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断千年之落雪歌》西洲莲

6、【第三章 火祭传说】

　　“你见过她了？”
　　澈雪倚着仙仪宫沉香亭的朱红阑干，一边用手轻扯着亭畔枝蔓缠绕的凤仙，边听着他不像疑问的疑问。
　　既然不是问题，那就不要回答了。
　　把手中的凤仙笼在唇角，仿佛天真笑意，红得要滴血的花瓣映入双眸，清淡苍白的脸上无意间竟含着半丝妩媚。
　　冰风临这才意识到，她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她眼中并不是别人眼中的冰雪荒凉，而是水波流光。
　　貌似，十一年前，也有一个女孩子，眼中光华潋滟风采三千。
　　那年，月蓠国国君来到沁水城，与他父王签订《沁水盟约》，缓和驻雪和月蓠剑拔弩张的形式。就在盟约签订那天的夜宴上，他从宴席上溜出来，去了传说中肃气凛冽，寒沁三尺的易水崖。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来到这里。
　　问君魂魄归何处，愁空山，啼杜鹃。
　　今日，看着高台上推杯换盏虚情假意的两人，看着雕栏玉堂金枕黄粱，看着这座两个月前刚刚建好的行宫，想到千年易水的传说，他忽而有种苍凉无助。
　　三个月前，无意中看到户部呈上的奏折，报上的数字是九百六十万两白银。
　　寒夜冷清，呼啸化作千万叹息，时时提醒着这其实是上古遗留的战场，可总是有人将它遗忘。
　　他的脚步忽然停住，枯黑树枝间一袭白衣是刚劲中唯一一抹温软。冷冽的易水江边，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俯下身子，未挽的青丝垂到膝弯。他一惊，疾步走到女童身边，一把拉起她，只见发丝扬起，随即露出一双明若秋水的眼。
　　“我只是想看一下江水而已，”她看着她怔愣的目光，“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的江水还有没有血。”
　　“这样，很危险。”他有些好笑，同时又生出几分怅然。
　　女孩的双眸扫过他微蹙的眉，额间血红花钿点亮了苍白面孔：“很奇怪”
　　“不，这里，很漂亮。”他笑着摇头。
　　“唔？”她终于抬头看他，半个月亮从云中露出，半壁月光摄入眼中，敛尽千年风华。他，何曾见过这么美的眼睛。
　　“的确……很美，如果梅花开了的话。”她抬手捋了捋鬓发，他这才发现女孩袖口绣着枝绿萼梅花，“传说，这里在很久前能开红梅。”
　　“是，很漂亮的梅花。如果有那麽一天，我们一起来看罢。”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这是一个很长时间之前的故事，那些血液渗入大地，这么多年，依旧固执的沸腾。
　　“那，你叫什么？”
　　“冰逸，冰风临。”
　　……
　　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得这个约定。想着，她长大后的模样。
　　直到，他那日来到沁水城，来到他们相遇的地方，赶上了千年之中的第一场雪。在红梅开遍的易水河畔，他看到了红衣如火的霓裳。
　　原来，她叫霓裳。

　　夏末午后，碧纱窗下，冰水一滴滴落在盘中，如环佩叮当。窗边的香炉吐出一圈圈烟气，只是今天的香，与平时不大一样。
　　“又要开始了，是么？”宫后叹息着跪在宝像端庄的佛前，“永远不会平息么？可惜当年的十里红梅……”今日清泽国突然来访，又该带来怎样的瞬息万变呵……
　　“其实……一直都不曾平静过。”月蓠的月骑，清泽的水师，甚至是驻雪，也有着王牌的军队。当然，这只是暗箱操作而已。
　　据说当时，清兮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永无硝烟，这场易水之战，是人心欲望膨胀的终章。
　　只是……事与愿违。
　　“你们都知道当年的易水之战，可是……又有谁知晓易水之战中，遗落在角落的五根琴弦？”
　　“当年，清兮散尽翥雪术，白发瞬时恢复成青丝三千，手下灵力所化的火祭琴灰飞烟灭，五根琴弦遗落在不同地方，若是能找到这五根琴弦……”
　　“可是那火祭琴为灵力所化，岂不是一旦幻灭，就不复存在？”
　　“凤凰涅槃，名曰火祭，见证着一场盛世烟火。火祭琴源于人心灭与人心重生于人心。与其说火祭在清兮手中毁灭，还不如说清兮将自己的心献祭给它。”
　　“而现在，这五根琴弦，被封印在五个人的心中。”她勾起一根琴弦，发出铮铮声音，“而第一根，就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