你明白吗?”
      “云衣记住了。”
      “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殿下,”云衣抬起头看着许子翃,作难道,“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云衣羞怯道,“去年秋天臣妾忽染重病,大夫说臣妾先天不足,因受寒而致气血两虚,需补养一段时日,如今尚在用药……若摄入阳精,则会气血逆涌,危及性命。”
      “你身子尚未痊愈,为何不对我说呢?我明日便去传太医来为你会诊……”许子翃急切道。
      “臣妾这病,多得一位上人的妙方,如今已无大碍,只需在用些补药即可,殿下切不可为了臣妾而兴师动众,臣妾刚入宫便传太医,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殿下以为如何?”
      “嗯,云衣所言极是,就按你的意思吧,”许子翃站起身来,“你且好生歇息,我去外室的榻上睡。”
      “殿下……”云衣动容道,“殿下对臣妾的关爱,臣妾必定铭刻于心!”
      “你我是夫妻,并非君臣,日后也是。”许子翃温柔地一笑,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明日……长宁宫必会来人验看绢帕,到时我自有安排,你且宽心吧。”
      “谢殿下!”
      望着房门“吱呀”一声掩上,云衣这才安定下来,没想到三言两语就令太子信以为真,落下心头大石的同时,心底竟隐隐泛起一丝歉疚。云衣深知太子对自己的情意,但已有子翎在先,心中已无法再容入他人了。

      蓬莱宫内,蒋竺和许世钜母子相见,两人俱是分外激动。许世钜拜倒在地,连连叩头,颤声道,“儿臣恭请母后圣安!”
      “我儿快请起!”蒋竺老泪纵横,急忙趋前扶起儿子。
      “母后,儿臣日思夜想,总算见到母后了……”许世钜一把抱住母亲,也是泪如泉涌。
      “我的儿,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王爷快起来说话吧。”宝珠一边拭着眼泪,一边提醒道。
      “快,快起来,来这里坐。”蒋竺揽着儿子,一路走到内殿的暖炕前坐下。
      “母后身子可好?”
      “一年不如一年。”蒋竺摇头叹息道。
      “儿臣看母后气色倒好,面色也红润。”许世钜笑道。
      “此番你是一人回京?家中可还有人同行?”
      许世钜明白母亲的意思,便答道,“无人同行,儿臣就带了几名侍卫。”
      “嗯,如此甚好,”蒋竺安慰地笑了,随即吩咐宝珠道,“宝珠,你去膳房看看可有何短缺?”
      宝珠心领神会道,“是,奴婢这就去。”
      蒋竺望着儿子,压低声音道,“可曾见过舅父?”
      “前日在太子的婚典上打了个照面,儿臣此行并不打算与舅父私下会面,皇上耳目众多,万事小心为上策。”
      “元旦前几日,子翎来给我请安,这孩子,如今怎变得畏畏缩缩?”
      许世钜沉吟片刻,附在母亲耳边悄声道,“母后,儿臣有一事要禀告母后。如今这子翎,并非子翎真身。”
      “你说什么?”蒋竺大惊。
      “母后请恕儿臣欺瞒之罪,子翎三岁时,儿臣便寻来一名与子翎面容相仿的孩童作为替身……”
      “那如今子翎人在何处?”蒋竺眼中射出两道希望的光芒。
      “妙莲山。”
      “妙莲山?”
      “去投奔琰容的一位故交了,此人叫作慕容赜,算是江湖中人,盘踞妙莲山十多年,座下有千余名弟子,个个武艺高强。”
      “我儿此计绝妙!”蒋竺欣慰地抚过儿子的肩,“当日我见子翎奉旨入京,顿时心如死灰,不成想,我儿竟下了一步好棋!”
      “是好棋,却也是险棋,”许世钜叹道,“子翎乃是夺回皇位,为父皇、皇兄报仇雪恨的唯一希望,如今孤身漂泊在外,倘若稍有闪失,则复仇大计无望矣!”
      “那慕容赜究竟是何人?”
      “是琰容父亲收养的一名弃儿,与琰容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如此说来,此人应是可靠的。”
      “我让子翎前去投奔她,一则为藏身,二则学些本领,三则期望能借慕容赜之力,助子翎成事。”
      “江湖中人,如何能成大计?”蒋竺不以为然道。
      “此事非同小可,请母后务必守住秘密,舅父那里,亦莫要走漏风声,以确保子翎万无一失。”
      “这我自然知道,”蒋竺想了想,问道,“此事,除了你,我,琰容,还有何人知情?”
      “别无他人。”
      蒋竺点头道,“我儿行事果然滴水不漏。”

      梅花巷的宣和驿馆内,前来贺许子翃大婚之喜的北翟使臣正围坐着喝酒谈笑,为首的太常礼仪院院使平寿一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赞叹道,“这汉人就是精细,你们看看这些吃食,在咱们那儿,就算是宫里的厨子,也做不出这样的菜色!”
      “大人说的是,这地名,也取得煞是风雅,咱们这巷子,叫作梅花巷。”仪卫司副指挥晁进附和道。
      “听说,大殷的右丞相就住在这巷子里。”光禄寺主事夏侯茂插话道。
      “右丞相?”平寿思忖道,“那不就是太子的岳丈吗?”
      “正是。”
      “那还正是巧了,让咱们也沾沾皇家的贵气!”平寿大笑起来。
      “赵大人,这美酒佳肴当前,你怎地不为所动?”酒酣耳热的夏侯茂歪着头问身边的子翎。
      “你懂什么,这些酒菜赵大人怎会放在眼里,”晁进涎着脸,对子翎笑道,“小老弟,今晚,待我给你物色几个鲜嫩的粉头来。咱们那儿的姑娘,皮糙肉厚,我知道你是断然看不上眼的!”
      “混帐东西,”平寿瞪了晁进一眼,“赵大人乃正人君子,岂能与你们这帮酒色之徒为伍?”
      “平大人请息怒,晁大人酒喝沉了,一时失言,请大人切勿怪罪!”子翎急忙打圆场道。
      “你要是乏了就先回房去歇息吧,不必理会这些个酒囊饭袋!”平寿对子翎道。
      “各位大人请慢用,下官想出去散散酒。”
      “可要派侍卫?”平寿问道。
      子翎道,“有金珂随侍即可,下官先行告退,各位大人请尽兴。”
      平寿见子翎离去后,即对众人道,“这位可是大汗为璎珞公主挑的驸马,晁进你这头蠢驴,竟敢拉他去狎妓?”
      “多谢平大人提点,属下对此一无所知……”晁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大汗居然要招一个外族人做驸马?”夏侯茂不可置信地问道。
      “大汗爱才,听说,璎珞公主对他,也是青睐有加。”
      “这就是了,属下还一直在诧异,这毛头小子如何去的枢密院,原来如此!”晁进了然道。
      子翎披着厚厚的黑狐大氅,沿着梅花巷一路向深处走去,不多时,果然看见一座幽静的府第,黑漆大门紧闭,檐下的匾额上镌着“右丞相府”四个烫金大字。子翎心道,这便是云衣的家了,但一想到如今她已不在这院内,便不由叹起气来。
      “主子,此处不宜久留,这是丞相府,难保周围有暗卫监视。”金珂小声提醒道。
      “走吧,我就是想来看看,我知道她也不在这里,”子翎背着手,慢慢地踱着步,一边冥思苦想,有什么办法才能见她一面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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