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奇谭 之 漠北有鱼》青衫一壶酒

15、第14章

　　湖水泛着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一时间波光粼粼，连围观的人都觉得无比清凉快意。

　　赵大勇一边盯着湖面，一边喃喃自语，“难怪，这几日，少主总是把头沉浸水盆里，让我帮他一旁计时，原来是为了今天水底挖泥。”原休摇摇头，有些笑意。

　　赵大勇：“从来不知道，我们少主不但会经商，连水居然也潜得这么得意。不过也是，要不然怎么会被大漠王的女儿瞧上。”他突然回头瞧着原休，“原兄，你能认识我们少主，也是一种福气。”

　　原休呆呆地瞧着赵大勇，他发现每次听此人说话，最终总会让人无语。

　　虽然有些人跟着跳水摸泥鳅，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跳进了自己挖的沙坑里，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继续努力。原本站了百来人的空地上，如今人影全无，只余一堆堆从下面刨出来的沙越来越高，沐浴在日头里。

　　半柱香的时间，说短不短，却也足够有人得手。但见湖面一破，一身短打的少主伊坦，露出身来。几个扑腾，便游到岸边，站在了沙上，手里稳稳捏着的，当然是条活蹦乱跳的泥鳅。他上前几步，手腕用力，一扬手，那小泥鳅，便稳稳地落进了比试规定的水盆里。

　　与此同时，赵大勇一跃而起，抓了白巾，冲到他们少主跟前，欢快的就像刚吃了草充满活力的小驴儿，只除了那身板不太相似。帮着伊坦擦擦头发，笑容满面，鞍前马后，威风无比，只差没把伊坦扛在肩上抬回帐篷里。

　　从湖里捉泥鳅最快，这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原休只是笑笑，然后看看那边湖面，想着第二个什么时候出水。

　　只是原休没想到，第二个交泥鳅的，居然会是这边黄沙上的。更没想到，那个人会直接从沙里钻出来。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谁也没看清楚，那人已经站在地上，仿佛从沙里冒出来的一般。沙黄色的衣衫，沙黄色头巾，甚至面色也有些沙黄，和那黄沙，浑然融为一体。

　　那个人原休认识。
　　那双让人即便只见过一次也不会忘记的野兽一样的眼睛，原休当然记得。
　　是那个在大漠里帮他们对付阴爪鬼枭的少年，受姜非墨之托帮忙之人。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少年会出现在这求亲比试里。
　　刚刚他环绕一圈，明明没发现这人。

　　他瞧着这少年，少年却没有看他，而是交了泥鳅，径自走到一个最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是经过这么一试身手，他自然成了众目关注的对象，他在的地方，自然也被人打量起来。

　　那个角落，确实很隐蔽，几乎是个死角。里面的人也穿着朴素，俱是粗布荆衣，看上去普普通通。野兽少年回到那里，也不说话，只是往中间一人身后一站，便不在动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是那坐在中间的人似乎笑了笑，说了句什么。原休瞧瞧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认识。少年认识姜非墨，可是其他人是不是也和姜非墨有关系，他确实半点不晓。那野兽少年不可能看不出原休，却一句话不说，所以原休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找少年。

　　伊坦当然也看到了，颇为惊讶：“没想到，这奇能异士还真是不少，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就不知道是否愿意与我结识？”
　　赵大勇：“少主，无论如何，先比试完再说，他们现在，可是我们对手呢。”
　　伊坦：“自古战场商场，没有永远的对手。”
　　此时此刻，原休终于知道，赵大勇那让人无语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比试还在继续，伊坦和野兽少年顺利过关，其他人也陆续完成任务。跳进湖里的那几位俱是满载而回，志得意满。站在黄沙这边的，就有些凄凉，不是没找到泥鳅，就是找到了泥鳅也因为缺水时间太长而没了活气。到了最后一看结果，竟去掉了一大半，百余人剩了大概六十几位。公子季荀、狐狸王等自然在列，就连那文弱小书生也是榜上有名，瞧那欢天喜地对着帮忙代劳的人的样子便知。而那些生得眉目深邃的外族人，居然也是来求亲的，也按时捉到了泥鳅。

　　泥鳅既然捉完，接下来便是第二场。

　　第二场比试的却是文斗，所谓文斗，自然是不动刀枪，可也不是人们想象的对诗写文。而是那大漠特有的斗酒斗骰子。只是规矩照旧，仍然可以请人代劳。

　　看着伊坦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又要以身作则。赵大勇是想上去代劳的，伊坦果然一把拦下：“小公主是我未来的夫人，夫人亲自出的题目，怎么可以让旁人去？”一番话，说得豪气千丈，赵大勇受教，低头缩身回到帐篷里，坐在原休一侧，如斗败的公鸡。

　　这一次，那逍遥惬意的狐狸王居然也上了，公子季荀依旧稳坐泰山。
　　野兽少年那边，却是换了一人，坐在中间的那位信步走出。这人身材修长，眉目平淡，面色温和中带了些忧郁，长发全部包在头上布巾里，一身紫衣，倒像是南疆那边的装扮。这样稳稳的一个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会喝酒斗骰子的。只是，人不可貌相，既然能和野兽少年这样的人在一起，还坐在中位，必有其过人之处。

　　而站出来的居然还有个凭空冒出来的罗小七。原休非常确定，罗小七刚才没有在场，此时出来，绝对是听得第二场有酒喝的缘故。钱丰在那里向他不断扬手表达谢意，这罗小七居然照单全收，那副样子，简直就巴不得比试快点开始。看着眼前的酒，还不是瞧瞧别人的，似乎很想把别人的份也捞在自己怀里。

　　接引人待得所有人站定之后，又开始大声宣布规矩：“第二场，先斗酒后斗骰子。各位先将桌前摆着的两坛酒喝完，还是一炷香的时间，酒未喝干者视为放弃。然后随机抽组，两两成双，斗骰子比大小，点小者，进入第三场。”

　　那酒坛大小，约莫一坛便是三斤酒量，两坛，便是六斤。曲酿之酒，口感绵软，倒也不甚烈，只是这分量稍大了些，后劲也非常威猛。估计这一口气喝将下去，肚皮总会不太适宜，倒下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场比试，如果是原休上去，他大概可以喝掉一坛，剩下的那一坛虽然也会喝下，不过决计会用内力，将那酒水顺指尖逼出。反正大漠炎炎烈日，酒入沙中，片刻即干，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不过看伊坦的样子，也没什么高深的内力，全凭的便是一身豪气，真刀真枪。不过既然这题目是小公主出的，想来对伊坦也不算是难事，男人的酒量，自己女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原休瞧着这些喝酒的人，看得很仔细。尤其是那个和野兽少年一起的紫衣人。这人喝得不紧不慢，居然不知从哪里取了个小盆，倒酒自酌，别人喝完一坛的时候，他不过喝了两盆，眉宇间仍是挂着那淡淡忧郁，倒似是借酒消愁，文雅之极。

　　酒喝得快慢，无人来管，只要一炷香内，喝完便可。快如罗小七，狐狸王，香不过燃了四分之一，两坛酒便已见底。狐狸王眯着眼睛，似乎有些微醺。罗小七眼睛却是越喝越亮，四处瞧着，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跑到一位已经趴下的赛手那里，端起那剩下的酒，意思意思对着接引人扬了扬：“兄弟，这人既然喝不下，也别浪费，索性给俺喝了，如何？”

　　接引人嘴巴微张，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茫然点点头。然后土匪一般的罗小七便笑嘻嘻地捧了酒，灌了下去。一旁的钱丰看得心急，居然高声叫道：“罗兄罗兄，一会儿还要斗骰子呢，这第二场中间不能换人。哎呀，罗兄……”罗小七抬手一抹嘴巴，眼睛转了转，“怕什么？几坛酒而已，俺还没爽够呢！”

　　他在这里胡闹的时候，陆续也有其他人将酒喝完。除了倒下的，只剩下那紫衣人还是原来那副样子，一小盆一小盆，稳稳地喝着酒，一点儿没有着急的样子。

　　赵大勇关心的，只有他家少主一位。伊坦顺利喝完，他便放下了心思，围观其他喝酒的，顺便看看四周帐篷中的人。这一看这下，居然发现原本待在一旁喝酒吃肉的祁山神捕，此刻竟是在各帐篷间走来走去，每人手拿一卷羊皮，不知道再查什么东西。

　　赵大勇胳膊碰了碰原休，“原兄，你等着，我去看看那几个神捕。这些人，比试中，也这么不老实。”

　　原休一听，朝他离开的方向看去，果见那些神捕面色严肃，问来问去。赵大勇方才说这些人是来捉大漠王把柄的，看来还真是果有此事。他看了那些人几眼，反正他此刻乔装改扮，那些神捕也认不得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休又把注意力拉回，去看斗酒。

　　那紫衣人正好将最后一盆喝完，将小盆放下，而看看那炷香，最后红烟灰一点扑扑落下，时间竟是拿捏的分毫不差。

　　这一来二去，又走掉十来人，剩下的依然不少，分了二十少一组。其中有个可怜的，居然抽剩个单，无奈之下，由那接引人直接比试。

　　也没过多久，赵大勇已经回来，正好看到这抽完配对。

　　原休：“那神捕，赵兄可是探听清楚了么？”

　　赵大勇：“那是自然。消息还十分惊人，听说大漠王宫，昨晚有人潜入。也不知道大漠王怎么找上的祁山神捕，居然让他们帮忙调查此事。瞧见没，那手上的羊皮卷，好像画了画像，三个俱是黑衣蒙面。蒙着面目，大漠王竟然还能记得那么仔细。”

　　原休一惊，没想到大漠王行动如此迅速：“有人潜入大漠王宫？”

　　赵大勇：“是的，这次来招亲的，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祁山神捕得了大漠王手谕，查完这边，听说还要去帐篷里查。”

　　原休：“帐篷？他们这样查找，不是打草惊蛇么？”

　　赵大勇：“谁说不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莫不是这神捕的名头是骗来的？不过既然他们是来寻大漠王把柄的，又怎会真心实意帮大漠王。这大漠王找上他们，也算倒霉。”

　　原休面上笑笑，心中却是知道不妙，未改装扮的叶青离，尚自坐在帐篷里，若被这祁山神捕发现，肯定又是一场骚乱。一想到此，他便不再犹豫，起身对着赵大勇道：“时近晌午，我拿些吃的，给我师妹送去。”

　　赵大勇哈哈一笑，很有深意地瞧着原休挥挥手：“你与那师妹，还真是情深意切。快去快去。”说着居然还包了不少切好的薄薄肉片递与原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