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林间晚夕

13、第十三章

　　下午训练结束之后，是纯子一天中最美好开心的时刻。
　　因为这时是和凤一起回家的时刻，也是两人一天中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
　　每天训练结束之后，纯子快速地收拾完东西，就跑到网球部外的小路拐角处的树丛里躲起来，凝望着远处，目标一旦出现便装作不经意地走出来。
　　“凤？”
　　“井……纯子？”
　　“嘻嘻，真巧啊……凤回家么？”
　　“恩，纯子也是吧。”
　　每天重复的对话，纯子却每次说时都有些兴奋和紧张。
　　计谋每次成功之后，心里总是一阵阵甜蜜的窃喜，像装着一只小鹿，又蹦又跳。
　　走在凤的旁边，连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可以和凤一起回家，世上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纯子心里喃喃道，“只是……回家的路似乎变得越来越短……”
　　又一次停住脚步，怎么又到家了？！
　　纯子有些埋怨，依然抬起头对凤道：“我到了，明天见咯！”
　　凤点点头，微笑道：“恩，明天见！”
　　“对了……凤！”
　　凤转过身道：“纯子还有什么事么？”
　　纯子顿了顿，面颊有些红晕：“额……那个……明天的校内比赛……凤加油啊！”
　　凤温和地点点头：“恩！谢谢井……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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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校内比赛，榊老师格外地重视，据说是因为地区大赛快要开始，要通过这次校内比赛为校队的阵容做最后的调整。一轮一轮地淘汰比赛下来。纯子由衷地感到：准校队比普通球员的水平确实要高一级，而正选球员比起准校队，则还要厉害得多。
　　轮轮比赛的结果，除去在看台上一直睡觉的慈郎前辈，正选球员几乎都是完胜。迹部和忍足更是一分都没丢过。
　　网球部这样的大事件，围观的人当然不少，球场周围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由美很高兴，有了纯子在网球部这个便利，想要占第一排的位子当然轻松得很。
　　而纯子现在则站在由美前面靠着看台下的球场上。
　　刚被淘汰了的小川揉着腰，靠着由美那方的看台的矮墙，坐在了地上。
　　“哈哈，被淘汰了吧？”由美从看台上向下探出了脑袋。
　　小川道：“那个桦地是吃什么长大的啊？一身的怪力！”
　　由美向着小川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道：“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小川一脸委屈地侧过了身。
　　纯子站在小川旁边，似乎没听到二人的对话。
　　手里不停地翻动着记录在本上的比赛数据。
　　现在场上的普通球员已经被淘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四人，分成两组比赛。分别是一年B班平泽近林 VS 一年级B班桦地崇弘；一年级F班日吉若 VS 一年级C班凤长太郎。
　　“哟西！”纯子暗暗心道，“像这样下去，凤应该可以进入准校队了！”
　　此时网球场上已经传来桦地取胜的消息，对于这个消息没有人感到意外。
　　“桦地没赢才是奇怪呢！”小川呢喃道，“连跟在部长身边的桦地都这么厉害，部长一定更加厉害了！”
　　“那是当然！”由美自豪道，“迹部少爷绝对是最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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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ME 日吉 6:3！”
　　网球滚落在了凤的身后，球拍从凤的手中脱离、掉落。
　　“扑通！”满身尘土的凤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汗水湿透了衣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一颗颗顺着面颊滴在了球场地面上。
　　凤双手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气，已经累得站不起身。
　　日吉若站在对面，拿着网球拍，冷冷地注视着凤。
　　“怎……怎么会！”纯子只觉得有些站立不稳，身子往前倾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好在最终勉强站立住了。
　　小川瞪大眼睛道，“好厉害啊！感觉一瞬间就结束了比赛！那个叫日吉若的……新生中除了桦地，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啊！”
　　“可惜了，那个叫凤的新生。”泷荻之介道。
　　宍户在一旁道：“论起速度和力量都还不错，只是控球上太槽糕了。”
　　忍足扶了扶眼镜道：“相比之下，那个叫日吉若的一年级新生的确不赖啊，迹部，你觉得呢？”
　　迹部冷笑了一声，斜眼望着日吉若道：“日吉若？啊恩。”
　　榊老师从看台下的长椅上站起身道：“桦地崇弘、日吉若，进入准校队！”
　　凤被其他队员搀扶着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接过递来的毛巾和水。
　　“凤！”纯子走过去几步，又停在原地，远远地，呆呆地望着，不知所措。
　　小川和由美对望了一眼。
　　榊老师看了看面前的桦地，转身对三年级的正选球员江户泽言道：“江户，你和他比一场。”
　　江户泽言愣了一下道：“是。”
　　“啊！？让一年级的桦地和三年级的江户学长比赛！？”小川吃了一惊，“榊老师到底在想什么啊？”
　　正选球员们的脸色已经没那么淡定自若了。
　　迹部向天打了一个响指道：“上吧，桦地！”
　　事实证明，桦地在平时是个怪物，在球场上更是一个怪物，除了天生的怪力，桦地居然能把江户学长的动作一一模仿，然后回敬。
　　“GAME 桦地 6:4！”
　　“啪！”江户学长手中的球拍掉到了地上。
　　向日岳人惊道：“那……那个怪物赢了江户学长！”
　　看台上的人群一阵喧闹，正选球员们却是一片沉默。
　　江户学长静静地和桦地走到榊老师面前。
　　“你输了，江户！”榊老师注视着江户泽言道。
　　江户学长淡淡地答了一句：“啊……”
　　榊老师转过身望着纯子道：“记下来，桦地崇弘成为正选球员，江户泽言转为准校队球员！”
　　纯子全身一震，回过神来：“是……是！”
　　于是，冰帝正选中唯一一位三年级选手也成为过去。
　　江户学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默默地离开了球场。
　　纯子突然感到一阵凄凉，虽然实力主义一向是冰帝网球部的基本原则，但是直到今天第一次面对，纯子才知道这条规则有多么残酷。
　　“前辈！”向日想要跑过去，却被忍足拦住了。
　　“没用的，岳人。”忍足淡淡道，“一切以实力说话，这就是冰帝网球部的规则，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也会像江户学长一样，被除去正选资格……”
　　榊老师沉默了一阵，道：“今天的所有比赛，就到这里吧——”
　　“等等！”
　　榊老师转过身，望着面前的日吉若。
　　日吉若冷冷道：“为什么他能进入正选，我就不行？！”
　　榊老师沉吟道：“因为实力！”
　　“那这个一天都在睡觉家伙为什么能会是正选！？”日吉若指着看台上呼呼大睡的慈郎道。
　　全部人又是一怔。
　　榊老师注视了日吉若一阵，回过身半闭着双眼，缓缓道：“叫醒慈郎，和他比一场！”
　　“慈郎前辈？！”纯子心里一惊，至今为止她还没见过慈郎前辈和其他人比赛过。
　　一会儿功夫，慈郎已经被宍户敲醒，打着哈欠走到球场上，经过日吉若时，淡淡瞟了一眼，转过头，边走边道：“你是一年级的吧？怎么学长都不叫啊？”
　　日吉若全身一震，恼怒地望着慈郎优哉游哉地走到球场对面。
　　“刚……刚刚那个是慈郎前辈？”由美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纯子也吃了一惊，总觉得在球场上的慈郎前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日吉若冷笑一下道：“既然这样，我就早点解决掉你，让你快点回去补觉吧！”
　　全场的气氛变得沉默，人们纷纷望着日吉若，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
　　“切！”向日岳人道，“太嚣张了！”
　　忍足淡淡道：“看来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迹部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地注视着球场上的日吉若。
　　第一场由日吉若发球，当慈郎迷迷糊糊回击的时候，日吉若的姿势突然改变，左手伸长在前，右手举着球拍在后。
　　“怎么回事？那姿势？”宍户不禁叫出了声。
　　回击瞬间，日吉若双手如雄鹰展翅，只一瞬间，日吉若得分。
　　“演武式。以下克上！”日吉若盯着慈郎，默然道。
　　“好……好快！”向日失声道。
　　忍足扶着眼镜道：“演武式，是古代武术么？”
　　迹部嘴角上扬：“不赖啊，日吉若！”
　　凤也吃了一惊，站起身来。
　　“不会吧？！”小川道，“原来这家伙还藏着这么厉害的绝招啊！”
　　慈郎眨了眨眼睛，望着滚落的网球，突然大叫起来：“哇！好厉害，好厉害！”
　　“喂！宍户，岳人！你们看到了么？好厉害，好厉害啊！”慈郎跑到了球场边上，对着看台上的正选球员道。
　　慈郎又蹦又跳地回到了球场：“哟西！再来再来！哇！突然好兴奋啊！哈哈！”
　　由美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道：“小……小川，那个……慈郎前辈真的没问题么？”
　　小川挠挠脑袋道：“慈郎前辈是很厉害的！但是……这个日吉若看起来也很厉害啊……”
　　日吉若冷哼了一声，继续发球。
　　慈郎再次回击。
　　“啊！又出现了！那个奇怪的姿势！”小川叫道，“慈郎前辈小心啊！”
　　“哟西！来了来了！”慈郎拼命地跑上了前场。
　　“回击！”慈郎笑着道，挥动着球拍。
　　“啪！”网球轻飘飘地落在了日吉面前。
　　日吉若一惊，回过头怒视着慈郎。
　　慈郎双手伸向天空道：“哟西！成功反击！”
　　小川惊叹道：“回击了！真不愧是慈郎前辈！”
　　“可恶！”日吉若恨恨道。
　　接下来的比赛，在纯子眼中像是一场闹剧。
　　一方面是日吉若气急败坏地在球场上来回奔跑，一方面是慈郎前辈兴奋地在场上活蹦乱跳。
　　“回击！哈哈！”
　　“哟西！这局拿下了！”
　　“怎么了？你只有这种程度么？”
　　“哦！这一球啊，接得到的，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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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ME 芥川 6:2！”
　　慈郎打着哈欠道：“啊？结束了么？”
　　日吉若满头大汗，怔怔地站在一旁。
　　“好……好厉害！”纯子惊讶得自言自语道，“慈……慈郎前辈原来这么厉害！”
　　“明白了么？日吉。”榊老师走上前，望着日吉若道，“一切以实力说话，这就是冰帝网球部的准则！你确实是名不错的选手，但是在有些方面仍有不足，还需要更多的磨练！”
　　日吉若低下了头道：“是，监督！”
　　“看来出现了啊……”忍足道，“下届部长的候选人，你说呢，迹部？”
　　迹部嘴角上扬，并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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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内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桦地成为了网球部正选，日吉进入准校队，江户学长降为准校队球员。而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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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纯子，依然躲在树丛中，等待着凤的出现。
　　出现之后，纯子却没有上前。
　　凤低着头，像是拖着沉重的身躯，在慢慢地前行。
　　“凤……”
　　纯子在树丛内注视着凤前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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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嘈杂的街道，喧闹的人群。
　　凤在路上低着头，缓缓地前行，周围的一切像是跟自己没有关联。
　　脑中闪现地依然是今天自己败在球场上的片段。
　　好厉害，日吉的演武式……
　　好厉害，慈郎前辈的短截击……
　　原来，日吉和自己对战时，还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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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回想，耳旁突然听见一阵尖锐的鸣笛声。
　　“小心！”
　　凤被一只手拼命地拽了过去。惊醒时分，面前一辆黑色轿车几乎擦着凤的身侧飞驰而去，自己正站在马路边，对面是红绿灯。
　　“红灯还没过呢……”
　　凤退回到了人行道上，回身时正对着纯子的双眸。
　　“红灯还没过呢……”纯子再一次喃喃道，微皱的双眉，深深地凝视。
　　凤望着纯子拽着自己的手臂不禁一愣，四目相对，竟一时无言。
　　周围的喧嚣似乎又静止了。人群在两人旁边穿梭，汽车飞驰在两人身侧。
　　过了一阵，凤才回过神，低下头。
　　纯子也回神，尴尬地放开了凤的手臂。
　　又是一番沉默，说不出话来。
　　该怎么说？又该说些什么？
　　“额……那个……“纯子率先打破了沉静。
　　凤抬起头望着纯子。
　　纯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绿灯亮了，可以过马路了……”
　　“哦……对……”
　　依旧是两人回家的路，只是今天以沉闷代替。
　　凤静静地走在身旁，眼中透出深深的失落。
　　“怎么办？怎么办？”纯子心里焦急得很，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到了……”凤淡淡道。
　　纯子发现又到了家门口。
　　凤依旧温和道：“明天见了，纯子。”
　　纯子却感到一丝苦涩。
　　“凤！”纯子叫住了凤。
　　凤回身带着疑惑望着纯子。
　　“那个……那个……”纯子脑子不知道转多少圈，却还是口不择言、支支吾吾，“其实……其实就只差一步了对不对？”
　　“啊？”凤略显得吃惊。
　　“我……我是说……”纯子长舒一口气道，“其实凤今天只差一步了，只要再进一步就能进入准校队了！”
　　“哦……也许……”凤淡淡道，“谢谢你，纯子……”
　　凤转过身，走向家门。
　　纯子站在原地，觉得自己说得好像都是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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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小提琴声，出奇的断断续续，令纯子听得心酸。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比自己考砸了所有学科还要难受，比被父母训斥整整一天还要心痛。
　　眼里心里全是凤昨日没落的身影，失落的神情。
　　“喂！”由美的双手在纯子面前晃了晃。
　　纯子全身一颤道：“怎么了？”才反应到现在已经下课了。
　　由美凑近纯子的脸，鬼笑道：“我们看出来咯！”
　　小川在一旁也是不怀好意地点着头，探究似的望着纯子。
　　纯子眨了眨眼道：“什么？”
　　“凤啊！”由美得意道，“你喜欢凤，对不对？”
　　由美深呼吸了一下，很有成就似的道：“昨天凤输了比赛，你在球场上的表现，我们可全看见咯！”
　　“哦，这样啊……”纯子面无表情，像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淡道，“是啊……我喜欢凤……”
　　由美和小川瞬间语塞，面面相觑。
　　纯子从抽屉里取出那本《网球基础知识入门》站起身道：“我出去一下……”说罢静静离开教室。
　　“纯子今天好不对劲啊……”小川道，“突然变得冷冷的，像是刚开学时候的样子。”
　　由美趴在桌上道：“原本以为她会打死不认，逗逗她的，结果这么直接就承认了，真没劲……”
　　“是啊，真没想到纯子会回答得这么直接呢！”小川道，“不过这样看来，纯子是真的很喜欢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