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许汉强

2、世情薄2

　　过了一会儿，伊敉又查看了一下，还是没有新的信息。伊敉翻开通讯录来看，从第一个开始向下翻，同班同学，学生会同学，老乡聚会时认识的同学，和其他系联谊时认识的同学，高中同学，初中同学……翻来翻去，伊敉最后定格在了两个人身上——金娇和叶悠。
　　“到家了吗？”发给了金娇。
　　“睡着了吗？”发给了叶悠。
　　伊敉估计金娇正忙着和家人欢聚呢，一时之间没空回复自己的信息，抑或家里的吵闹已遮掩了信息提示音。叶悠很快便回复了她。
　　“没，睡不着。”
　　“没有看书吗？”伊敉想既然她喜欢看书，那便和她聊聊书籍吧。
　　“没，没心情！”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伤心？”
　　“要走了啊！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半年了，回到家，生活就又变了一个样子了。”
　　“回家多好啊！天天陪着老爸老妈，打麻将，玩扑克，还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更不用学习，不用做作业了……”伊敉想到回家的好处，真的是数不胜数，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回家呢？
　　“对啊，回家这么好，等到开学的时候，就又要伤心难过了！”
　　伊敉看了，笑着回复：“你想的也太远了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好好玩一寒假再说。”
　　“唉，一想到开学，就高兴不起来！”
　　“怎么，你刚刚不是说马上要回家了，心情不好，现在却又害怕起开学来。你到底是喜欢学校呢，还是喜欢家里呢？”
　　“不知道。只是一想到放假回家就见不到你们了，便会难过；再一想到开学了离家后就见不到亲人们，也会难过。唉！”
　　伊敉看着她的话，想起一个故事来：一位婆婆，大儿子卖伞，小儿子买扇。晴朗天愁大儿子卖不出伞，阴雨天愁小子儿卖不出扇，因此天天哭泣。后来经一位高人指点，转变了思想——晴朗天小儿子卖得出扇，阴雨天大儿子卖得出伞，便天天开怀大笑了。
　　伊敉刚想要把这个故事发给叶悠看，叶悠的一条新信息便发了过来：“千万别跟我提一个婆婆两个儿子的故事。道理我懂，可是……”
　　“可是什么？既然懂了，怎么还这么多愁善感呢？”
　　“好比你丢了一件心爱的东西，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而这件事物又是买不到的。即使你知道后悔无用，但是你能左右得了你的情感，不去后悔吗？”
　　伊敉看着她的信息，真不相信这竟是那个整天遨游在自己的书海里，对世事不闻不问，沉默不语，惜字如金的女生所写的。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下来。
　　伊敉见叶悠不再有新的信息发送过来，只好打开收件箱，把她和自己的对话再浏览一番。看完最后一条信息时，叶悠依然沉默着。手机屏幕变暗了，就在它即将变黑的那刻，一条信息发了过来。伊敉急忙打开，是金娇的。“我到家了！一路顺风啊，到家后给我电话！”
　　“好。”伊敉简单地回复了她。
　　又过了一会儿，伊敉主动给叶悠发去了信息：“睡了？”
　　“没，还在失眠……”
　　“幸好你失眠了，要不今晚就没人陪我聊天了！”按下了发送，伊敉偷笑了出来。
　　“……”
　　“问你一件事，要是你不方便说的话，就先给你赔不是喽！？”
　　“说。”
　　“为什么，你很少和我们交流啊？”伊敉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想了又想，最后一狠心，发了过去。
　　很快，叶悠回复了她：“有吗？”
　　“有啊！如果不是我们问你的话，你几乎都不说话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班级聚会你也很少去呢？”
　　“有吗？”
　　“还说没有！”伊敉简直要暴跳如雷：“从开学起，大家一起去朱公岭，你没有去；中秋的时候，一起去万泪湖，你也没去；十一的时候，咱们寝室本来打算去青墨山的，可你还是不去；后来和别的班级联谊，你仍然不去；元旦的时候，全班聚餐，你继续不去……”
　　“我不喜欢凑热闹吧，喜欢一个人清静。”
　　“可是，以后毕业了，工作了，你终究要融入到社会之中，要和许多人一起共事的。一个人，不可能脱离社会独自生存的！”
　　“想想就心烦！别说这个啦！”
　　伊敉看了，笑着说了句：“小鸵鸟。”
　　“那你说聊什么？”
　　“不知道。”
　　“对了，你看的书多，帮我推荐一本好看的武侠小说啊？”伊敉满怀期待。由于受金庸剧的影响，伊敉很小便爱上了武侠。才读三年级的时候，便抱着《书剑恩仇录》爱不释手了。可惜那时候她认字不全，很多生僻字也不理解。到了五年级时，“飞雪连天”“笑书神侠”就已经看个大概了。升了初中，正碰上学习文言文，伊敉更堂而皇之地将金庸系列搬进了学堂。初中三年，十五部小说读了三遍。期间也看了一些其他人写的武侠小说，总觉得少了金庸书籍里的那种大气，读起来像是言情小说一样，一件很简单的小事，便要用一大张篇幅去描绘，拖拖拉拉，磨磨叽叽的，很是不爽！而在这十五部小说之中，伊敉最喜欢的就是《天龙八部》了，尤其是里面的乔帮主，一直被他看作是除了父亲之外最值得敬重的人。只可惜，金庸让他亲手打死了他最心爱的阿朱之后，又让他挥箭自尽了。于是，每当有人问起伊敉是不是金庸的粉丝时，她便要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是金庸书迷，不是金庸迷，我恨死金庸了！”
　　“我不看武侠的。”
　　“啊？那你平时看的都是什么书啊？”
　　“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
　　“哦。”看来，她们俩真的是属于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了。
　　伊敉等了一会儿，见叶悠不再有信息发送过来，便打开网络，看起新闻来。没看了三两条，一个重大的新闻事件映入了她眼眶。迅速浏览之后，她马上给叶悠发去了短信。
　　“南方下大雪了，看新闻了吗？”
　　“嗯，百年不遇。”
　　“那你还不赶紧回家看雪景去！”
　　“唉，怕是等我回到家的时候，雪都化没了。”
　　“也许雪太大，叫你回不去家呢！”伊敉没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话，险些成了现实。
　　“现在都温室效应了，哪里还有那么大的雪！”
　　伊敉忽然想起一首歌来，便把歌词编辑成了短信，想要给叶悠发过去。“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想起自己和叶悠还不是很熟，不像和金娇一样，可以把“爱”字随便说出口，便删除掉，换成了下一段：“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静静缤纷，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想不到，乔帮主也听这么哀伤的歌呢！”
　　伊敉有些疑惑，“我可从没有和她说起过我最喜欢乔峰了？”编辑了一个问号发了过去。
　　“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乔帮主？”
　　“这句话，你和金娇讲过，和李萼也讲过，和何平山也讲过，和李自超也讲过……”
　　“是吗？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好细心啊！”伊敉觉得有些不舒服。“她要记住我的一言一行干什么呢？”
　　“也没有很细心，只是经常听你说起，便记得了。”
　　“还记得我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
　　伊敉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瘦小的女生，她绝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心机太重吗？不然的话，她干嘛偷听我们的谈话，而且还牢记于心呢？”伊敉没有再给她发信息，也不希望她在发信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