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林间晚夕

12、第十二章

　　早上的校园比日常要宁静得多。
　　“早啊，岳人！”
　　向日和忍足同时转过身时，便看到了慈郎、宍户和泷荻之介。
　　“慈郎今天来晨练了！”向日惊讶道。
　　忍足在旁淡淡道：“那家伙从来都是偶尔来一次，并且一进球场就开始睡觉。”
　　慈郎开心地跑到了岳人和忍足面前。
　　“切！真是太逊了。”宍户边走边道，显然还在为昨天发现纯子帮慈郎做作业的事生气。
　　忽然听见一声响指。
　　“看来本大爷不是第一个到啊。”迹部的脸上永远带着自恋般的笑容，身后跟着桦地。
　　向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见到渐渐走近的榊老师。
　　“大家早啊，哟！慈郎你也来啦！”榊老师身旁三年级的正选球员，江户泽言微笑道。
　　慈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冲着江户学长傻笑起来。
　　众人异口同声道：“监督早，江户学长早！”
　　榊老师微微点头。
　　“监督最近每天都来啊……”向日走在榊老师身后，有些抱怨似的小声道。
　　忍足道：“所以你最好尽快把你的体力问题解决。”
　　“侑士……你，可恶！”
　　“喂！慈郎，醒醒啊！怎么走路都能睡着？！”宍户拍了一下慈郎的脑袋，“真是太逊了！既不做作业，也不训练，监督为什么不管管你这一天都在睡觉的家伙啊！？”
　　慈郎一惊，醒过来后，又立刻迷糊过去。
　　“算了，宍户。”向日道，“你不过是生气为什么那个井上纯子用你的笔记学习，作业却做得比你好。哈哈哈！”
　　宍户恼怒道：“胡说什么？谁会那么逊啊！？”
　　“那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向日道，“不过说起来，那家伙应该不会来了吧……”
　　“切！谁知道。”
　　忍足缓缓道：“只能说几率确实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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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网球部里已经有人了么？”来到球场时，向日已经看到一个球员正在整理着一框框网球和器材。
　　向日有些惊讶地问道：“请问你是……非校队球员训练开始时间是七点半。”
　　“网球经理不是应该比所有球员都要早到的么？”面前的人站起来，转过身。
　　“纯子！？”慈郎揉了揉眼睛，瞬间兴奋道，“真的是纯子啊！你脸怎么了？额头上怎么有伤呢？”
　　面前的井上纯子，一身简练的T恤短裤运动装，头发从后脑扎成一束，戴着顶白色鸭舌帽，胸前挂着口哨和计时器。
　　“你……你这家伙！”向日惊讶道，有些认不出来纯子。
　　纯子微微一笑道：“从今天开始，训练的时候我都会是这身打扮！你们训练时不也要换球衣么？我穿着那身女生校服，也的确太麻烦。”
　　“哇！纯子，太帅啦！”慈郎又蹦又跳道，“厉害啊！纯子太厉害了！这样好酷哦！”
　　“谢谢！”纯子笑着对慈郎做了一个胜利的“V”字型手势。
　　慈郎笑嘻嘻地使劲点头。
　　宍户冷哼了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搞什么？！两个白痴……穿成这样真是太逊了！”
　　忍足站在迹部身旁推了推眼镜道：“看来比我们想象中还能折腾啊。”
　　迹部颔首一笑。
　　纯子走到榊老师面前，鞠躬道：“对不住，昨天我缺席了！”
　　说罢，纯子从看台上拿来三大张卷起来的纸。
　　“这是我这些日子做的几张表格，另外还有一些对于网球部管理的建议。”
　　纯子将一张表格刷地一下抖开。
　　一张写满姓名和日期的表格出现在众人面前。
　　表格很大，纯子只好将其平放在了球场上。
　　“由于球员们经常对于每日训练内容模糊不清，网球部人数众多，所以常有浑水摸鱼的情况，我建议，普通球员以十人为一组，共十八组，每组挑选高年级一人为组长，负责每日上报组员情况，我已经根据这些日子的数据分好了每组成员以及组长，其他只占极少数的正选和准校队球员交由迹部部长负责。这张表格上会记录队员每日是否迟到早退，之后根据记录情况进行惩罚。每日以组的形式进行清查，这样谁在，谁不在就显而易见。”
　　“啊？……”慈郎望着面前的巨幅表格，微皱着眉头。
　　纯子又取出另一幅表格摊开。
　　“这张表格统计的是队员们每日训练情况，哪些队员达到要求，哪些队员伺机偷懒，都会一目了然！”
　　慈郎再度迷茫地看着表格，抬头望着纯子可怜巴巴道：“不……不会吧……纯子……”
　　“最后这张表格记录的是球员们在体能、力量、控球上的一些测试结果，以及根据这些结果计算得出的综合能力。方便队员知道自己的综合水平，以及自己和其他球员在各个方面的差距！”
　　纯子续道：“另外我建议将每周训练内容公布出来，队员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做出相应调整。之后会将每位球员能力发展趋势做成折线图表，发给每位球员。了解自己这段时间能力是否进步。”
　　榊老师望着面前制作精细的表格，像是在欣赏一幅幅作品，略微点头道：“最后这张表格不需要所有队员的训练成果，只需将正选和准校队球员的数据以及发展折线图表公布。普通球员数据不用公布，球员们只需要知道自己和强者的差距即可。再者可根据正选和准校队球员的数据，队员之间可进行挑战淘汰制。挑战成功者名字将会进入这张表格！”
　　“是！”纯子答道。
　　忍足望着表格道：“滴水不漏啊，这样一来可就有压力了……”
　　迹部冷笑一声道：“本大爷的球技可是一天比一天耀眼啊！”
　　榊老师沉思了一会儿道：“不过这样一来，数据方面工作量比较大，叫另外一个人协助你吧！”
　　迹部上前道：“让桦地去吧，正好桦地在接手各校战绩和比赛录像带数据。对么，桦地？”
　　“是！”桦地道。
　　迹部望着纯子道：“另外，正选和准校队球员的每日情况就由你负责吧，本大爷可没心思做这些零碎事。”
　　纯子顿了顿，望了望榊老师的神情道：“是，部长！”
　　榊老师点点头：“慈郎的情况有些特别，训练不用硬性安排，冰帝网球部只看实力与结果。”
　　纯子又一愣道：“是……是！”
　　慈郎一听，高兴地傻笑起来。
　　向日有些不服气道：“怎么榊老师对慈郎也是这样啊……”
　　宍户在一旁气道：“切！太逊了！”
　　“不过……”榊老师盯着慈郎道，“他下午的训练若是没来或迟到，一律严惩！”
　　慈郎又是一惊，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低下头，露出了十分委屈的表情。
　　纯子见状有些想笑，拼命地忍住了。
　　“就这样执行！”榊老师右手伸出两只手指道，“去吧！”
　　纯子振奋道：“是！”
　　“不赖嘛。”迹部嘴角略微上扬，“不过额头和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忍足扶着眼镜，望了眼迹部道：“总不能让队员们每天见到网球部经理总是一身伤地工作吧？原本穿成这样已经很难认出是女生了。”
　　迹部眉毛上扬道：“的确也影响本大爷网球部的整体形象，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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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一片怨声载道中，网球部新的管理制度执行了。
　　“凤，我跟你是一个组的耶！”小川看着张贴出来的名单，兴奋道，“不过，纯子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严了？想偷懒也不成了……”
　　凤微笑道：“严格的要求，认真地训练才会有成果，部长和其他前辈们的训练量比我们多多了呢。这样一来就能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和前辈们的差距了！”
　　凤望着公布出来的训练安排，眼中充满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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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桦地是个怪物，纯子深有感触。
　　“桦地，你这么快就弄完了么？”纯子已经不止一次地惊叹道。
　　桦地点点头，将整理的数据放在了纯子的面前。
　　纯子翻看着：“好厉害啊！桦地！”
　　桦地望着纯子将头一歪，疑惑地望着纯子。
　　“额……我是说，桦地你怎么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整理完了所有数据！？”
　　桦地将头歪到另外一边，继续疑惑地望着纯子。
　　“就……就是说，桦地你很聪明啦！”纯子干笑了几声。
　　桦地将头摆正，茫然地望着纯子。
　　“怎么会这么迟钝？！”纯子心道。
　　纯子觉得有些尴尬，笑着道：“是……是我说得不清楚么？好了，已经忙完了，我们也可以走了。”
　　“是！”桦地终于开口说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纯子站在原地，呆愣半晌。
　　“看来这句他是听懂了的啊……”纯子喃喃道，“他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啊？”
　　一直以来桦地总是跟在迹部身后，纯子一度怀疑桦地是迹部请来的私人保镖，家仆之类的人。
　　现在纯子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桦地是或许是迹部专门打造的只会说“是”的机器人。
　　不过工作效率可是一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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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管理制度的确很有效果，网球部的人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网球场上穿着运动装，嘴里含着口哨，手里拿着计时器的网球经理。榊老师也渐渐来得少了，纯子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见到榊老师了。而慈郎前辈则是每天下午准时到看台上睡大觉。
　　相比训练之外在学校被人百般刁难的日子，网球部对于纯子而言是在学校中最安全平静的地方。
　　今天的晨练终于结束了，纯子把运动装换成了校服，一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井上同学！”
　　一个熟悉的声音，纯子回过头，心里紧张起来。
　　“凤！”纯子有些激动地微笑道。
　　凤笑着道：“井上同学也是回教室吧？最近还好么？”
　　“哦……恩！”纯子脸红地挠着后脑，“我很好！”
　　凤望着纯子点点头道：“额头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干得不错，井……不，现在应该叫经理了！”
　　纯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什……什么经不经理，凤叫我纯子就好了。”
　　最后一句说从纯子口中脱口而出，纯子心里一跳，发现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连忙低下头，觉得自己脸颊已经烧红了。
　　“也是呢……”凤顿了顿，继续微笑着望着纯子，“一直都叫井上同学的确太见外了……”
　　凤向纯子点点头道：“纯子，就这么叫吧。”
　　“额……嗯！”纯子猛一抬头，兴奋的眼中放出来光彩，“谢……谢谢！”
　　“啊？”凤一愣。
　　纯子连忙摇摇手，尴尬道：“额……那个……我又糊涂了……凤就当没听到吧……咳咳，呵呵……”
　　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明明想要冷静下来，却越来越紧张失常。
　　“走吧。”凤温和道。
　　“等……等等！”纯子猛然想起来什么，“凤……还是自己先走吧……”
　　凤有些惊讶地望着纯子。
　　纯子连忙道：“凤别误会，是……是因为如果被别人看见，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呢……说不定会连累凤上公告栏……”
　　纯子抬起头，故作轻松地向凤笑笑道：“所以……就请凤自己先回教室吧，我随后就到了，呵呵。”纯子努力地将话说完，心里忽觉得异常的难过。
　　凤微皱着眉头，上前道：“那些都是谣言而已，井……纯子不用在意，我也不会在意的。”
　　纯子坚定地摇摇头：“不管怎样，连累到凤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所以——”
　　“井上同学，早啊！”
　　对面而来的一位女生笑着经过纯子。
　　纯子吃了一惊，那位女生是前几天才和自己发生过冲突的。
　　“井上同学早安！”
　　又一位从旁经过的同学对着纯子道。
　　纯子有些莫名奇妙。
　　“井上同学好！”
　　“井上同学今天辛苦了！”
　　“哇！井上同学今天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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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下来，就被人一路问候下来。
　　“怎……怎么回事啊……”纯子诧异地自言自语道。
　　凤在一旁，也是一头雾水，笑着道：“连我也糊涂了。”
　　“井上同学！”又是一位女生跑到纯子面前，“昨天弄坏了你的笔真是对不起，我买了一支新的，井上同学一定要收下啊！”
　　纯子望着硬塞到手里的自动铅笔出神，已经在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井上同学一定要原谅我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那女生说着跑开了。
　　纯子又向前张望，见到那位二年级团长伊贺兰绘向自己跑来。
　　纯子立刻处于全身戒备状态。
　　“井上……不，纯子学妹！”伊贺兰绘突然笑脸盈盈地对纯子说道，“早安啊，现在训练刚结束吧？前些日子真的对不起啊，我们都后悔死了！怎么可以对纯子学妹这么过分呢，我们已经在检讨了，纯子学妹你一定要原谅我们啊！还有，其实我们很早就觉得纯子真的很不错啦！早就想跟纯子你交朋友呢，之前种种都是误会，相信我，以后再有什么人找你麻烦直接告诉我，我作为学姐一定帮你出气！”
　　纯子眨了眨眼睛，思维已经混乱了：“学……学姐，你没事吧……”
　　伊贺兰绘道：“当然没有了，纯子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只求先前的种种纯子学妹千万不要计较啊！呵呵，纯子一会儿要上课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望着伊贺兰绘离开的背影纯子更加莫名其妙，和凤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路过公告栏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井……井上同学在这里！”
　　纯子和凤立刻呆住了。
　　人群在纯子和凤的面前立刻散开，让出了道路。
　　“井上同学早啊！”
　　“早安！井上同学！”
　　“井上同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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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阵阵问候声中，纯子向公告栏一步步走近，霎时停住了脚。
　　公告栏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上了一张巨幅海报，上面写着：

　　为难井上纯子者，两日内改过道歉，不予追究，否则将交由校长室严惩！

　　右下角有一串串的签名，其中写得最大最明显的四个字：迹部景吾。
　　“原来是前辈们！”凤站在纯子身旁高兴道，“我就知道，前辈们果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纯子怔怔地望着海报上的签名，除了“迹部景吾”几个大字之外，下方便是“藤原琴子”，之后还看见了“忍足侑士”、“向日岳人”、“宍户亮”……甚至还有写得歪歪扭扭的“芥川慈郎”！
　　网球部正选和准校队球员的全体签名都在上面！
　　“谢……谢谢！”纯子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低下头，“谢谢……谢谢学姐，谢谢前辈！”
　　第一次由衷地叫出了“前辈”两字。第一次发现前辈先前只是嘴不饶人，第一次如此地尊敬他们……
　　纯子抹掉了眼角的泪滴，向凤欣然一笑道：“走吧，凤！以后我会一定要更加努力！”
　　“嗯！”凤也笑着点点头。
　　当阳光再次穿过树梢，洒在纯子和凤身上时。
　　纯子和凤一起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微风和煦，鸟声欢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