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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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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午安爸爸回了一趟家,看见南舜的情况果断决定送医院。把弟弟安顿好以后,宇相定了定神,往兴秀的病房走去。
因为即将面对兴秀而萦绕心间的又苦又甜的滋味,在看清床上的人后散得一干二净。安!钟!硕!
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安四少爷倒是在医院睡得舒坦,就差没把断腿的伤员踹下床。
总结一下朴安十少昨晚的睡眠状况——
一宿没合眼的:承勋、泰善、南舜;
一宿没睡好的:兴秀、东侠、宇相、修夏;
一宿醉卧美人膝(误),睡得高枕无忧、口水横流、不知今夕何夕的:布里和钟硕。
本是同胎生,命运却恁地偏心!
朴兴秀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察觉到床前有人就睁开了眼。竟然是宇相。一时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从躺着的视角看来宇相真的很高;从今往后,会愈加高不可攀。兴秀按下按钮让床立起来。就这样钟硕也没醒,脑袋在他颈窝拱了拱,找到舒服位置继续睡呼呼。
想说抱歉不能陪你去国家队了。想说不管我心里怪不怪南舜,你都不要怪他;你是他亲哥哥呀。想说之前以为虽然游泳队和足球队不会在一起训练,至少可以彼此加油打气,如今……
心中有千般念想,却无一句可成言。
宇相不能提足球,不能提骨折,也不能提国家队。最后只得说:“南舜就在这医院里。”
兴秀一愣。只是面对宇相就已感不堪负荷,没想到南舜终是来了。“哼,”他冷笑,“来了也不敢见我?”
“不是为你来的。他在楼上的病房,”不打算瞒着了,就当是卖可怜博他心软也好,“刚打了镇定剂睡下。”
从刚才起就有一位护士姐姐在忙进忙出;姐姐人很好,看到安钟硕这样的无赖也没有说什么。“喂,孩子们,”她忽然开口,“这两天照看兴秀,对你们的事也有一点了解,所以忍不住插一句。意外发生时,所谓的‘加害者’其实也是受害者,因为惊吓而进入休克状态也是很危险的。要小心照顾他喔。”
朴兴秀的心已经不能更乱。
◇◇◇◇◇◇
谢绝了宇相的陪伴,朴兴秀拄着支架往安南舜的病房走去。支架落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在墙壁上荡出回音。啪。啪。
他知道宇相不放心地远远跟着,却不愿回头去看。躺了一天两夜没怎么睡着过,这一起来顿感浑身酸疼,每走一步右腿都在抽痛。他的南舜还是那么遥远。
他承认想念他了。40个小时未见,他在病床上有大把的时间胡思乱想,回放了自幼相伴的年年月月,回放了自己腿骨断裂的那一刻南舜的表情很多遍很多遍。即使剧痛之下眼前发黑,他依然看清了南舜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轰然倒塌再也拾不起来的样子。也看清了那人仓皇后退几步转身跑出巷子,差点被车撞到。
捂着残破的右腿、提心吊胆望着汽车险险擦过南舜身体的那一刻,兴秀明白了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去恨那个人。
不恨不代表不怨、不恼、不遗憾。小时候他和宇相还有钟硕都争强好胜得不行,一个个誓要作自己体育项目的世界第一——也会去问修夏要不要作跆拳道世界第一,修夏送他们一个“你们好幼稚”的眼神以后戴上耳机找布里玩去了。Kao,被最小的弟弟吐槽幼稚实在太没面子了。
三个人只剩下宇相还坚守着梦想。也罢,恰如大马哈鱼产卵成千上万,在成功孵化的当中也只有2%可以活到成年,这是一个必经的淘汰过程。总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偏离通往梦想的道路,也只能说一句:机缘不够。
他推开门。
他的南舜睡在和楼下一样靠窗的病床上,阳光给他的轮廓渡上金边,犹如天使一般。哈,天使,该不会还是折翼的?多二的比喻,可是兴秀从小乐此不疲。就是觉得这么可爱的孩子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一定是神迹。
那人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不过大概是镇定剂的效果,他睡得恬静,看不出40个小时在悔恨中煎熬的痕迹。是被泪水浸润过吗,那颗泪痣更显妖娆了——痣长在哪里并不是基因决定的,安家五胞胎也只有南舜右眼角有痣。
不能踢球了都怪你,可恶的安南舜。你养我一辈子吧。
不知怎地,朴兴秀从这个故作轻松的念头中得到了安慰。吃力地弯下腰,带着几分虔诚地,他闭目吻上天使的泪痣,轻得几乎不曾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