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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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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照常上学,沈国华开车送沈小雅去学校,沈晴像往常一样在车站等101路公交。
到了教室班主任象征性地安慰了沈晴几句,无非是节哀顺变,以后要更加努力学习之类的场面话,然后是同学们议论纷纷的声音,沈晴仿佛置身事外,走到座位上拿出课本开始晨读。
当舆论的话题牵扯到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厌烦。
感觉到后背被人戳了戳,沈晴回头,是一个叫夏青青的眼镜女,性格内向在班上跟她一样不怎么合群,女生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腼腆:“你掉了几天的课,马上就要考试了。”
“然后呢?”
夏青青见沈晴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脸染上不自然的微红,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塞到她手里:“这是课堂笔记,先抄我的吧,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沈晴微微笑了下。
“呃,那个……”她的脸更红了,低头呐呐道:“我妈妈曾经跟我讲过,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你保佑你的,你妈妈肯定也是,她其实并没有离开你,所以……不要太难过了。”
沈晴怔住,心里有股潺潺的碧波涟漪跟随着内脏的鼓动顺滑而下,酸涩的,带着一点点感动的。
“恩,谢谢你。”她看着她干净清澈的眸子,轻声道。
下节课是体育课,沈晴向卫生委员请了假在教室里温书,原本她的身体素质就不好体育课向来与她无关,并且由于自身协调能力太差根本没人愿意跟她一组。
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和沙沙的翻书声,窗外阳光静谧,她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独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学生们三三两两陆续走进了教室,沈晴准备在下节课开始之前趴在桌上小睡一下,一个女生的惊叫声蓦然响起:“呀,我的钱包不见了!”
“再仔细找找。”旁边同学道。
“我就放在抽屉里的啊,体育课之前还在的。”
“我草,我的也不见了!”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也出声骂道。
一时间教室里的同学都疯狂地翻找起自己的东西来,总共有三,四个人的钱都不见了,班长走到讲台上,表情严肃地敲了敲桌面:“刚才体育课有谁在教室的?”
听闻此言原本趴在桌上的沈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卫生委员即刻报上了她的名字:“体育课就只有沈晴一人请假留在教室里。”
班上顿时唏嘘议论混沌一片,班长清了清嗓子,看向沈晴:“是这样吗?沈晴你在教室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来?”
她抬起头,表情平静无波:“没有。”
对方轻轻啊了声,看着她一副淡定的样子,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很严重,你既然没有看到别人进教室,同学们的钱又正好是在体育课的时候不见的,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书包和抽屉。”
教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很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晴身上,带着猜忌,怀疑,和怜悯。
沈晴笑出了声:“我没偷没抢,凭什么?”
“你没偷的话就让我们搜下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最先开始丢了钱包的女生抱着手臂凉凉道。
班长也搭腔道:“是啊沈晴,这件事要说你没嫌疑谁都不信,你自己说的没人进来,让我们搜一下怎么了?”
话音刚落,沈晴蓦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弄出很大的响声,把前桌的同学吓了一跳,“你们搜吧。”
于是班长领头几人一拥而上,把她的桌子翻了个底朝天,又将她书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书,日记本和笔散落一地,甚至在搜出一包卫生巾的时候班上还有人发出了怪笑。
一起躺在地上的连同她的最后一点尊严。
当他们发现什么都没找到的时候似乎非常不甘心,就像罪犯隐藏得很好以至于没留下一点证据。班长直起身看着沈晴,眼睛打量着她宽大的校服。
沈晴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怎么,还想把我衣服脱了检查不成?”
“你这是什么态度?同学东西不见了我们当然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又不是只针对你。”班长斜了她一眼,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妈死了也不能往别人身上撒气啊。”
沈晴僵住。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班长连忙将此事汇报给她,最后闹剧以班主任一句毫无意义的“大家不要随便怀疑同学,我会给校长建议以后教室里安装摄像头的,大家上课吧。”而宣告结束。
几个丢了钱的同学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座位上,其中一个男生嘴里还嘀咕着:是不是她把钱藏在哪了?一般罪犯都不会把赃物带在身上的啊。
终于熬到了放学,沈晴觉得这一天过得异常漫长,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坐在她后桌的夏青青还在温吞地收拾书包。沈晴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注意到女生身上好像掉出来了什么东西,于是开口提醒道:“你东西掉了。”
“哦哦。”女生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塞进口袋里,神情似乎有些慌乱。
沈晴瞄到了是一个钱包,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无意地问道:“钱包很漂亮,哪里买的?”
夏青青眼神闪躲,似乎不敢直视她,“前,前几天买的,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沈晴知道,她在撒谎。那个钱包明显用很久了,不可能是几天前刚买的,而且她文不对题,说话时表情不自然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晴突然想起在体育课时她中途去过一趟厕所,那个时候教室里没人,而夏青青在体育课之前好心借她笔记,平时对方就一直是个内向低调的人干嘛无故献殷勤,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栽赃给自己的么。
沈晴的拳头一点一点捏紧,提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明明可以现在立刻就去老师办公室揭出真凶,明明可以洗刷掉自己肮脏的罪名,她居然在那一瞬间有些迟疑。
她不知道那丝迟疑来自哪里,她想起了早上夏青青笨拙安慰自己的羞涩模样,叹了口气。
算了,当替罪羊而已,换来认清一个人,也值。现在她的内心已经变成了一钵冰铁铸造而成的密不透风的容器。
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自己能相信。
到了家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刚抬手准备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争执声,沈晴凑上前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清楚。
“我天天伺候女儿不够如今还要伺候一个瘟神,指不定她什么时候把我也克死你就高兴了!”
“雪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那个房子当初不是你买的吗现在不卖还把它留着干什么?给死人住啊。”
“房产证上是两个人的名字,况且当初离婚协议上写的很清楚房子归许春兰所有,现在小晴不想卖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笑,她以后在我们家住一辈子,岂不是你连财产都要分给她?”
“还早着呢说这些干嘛,再说了我的以后还不都是雅雅的,我不会让雅雅受委屈的,你也别给小晴脸色看了。”
“什么叫我给她脸色看?你忘了当初许春兰是怎么让我难堪的?婊|子生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货。”
沈晴咬牙,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吼道:“方雪琴,你才是婊|子!你才是插在我爸妈之间的小三!没有你我妈也不会死,你这个凶手!”
说完她转身飞奔下楼,不顾身后方雪琴打开门的破口大骂,她觉得好累好累,累到无法承受,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赶快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她像一个幽灵,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她的归属墓地。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当初许春兰去世的那家医院门口,她突然想进去看看那个受重伤的孤儿。
循着记忆走到重病室,踮起脚朝里张望,人却已经不在了,沈晴向路过的医疗人员询问他的去处,“你说那个孩子啊,已经脱离危险期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估计快出院了吧。”
“谢谢,你能带我去那个病房吗?”
“楼下302自个儿找去吧,我忙着呢。”
当沈晴走进302房间的时候男孩正靠在床上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是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