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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甘泉金屋 ...

  •   伴着建元六年的到来,我也拥有了来到这里的第一次“出外旅行”。
      刘彻让我上了他的御用马车,将我拥在怀中,宠溺地说:“概黄昏便可行至甘泉林光别宫。”
      我扒开他的手,仰头问他:“为何不名‘甘泉宫’呢?”
      记得好像在哪儿看到过:“甘泉山有宫,秦始皇所作林光宫,周匝十余里。后汉武帝于林光宫旁更作甘泉宫”、“宫周十九里,宫殿楼观略与建章相比,百宫皆有邸舍”……好像是唐初魏王李泰主编《括地志》。
      “甘泉宫?”他挑了挑眉毛,问道:“为好要名‘甘泉’啊?”
      我想了想,应付自如地答道:“林光者,乃聚集日曜之意。以示秦皇之独权,故百姓憎之。此宫本坐于甘泉山。若陛下广布施恩,犹如甘泉润物,百姓定然仰慕。”好久没有卖弄了,于是抱拳作辑,嘻嘻笑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刘彻果然忍俊不禁,轻轻地捏了捏我的鼻尖,说:“借问梓童对此说一下如何啊?”
      想我俩儿文绉绉的来、酸溜溜的去,真是搞笑。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怪着声音说:“甚好!”
      然后我和刘彻便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引起不少人想侧目观看,可又碍于是皇帝、皇后,他们那个心痒啊!
      大概是笑得太猛了,我笑岔了一口气,猛地咳嗽起来。刘彻连忙扶起我为我顺气。见他一脸忧色,我本想告诉他“无碍”,可偏偏咳到脖子都红了,却就是无法停下来。
      “唔”——我捂着嘴,猛地一咳,突然感觉喉中一股腥甜。本来上好的性情,一下子如坠深窟,心中冰冷无比。难道……天真不怜我吗?
      “好些了么?”
      迎上刘彻那双关切的眸子,我心中更是抽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好多了。”

      到林光宫的第二天,刘彻就下令林光宫从此更名“甘泉宫”。他还要在今年夏季之前扩修甘泉宫。
      我问他,为什么真的更名了呢?
      他说:“因为阿娇,你喜欢。”
      我因此乐了好几天。

      不知不觉,来甘泉宫已经有半月了。
      可以说半月来我完全没有了自由,虽居于传说中鼎鼎大名的甘泉宫却无法好好的游玩,真是痛苦、真是不幸!
      刘彻一天到晚都把我看在身边,就连早朝都要我在他身后的木制屏风后等他。有一天不巧探出头去,正好被不问政事只是偶尔前来“听朝”的田蚡给看了个正着。虽然田蚡没有说什么,但我和刘彻都知不好。也算因祸得福,我得了一点点小小的自由。
      听说这日早晨竟然有禀告刘彻说,天空中出现了彗星。
      我乍听来,不由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就有了“彗星”这个词,而且还有人认得!我真的不得不佩服我中华古文明的博大精深。
      刘彻对我说:“阿娇,你可知东方朔是彗星之子?”
      我惊奇地瞪了瞪眼,却愕然发现他心情似乎不好,愁眉紧锁。可是就在我准备去再一次辨别、确认他心中的喜怒忧愁时,他却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我甚至不敢确定他先前是否展露过一分愁容。
      “陛……下。”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他一把抱住了我,垂首在我耳畔低声说道:“有什么不好的?”
      我微微摇了摇头,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嗡嗡地说:“彗星见,是祥还是祲?”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抱紧了我,轻声说:“阿娇,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没等我有什么回应,他就在我的耳垂上偷吻了一下,然后打横抱起了我。
      走了一路,我深感体会:我这位皇后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曝光率”最高的一位国母。
      当众被当今皇帝抱着走了长长的一路,可想而知这一路上宫人们的表情有多震惊了吧?用一个俗得可以的比喻来形容,就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等我终于忍不住想挣扎得重新踏上可爱的大地时,目的地却已经到了。刘彻刚将我放下来,便听到呼声如雷: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转过身去,发现众人扑伏后,竟然有一座砖瓦、漆色十分新的宏伟宫殿。大殿屋檐之下,悬着一方长匾,镏金的书着“金屋”二字。我呆呆地看着那两字,觉得分外眼熟,仔细一想,竟然是刘彻的笔迹!
      刘彻从身后环住了我的细腰,亲吻我的发髻,深情款款地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我的心仿佛埋进了一个小小的太阳,暖暖的。
      可是,终究心中还有有一片阴暗郁悒之地,是什么也照耀不到的。如今愈是甜蜜,我便愈是舍不得。我无法放手,每日每夜都贪婪地乞求着那个并无怜惜我的苍天:“求求你,求求你。让我活得更长更长一些,让我能多一些时间和他在一起,不要这么快就收回我的幸福。”
      我闭上眼,任由泪水溢出眼眶,声音哽咽,仿佛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突然腰间一紧,我睁眼、仰头,正好对上一双微眯的薄怒的眼。
      “不许离开朕。”
      “臣妾……当然不想离开陛下。”我竭力才扯出一抹艰难的笑,说,“可陛下是天子万岁,而臣妾只是凡人。人总会有生老病死的。”
      我不想啊,可“不想”并不代表“不会”。终会有那么一日,我不得不离开你。
      自此,我便住进了甘泉宫的金屋。
      这金屋也并非像后世传说的那样,是纯金筑造,不过是里面的饰物多用了黄金打造罢了。虽是如此,却听说还是花费了不少。不仅仅是钱,还有刘彻的心血。票子、车子、房子,皆是身外之物,只有他的心才是最珍贵的。

      从住进金屋的这天起,我外表虽看起来依旧很好,可其实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了——我又开始在咳血。这次夏太医令并没有随行,我想即使他随行了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我不再抱着那完全无几率可言的希望来祈祷苍天。天若有情天亦老!沉迷在那个毫无可能的梦幻里太久了,我是该醒来了。
      正奉有人急报说,淮南王刘安见天空突然出现彗星,以为‘兵当大起’。于是私自‘治军械,积金粟’,恐怕是想要乘天下霍乱之时,起兵造反。
      天,它不会怜悯我,更不会帮助我。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差不多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即使是扁鹊、华佗在,也无力回天,我再不现实地祈求苍天还有什么用呢?
      反正就要死了,那么就死得无憾吧!我要和他一起好好走过这段最后的路程,抑或者在这最后的路上为他铲平险阻、铺垫平坦。
      我将湫水叫进了殿里,说:“姑姑,淮南有变啊!”
      湫水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说:“娘娘。淮南王刘安有一王女,名‘陵’,因她聪敏且善口才。淮南王十分喜爱,多与钱财给她。陵翁主曾与亲弟——淮南王太子刘迁苟且,淮南王无法,只得将她趁陛下大婚之际送与长安,以间姐弟二人并代贺陛下大婚之喜。奴婢听闻陵翁主曾喜欢陛下,只可惜陛下无心怜爱,因而还怀恨在心,久居长安城而不肯离去。现陵翁主居于武安侯北阙甲第的别苑。”
      刘陵?好像在电视里看过这个人物,怎么会和田蚡扯上关系?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来着?既然是王侯家的翁主,多半不是嫁了其他的王孙公子,便是逃脱不掉的如南宫公主一样的和亲命运。
      “姑姑,如今淮南有变,就派些人去‘保护’她吧,免得长安与淮南的不合而殃及了这位无辜的刘陵翁主。”
      湫水迟疑了片刻,大概是不明白我在后宫中已经许久不闻不问朝政之事,尽日与刘彻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的,怎么如今又热心起来了?
      我扬了扬眉毛,娇笑道:“怎么,姑姑还有事么?还是本宫如此行为有所逾越?”
      湫水微微摇了摇头,说:“奴婢只是觉得这是娘娘万不得已而为之。依娘娘的性情,应该不会以陵翁主作为对淮南王的威胁。”
      “呵呵。本宫的性情怎么不会?楚服不就是被本宫所‘毒死’的么?”
      她摇摇头,一副“我都清楚,不必瞒我”的表情,我也只是浅笑,却见不知何时出现的谦珏已经变了脸色。
      这次出行,我只带了湫水和谦珏。谨珏虽偶尔会谨慎些,但平时还是改不掉那孩子气和鲁莽劲儿,随行恐怕多有不见。为此还弄得谨珏忿忿不满了好几天呢!
      我招招手让湫水退下,而后对谦珏说:“你都听到了吧?”
      她点了点头,又立马拼命摇头。
      我想这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便说:“你听到了也好,未听到也罢。本宫现在告诉你——本宫亲自给楚服喂服了毒药,她并非病卒,而是中毒且查不出原因而死。现在知道本宫有多么狠毒了吧?不要再执意追随本宫,若有一日你阻碍了本宫前进的道路,下场将与她无意。或许——那时候本宫会更狠、更绝。趁这一日还未到来,你走吧。”
      我劝说的次数太多了,她连反驳的话似乎都不愿意说,只是直直地跪在地上,微微地低声啜泣。她的身子因啜泣而轻轻地几乎不可见地发抖,宛若一枝在晓风中轻颤的春花。
      “有言云‘事不过三’,本宫又岂止说了三遍?”我扭头不去看她,说,“本宫今日也把话说明了。本宫不再想要你在身边,甚至不想再看到你,知道吗?本宫不希望你再这么执拗下去,而不得不另谋取什么方式来赶你。”
      说完,我便径直走出了金屋正殿。

  • 作者有话要说:  5555...
    我考试都快考虚脱了。。。
    ....
    我得了重感冒。。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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