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花羊]经冬雪未销》寒律

5、肆

　　肆

　　两人就这样在南屏山过了很久，一直到积雪消融，早春将至，裴清每天都背着药篓出去采药，而寒禹墨因为在裴清这里好吃好住了那么多时日，口袋里那裴清分给他一半的赏金自然是没动过，于是他便等开春了几乎每日都去那客栈里吃茶。
　　裴清也说那客栈的茶实在是淡的很，不知道煮了多少次才挤出点黄色的汁子，投了盐来加味而已。寒禹墨倒是没说什么，因为他不是去吃茶，而是去听茶客议论当今江湖事变，裴清知道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你还真是要每日都跟进当今江湖盛况啊。

　　其实寒道长在出恶人谷之后也只是零零碎碎听了些流言蜚语，半真半假，自己揣摩揣摩就差不多能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多想点儿事分散噬心之痛罢了。
　　万花谷弟子裴清自然没说假话，他很快就研制出一种药丸，日服一粒，可以帮寒禹墨抵制噬心之痛，虽然不可能完全感受不到那种痛，但至少比没有要好。

　　那日他在客栈里喝茶，听那几个茶客议论着，倒是知道了点儿恶人谷的变故。
　　恶人谷雪魔王遗风失踪的时候他不知道全身退出恶人谷的人有几个，或者说他退出了算是幸运。至于自己常年驻守昆仑，平时也就押押镖，闲来无事找耗子晦气而已，也不知道怎么被划分到洛多情那一派的。
　　说道洛多情，他也只不过跟他是一面之交而已，这个天策还十分年轻，在雪魔王遗风依旧还在谷内时就有一股野心。他要比叶破年轻些岁数，自然叶破懂的三教九流把戏要比他多的多，结果似乎最近被一个叫琉辞的纯阳给吞了，洛多情的首级被高挂在恶人谷大门旁边的旗帜上，鲜血淋淋的。
　　结果成了琉辞跟叶破明争暗斗，琉辞的势力比洛多情大的许多，手下的人也有股狠劲儿，叶破一派被打成一盘散沙，但居然还没有完全被推倒，可能是在暗中筹划着什么。

　　前两天裴清说药也采的差不多了，可能过几天就会动手离开南屏山，或者去洛道或者去无量山，都不一定。寒道长嗯了一声儿，就没再说话，然后万花想了想说我看寒道长也一直独来独往，若是为了寻找解蛊之法，或许我们结伴而行也好方便彼此照应？
　　裴清开始以为寒禹墨还会思考个几天，他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那么说，哪知寒道长等他说完了就一口答应，干脆的连他都愣了一下。半晌之后，那道士微微歪了歪头想了想解释道，你包的饺子挺好吃的还有蟹子羹也不错……

　　寒道长喝完茶付了茶钱便走了，准备回去。哪知他刚进屋门就嗅到一股诡异的气氛。

　　寒禹墨握着手里的那柄做工一般的铁剑，皱着眉推门而入，还没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穿着南皇道袍的人飞快地往他怀里扑来，并且拉着他的袖子躲到了他的后面。寒禹墨愣了愣扭过头去才发现，竟然是他已经很多年未见的师妹，纯阳静虚弟子暮缈。
　　暮缈比几年前长高了许多，面孔还是一张圆鼓鼓的包子脸，略微长开了一些，身高似乎没什么变化，顶着一个包子头，身后背着一把长明烛煌，抿着嘴唇拽着他的衣袖。寒禹墨正要问怎么回事，抬起头就看到屋内凭空出现了另一个人。
　　裴清满头青筋托着额头叹气，坐在他对面的唐门女子戴着一面蓝色纹路的鬼面，一身紧身衣，上面零碎装饰着锐利的暗器，正在喝茶。

　　“怎么回事？”
　　寒禹墨皱着眉一扫屋内，裴清扭过头去似乎不想回答直接逃避现实，暮缈更加拽紧他的衣袖抿紧嘴唇一个字都不肯说。
　　气氛尴尬沉闷。
　　只有那唐门女子，慢悠悠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才偏过头来朝他讥笑了一声。
　　那女子戴着是鬼面，自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寒禹墨只觉得锐利异常的目光如同刺刀一样剜了过来，他面孔一沉，执剑的手一转，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已然一剑刺向那名唐门女子。
　　这一剑刺的干净利落，瞬间剑气纵横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如同惊鸿游龙一般破窗破门而出，寒禹墨的周身剑意大盛，连暮缈都被剑气震退了三尺。
　　寒禹墨毫不留情，那剑直刺那名女子的心口！
　　但那女子竟然挡的干净利落，见招拆招，急速而退，一边退一边还发出轻笑，惹得寒禹墨冷眸一眯，足尖朝地面一点，直接纵身朝那唐门女子再次刺去。
　　暮缈完全傻了眼没想到自己师兄那么冲动，只有万花裴清在此时以鸿雁之笔拦下，那剑气都震得他握笔的手指发麻，虎口隐隐发疼。寒禹墨看到裴清出手拦截有意护住那名女子，便慢慢收回了剑用目光锁着那女子，最后冷声道：“你是谁？”
　　唐门女子稳住身形之后，她面孔的鬼面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声，然后从中心裂开一道裂痕，一面上好的鬼面忽然裂成了两截落到了地上，竟是被那剑气伤了鬼面导致裂成了两半。寒禹墨眯起眼审视对方，对方的凤眼轻挑，左眼下的泪痣衬着她格外妩媚，身后一把黑漆漆的长发被一支蓝色的羽簪松松散散挽着，嘴角边还有着依旧保持的轻蔑笑容。

　　“在下唐云麓。”唐云麓丝毫不介意那道士破了她的鬼面，若在平时能看到她的面孔之人只怕只有她的挚友罢了，“不知在下哪里冒犯了道长，要道长以剑相迎？”
　　虽然寒禹墨发现眼前的女子之名他从未听过，但是只是没由来的觉得对方带着一股杀气，并且是冲着自己来的，口头上说着抱歉，但是对唐云麓的警惕却半分也没放下：“抱歉，并无冒犯，只是我认错人罢。”
　　唐门女子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寒道长扭过头，问还在发愣的暮缈：“阿缈，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暮缈年纪尚小，如今才刚过十六，她虽然不见自己的师兄多年，但是如今见到却发现自己的师兄完全变了个样，而且杀气如此凌厉的师兄，她更是没见过。最后，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在寒禹墨带着些警告的目光下，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原来暮缈入了恶人谷，又正逢恶人谷谷内事变，她干脆直接逃了出来，反正只是无名小卒也没人理会。
　　之前四下游历各地，人也成长了不少，有个江湖师父，但是她们有次在黑龙沼陷入了困境，她受了重伤，她的师父带着她全力突出重围，将她带去了安全的地方，当时她已经重伤昏迷了好几日，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住在一个普通百姓的家中，只是不见了自己的师父，她师父委托照顾她的那个人交给了她一封信，说是她师父留下的。
　　暮缈看了信，不等伤好便快马加鞭追了出去。可是她的师父武学造诣远远在她之上，若想让她找不到那简直比吃饭还容易。最后她咬牙就入了恶人谷，哪知关于她师父的消息依旧全无，谷内也只是说她师父叛变离谷或许死了。
　　她不信，便到处找，经历了各种事变也经历了情蔻初开，她总算得到了一条可靠的消息说她的师父似乎曾经在南屏山出没。于是她就寻了过来，寻是寻过来了，她一下马车便看到一个唐门女子，留着一头黑漆漆的长发，她觉得那背影像极了自己的师父，便哭着喊着师父扑了过去。
　　哪知那唐门闪得到快，她转身看到那唐门弯下腰抬起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把脸抬了起来，暮缈觉得下巴一阵疼痛，那唐门也不知力气深浅，笑盈盈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道：“师父？小鬼，哪个是你师父？”

　　她一瞬不瞬盯着那唐门的脸，却发现那女子浑身戾气，口气也傲然的很。
　　那不是她的师父，她认错了人。
　　可当暮缈刚想开口解释，那女子的笑盈盈的脸居然染上了一丝杀意，她用那好听悦耳的声音，宛如鬼魅一般在暮缈耳畔低声道：“嗯？你找唐寒甄想做什么？”

　　生太极和九转归一同时出，那唐门笑嘻嘻地躲的轻松，腰后的鬼劾被她握在手中，几个机关不轻不重在她身边引爆，暮缈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暮缈扭过头去看到一个万花弟子背着一个药篓满脸不解地看着唐门，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来南屏山了。”
　　唐门立刻收了眼里的杀意，快的连暮缈都分不清到底是刚才她并无杀意，还是隐藏的完美无缺：“哎呀，这里都能遇到裴清你，这是上天给的缘分么？”
　　“少装腔作势，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万花弟子回答地倒是平静。
　　“嗯？是么，你倒是忘了我救了你一命。”
　　“别忘了最初你是谁救的。”万花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把你的杀意收回去，只是个纯阳羊羔而已，这样你都想动她你还是不是唐云麓了。”

　　“羊羔当然要生吞活剥了才好吃。”唐云麓在暮缈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忽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颊。
　　暮缈下意识反手一个两仪化形，唐云麓哈哈大笑着避开她的攻击，随后对采药回来的万花说道：“我走了好久的路，不建议问你讨口茶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