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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回,如此君子,安我良人 ...

  •   秋日的雨连绵个不停,却没有春日的雨那般极尽缠绵柔情蜜意,只有一片淡漠到萧瑟的肃杀。
      林阕握着茶杯静静坐着,杯中是新泡的滇红,暖融融的一绺热气正一丝不苟地逸出杯沿。
      前些日子去某人府上赴宴回来不慎淋了雨,不幸那天穿的还有些单薄,便染了风寒,至今未愈。到底头牌的身价不一般,连着好几天的修养也没人敢说个不是。当然,有朱大当家的压着自然更没人敢说半句了。想到这里不禁抿唇一笑,风尘里大约,最难得是朋友。
      休养中的林阕乐得自在,只是总有件事情不上不下吊着,总叫他有些莫名期盼,不肯死心,这便是唯一缺憾。
      真教人心烦。偏生又割舍不下。
      想着想着推开窗静静伫立,满眼已是一片沧桑的枯黄,余下的几分绿意也只是无奈地垂死挣扎。
      街上的行人撑着各色油纸伞行色匆匆,因那冰冷的秋雨着实不讨人喜欢,大概都想着赶着天色早早归家,一个个脚步飞快。唯独有一个很奇怪。
      从林阕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朵伞花,寻常的黄油纸做的伞面,寻常的二十八骨,朴素的没有一丝花纹修饰,更没有一丝惹眼的地方,顶多看得到一双已经湿透了的皂色粗麻布鞋不断移动。那顶伞寂寥地沿着墙边晃过拐角,半晌又从拐角晃回来,慢悠悠也不知来回了多少遍,最后连林阕这个旁观者都在啧啧称奇的同时,不禁佩服起撑伞客的毅力和执着来。
      也不知那人是为了什么事,亦或是等什么人?
      这时天已半黑,暮色四合,本来还想再看会儿的林阕觉得浑身泛冷,只好轻叹一声,惋惜地伸手去关窗子。
      便在这时,伞花一掀,撑伞之人好似终于耐不住般抬头朝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恰好两人四目相对。
      还是林阕见惯世事,一丝微笑爬上嘴角,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何韵之?”
      底下的人良久没有说话,呆了似的。
      他笑容更深,“怎么?特地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关上窗后,立即吩咐小昙去接人,又命人上了几碟简单精致的小菜,温了两壶酒送上来。到何韵半是犹豫地刚走进来一步,小昙已是乖巧地在背后将门关上,后者只好往前走到他跟前,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尔后,将一个包袱以及一把伞郑重其事地递上。
      这一切都看在林阕眼中,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一歪,继续看着那人。
      何韵于是将包袱打开,露出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正是曾经借与他穿的那身。
      林阕看到那把伞,当然也就知道包袱里装的会是什么了,只是不知为何想要发笑:“你每回见我,都这么不情愿?还点东西而已,无论是托人,亦或是亲手送回,有这么困难?值得你……”难以言喻地又想皱眉又想笑,“值得你下雨天在外面徘徊这么久?若是你没有抬头看这一眼,或者我根本不开窗看到你,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走下去,走到天黑?”
      何韵尴尬地捧着东西站在当地。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不会……不是第一天来吧?”在外面走上好几天——他相信这会是这男人干得出来的事,光看刚才那无与伦比的耐心就可见一斑了!
      后者撇开头,继续沉默,没有回答的意思。
      林阕失笑,心里却有点翻腾,伸手接过那些物事放到一边,“没有用过晚饭吧?我请你吃,可好?”语调里不自觉带上温存的意思。
      后者仍是犹豫了一下,没有抵过那一丝盛情,默默坐到他对面。
      林阕看着他入座,方才想起一件事情,起身到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件东西放到桌上推送过去。
      何韵慢慢拿起来,是第一次来时他硬塞给他的荷包,里面的银两一分不少,悉数奉还,看了两眼,依旧递还给林阕,郑重道:“我知你不是寻常卖笑人,但,岂有将给出的银子再收回之理?这些钱,分量虽然微薄,却是我……却是我能给的全部,莫不是你见钱少,看不起了在下?”
      林阕顿了顿斟酒的动作,展颜一笑:“好了,给我便给我,你的好意,我都明白。”眸间的光泽半明半暗,并不是故意,却已教那正经得不得了的男人无法直视,无措地低下眼去。
      “听说你病了,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硬生生将话题转开。
      “你倒是知晓得清楚?”将斟好的酒杯轻轻放到那人面前,唇边仍抹不去淡淡笑意。
      “呃……这几天,刚刚听说的……”
      “是在楼下行走间听说的么?”他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这问题问得那男人有些狼狈,一时间无言以答。
      “没关系的,是烫过的黄酒,很淡,喝一点暖暖身子而已,不打紧的。”于是放柔了声调宽慰。其实多喜欢看对方稍稍无措的摸样,显得不那么老成而鲜活无比,要不是知道逼紧了那人大概会逃,他才不会这般进一步退半步。这个样子,实在有些累人。
      何韵勉强拿起来喝了一口,林阕看着他的脸,也拿起杯盏抿了一口,酒温温的,火候刚刚好。
      这一刻,酒香淡淡,暖意融融,烛影幽幽晃动。
      林阕自始至终带着浅浅笑意,也不劝酒,只是自顾自不时喝上一小口,或是夹上一点菜慢慢嚼。一双瞳孔显得尤其黑,尤其亮,波光流转,简直泛出一丝清浅的妖冶来。
      被他注视的男人大约的确饿了,刚开始显得拘谨不看,不久后便不住动筷,很快一碗白米饭便见了底。到这时方才注意到对面之人的神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林阕紧跟着笑容越发深,拿了绢帕伸手欲为其拭去嘴边油腻。何韵出其不意被他碰到一下,立刻侧过头避开,“不……不用,我是说,不妥。”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然后犹豫了一下,叠好递还给他。
      让人不禁失笑,甚至在他眼中,已到了“迂腐”的境地。
      “可曾吃饱?”笑盈盈地问。
      大概他的笑容太过炫目,那人垂下眸,方才点点头。
      “唉,你不吃完我都不敢说话,怕我一开口便将你吓跑了。”又为自己斟上一杯,抿了一口,“难得我请客,却连客人也未曾吃得满意,岂非太丢人?”
      “林公子说笑了,我哪有这般胆小?”
      持着酒杯的手一晃,杯中酒液揉着烛光不住摇曳,于是伸手“叮”地碰了一下对方面前的杯盏,一口喝尽,在那人微微惊讶的眼神中开口:“上回明明挺好的,叫我林阕,怎么又开始客套了。别公子来公子去的,这楼里多少个公子了你指的是哪一个?”又添上一句,“若是觉得这样直呼不太舒服,叫‘阕儿’也未尝不可。”
      何韵端起被他碰过的杯盏,凑到唇边,蹙了下眉,也一口而尽。杯子捏在手里,很有些为难地犹豫着,半晌,在杯底刚好触到桌面,也是在林阕猝不及防时,轻唤了声:“阕儿……”尔后低下头,忙着为自己添满。
      吃惊也只在一瞬间,之后心头就被莫名的一股喜悦和快意堆满,“嗯”了一声,表示答应了。
      何韵为了平复情绪,又不知不觉喝了两杯下去,颊边已有淡淡红晕。
      林阕“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伸手略略比划了一下,道:“看来你酒量并不如何啊。我原以为你们道家弟子都很喜欢喝呢,所谓‘酒是清净物’,不是么?”
      “酒是不是清净物……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也并非每个都很喜欢喝的。”
      他扑哧一笑,“其实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和尚道士什么的,我原本知道的也不多。你莫见笑就成。”
      何韵本还待说些什么,张口瞧了一眼他的笑颜,却低下眉去不再言语。
      刚刚活络起来的气氛一瞬又僵了。
      “你……为何一直不肯正视我?我就如此不堪入目?抑或……”顿了一下,沉下声道,“抑或怕脏了你的眼?”
      “不是!”反驳得倒快。
      先是心头松了一下,继续沉声问:“那是为何?”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千万别想多,我只是……我……”那男人支吾半天,脸也憋得通红,小心地抬眼见他一瞬不瞬地凝神瞧着自己,脸又别开去看窗户,声音低而晦涩,“阕儿,恰恰相反……你不知道你生的,实在极好看……我……”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心头一跳,他说什么?
      是说,生得太好看他不敢逼视吗?
      心中哭笑不得,不知高兴被人夸赞美貌,还是该无奈因美貌而令人不敢直视?这人也真是,盯着看便也算了,居然说他不敢看!
      哈,不敢看……是怕心动么?
      心头一动,却又一痛。即便如此,这般叫他动了心,也不过一时图个快活。就算何韵他人品好,肯负起一辈子责任,也不过责任而已,又有什么意义。从来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而红颜易老,亘古不变之理啊……想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笑容中带上苦意。
      何韵大约是见他忽起悲凉之色,大惊,连忙说:“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我没有任何轻薄的意思啊,当真抱歉!阕,阕儿……”
      林阕见他着了慌,不自禁笑了一声,“不是,我知道你并非此意,韵之。”话到此处,对面那男子手中的杯盏一震,脸露一层迷茫之色,须臾回神,低下头喃喃道:“多少年无人这般唤我了,那时还是小时候,师父他老人家……”
      唇边弯了弯,口中接着道:“韵之,朝为红颜,暮为枯骨,容貌不过一层皮,一切皆是表象,你身在道中,却也领悟不透么?”
      何韵有些惊讶地抬头,望进他眼中,半晌苦笑着回答道:“我反而肤浅了。只是……我到今日才刚发现——我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身处于红尘俗世,不能逃过任何一个普通人所具有的弱点。我……与‘得道’尚差之远矣,惭愧!”
      他心下越发冰凉:“不错,若无这张皮相,莫说今天,只怕连命都早就没了。”
      说着从座上站起,慢慢踱到窗边,伸手推开,想推开一扇回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起来,秋夜的寒凉于萧索透骨而来,他深深呼吸一口,唇边依旧可以噙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中含了多少苦与泪,只自己能知晓。
      “小时候家里穷,养不活这么多人,便亲手被爹卖到人牙子手上,那会儿不过刚刚记事,也许四五岁的光景吧?记不太清了……本来要被卖到不知哪里去做奴隶或是奴才,刚好碰上这边来挑有资质的小孩来培养。该说幸还是不行,爹娘给了我这皮相?其实,还是幸运的吧。至少,学了一手好琴,通文识字,这些可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才有资格学的东西,不是么?”朝身后一回眸,见听的人已经入神,便继续有些淡漠地说下去,仿佛那些残忍,不是在说自己,“八岁跟着别的公子历练,十二岁……十二岁开始接客。那会儿,小孩子粉嫩嫩的都像是一笼笼刚蒸熟的水晶虾饺,直待人享用,呵。”盯着窗外寂静的雨幕,“后来……后来嘛,运气越发好了,地方换了主人,我和他交情不错,便被抬上头牌。但若本没有美好的容颜,便是想也坐不到这位置,所以,容貌果然十分重要不可,你说是不是?”他转头问那倾听者。
      何韵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他粲然一笑,轻轻巧巧踏了几步过去,在那人身边坐下,笑语晏晏:“我没事说这些干什么呢?平白扫兴。还是聊点开心的罢。”说罢拿起何韵的杯子,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手腕已然被握住。杯子晃了一下,酒液立刻洒了出来,有几颗还落到了他裳摆上,但他只是不解地看向始作俑者。
      “你……你怎么可以这般若无其事?”
      眼中闪动的,是痛楚,抑或怜惜……?
      手略一使劲便挣脱开,但这回杯子仍是没能举到眼前就被同一只手掌生生握住,这回握得紧了,再挣不脱。
      “酒已经很凉了,别再多喝了。”
      “我不需要你可怜!”
      既然爱不到你,既然……也没法让你爱上我,喝杯酒安慰一下自己又怎么了。这辈子如此不值,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真谛不是么。执拗地扭动手腕想要夺过杯盏,挣扎中酒洒了好些在对方襟口,只可惜这男人性子比他更执拗更有韧劲,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力道还极扎实稳健。
      “你……!你凭什么来可怜我,至少我全凭自己活着,我,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可怜!”
      “那……你需要什么?”脱口而出这问题让那男人感觉有点不对味,皱了下眉头,“我是说,我并非可怜,至少……至少不是你理解的那层意思……”不自觉地手上力道便也松了。
      林阕趁此机会夺过杯子一饮而尽,“我需要什么?你怎么可以问这么傻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说罢,杯子随手往桌上一掼,夺过那人襟口。
      其实压根也没想过过什么,只是凭着心意,亲身便吻了过去。
      很陌生,很柔软,有些湿润,带点酒香。
      被亲吻的人显然毫无准备,浑身上下都僵了,他等了良久没等到想象中的推拒,胆子向来甚大,索性不管不顾起来,探出舌尖摸索着。那人的气息越发紊乱。许是都醉得不轻罢,才会有人任性冲动,有人无动于衷。
      另一只手也随即伸过去绕过那人脖子,不给哪怕一丝逃脱的机会,一寸一寸,鲸吞蚕食,毫不放过地占为己有。
      从喘息到窒息,从陌生到熟悉,也就这不长不短一吻间。
      手肘处忽的被人握住,欲将他拉开的样子。因亲吻对方而跳得飞快的心一瞬间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舌轻巧地撤出,乖巧地仿佛从来安分守己。
      委实不知将会面对这男人怎样的脸色……也许便是直截了当转身而去,再不回头了……这辈子从未如此这般患得患失,一瞬不顾一切狂喜一瞬又失落,一番犹豫无措间,手臂又被一扯,力道既猛,他又无丝毫防备,整个身子都不禁被往后掀了过去。
      虽勉力扶了旁边的案几一把,却也撞得生疼。
      林阕抬起头,何韵已极失措地站了起来退后两步,此刻目光与他对上,即刻便错开了。
      这一下,似乎很长,长到焦心,又似乎极短,短到麻木……然后是对方微哑的声音:“抱歉!”以及伸过来欲扶他站起的手心。
      林阕盯着眼前的手良久,久到可以记住上面每一丝纹路。手骨节均匀,既不修长白皙,也不黝黑粗狂,但很干净整洁,也很厚实有力,只是此刻有一些颤抖。
      他苦笑一声,撑着案几站起来,看着对面的男人。
      何韵低头把手收回去,“抱歉……你,没有撞到哪吧?”咬了咬下唇,袖子忽地抬了起来,只是到了半路又硬生生停住,垂了下去。
      这动作突兀而古怪,林阕看在眼里,眉头一皱。这时何韵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手边又是一动,最后依旧忍了下来,林阕却是一瞬间明白了。
      他强压下心头泛起的锐痛,从袖子中摸出帕子递过去:“拿去,擦干净点!”见那人一时没什么反应,把帕子朝人一丢,也不管那人接是不接,只管转过身,边走向门边边努力使声音听上去淡淡:“还有一杯白水,给你漱口。只可惜,”无声无息地吸了口气又吐出,“只可惜亲也亲过了,我给了你机会拒绝的,现下你实在无法忍受,我也没什么法子。”说着打开门,叫来不远处的小昙吩咐了两句。
      小孩疑惑地歪了一下头,看他的脸色,随即听话地转身奔去,不一会儿小心翼翼端了个杯子回来。林阕接过来,转身合上门,见何韵手里垂着那条帕子,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过,目光凝在他身上,心头一悸,面上却一切如常一般,甚至还要挂上与方才一致的无所谓的浅笑。
      走上前,道:“杯子,新的,没人用过。水呢,春日里接的雨露,本可以用作泡茶酿酒。听说道家称之为‘无根水’,最干净不过了,可是?”
      够干净了罢。
      何韵没有接,而是叹了口气,“何须如此?我只是不习惯而已,没有轻视的意思啊。”看林阕并不相信的样子,只好说,“罢了,东西既已送还,饭也已吃过,却平白惹你不高兴不痛快。”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这杯“无根水”,略有迟疑,最终拿过去当酒一般一口干了,“手还痛的话,敷点药为好。我们……就此别过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没有动,门一掀,脚步声渐远的时候他也没动,直到门终于合上,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脸上表情终于垮下,变作面无表情。
      窗户开得久了,秋夜的阴冷以及雨水的湿气都漫了进来,浸得人手脚冰凉。方才的一点薄酒,当真一点用都没有。
      慢慢坐回原地。真是的,被拒绝得这般狼狈惨烈也便罢了,为什么回过头又能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的不断说:“抱歉,抱歉,手弄痛了没有?”分明那一把,是你推得啊!
      手里还捏着那个杯子,幽幽烛光下泛着崭新细腻的光泽。
      “其实我需要的,只是你陪我。”曾经没来得及出口的话,缓缓对着那杯子倾诉,热气拂过杯壁,晕黄的微光朦胧了一下,片刻又恢复清冷的光泽,“我要的不多,好好陪陪我便够了,这样都不肯么……”
      慢慢转动杯子,突然间一口咬上杯沿,用力咬、狠狠咬,只是无论牙齿有多坚硬也是绝对咬不碎这青瓷杯的。半晌,终于松了力道,下一瞬,便把舌尖抵了上去。
      简直,像在细细品味某个人的嘴唇。那么迷茫,爱很无措,那么留恋,辗转回味。
      只可惜瓷杯清浅凉薄,非但没能留下任何那个人的气息,质感更是差之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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