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竹尧陌上初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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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尧山，位于衡国和虞国交界地带，紧挨邺朝王土，居五行龙脉之上，人杰地灵，风水奇佳。
竹傲风骨今常在，尧舜之统天下安。
这句话据说是大邺开国皇帝宇文轩当朝最得信任的穆宰相在登山之中为此山独特的景色与风骨所折服，随口咏出的一句诗，从此这座山便被叫做竹尧山。
如今这幅字被刻在一块十余尺见方的山石上，正正的立在山脚下。
“凌墟，去找一条幽静无人的小路。”
许垣风看着上山的一条主路上拥挤的人群扶额暗叹，不知怎么如此凑巧，赶了半月的路来到山下，诚心敬意沐浴更衣第一日准备上山拜访就适逢晔忻大师他老人家开课宣扬佛法普度众生。不到寅时山下就排起了长队，各色人等争先恐后的向山上奔去，竟生生的将一条石路踩出了尘土飞扬的景象。
不一会，凌墟就飞身回到近前“主上，这边走。”
许垣风举步跟上，绕了山体小半圈终于在竹林半掩后找到了一条青石板的小路，极其不起眼的路，看起来不会有其他闲人在路途中打扰他观赏沿途风景的兴致，许垣风沿着这条路开始上山。
竹尧山自然是以竹林最为茂盛，二十余尺高的翠竹拔地而起，混在同样高大挺拔的杉树中，漫山遍野的看不到头。季节正值春末，前一日刚刚下过雨的山林弥漫着泥土与植物的气息混合的清香，沁人心脾。雾很快折散了从极高的杉树缝隙中漏下的几缕阳光，青石板路上凝着透明的水汽，滑溜溜的很不好走。凌墟背着重重的行李低着头跟在许垣风后面，看着前方的人黑色的长靴一步步踏在多年来堆积的松软的竹叶杉针上。稳稳的步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心安。
这条路弯弯曲曲，不时的插进几条别的路段再绕弯前行。就这样走了两个时辰，许垣风停在一处山崖边示意凌墟休息一下，自己拿出水袋喝了一口，静静的看向前方。入眼之处青山环绕，密林葱郁，碧色层层荡开，墨绿随着地势升高慢慢退成青翠的鲜绿。不远处一道清流飞瀑，如白练挂川，水声轰鸣在谷中回荡。
他突然莫名的觉得，这一趟来这竹尧山的经历，将是不寻常的。
接下来又是两个时辰，凌墟暗暗调整背着行李的身形，虽说自己平日受的训练比这要辛苦的多，但是背着两个人的行李爬三个时辰的山自己还是头一次经历，多少有些吃不消了。想到自己从小在漠北长大，八岁有余就进了吴国宫殿受训，从未离开过北方，虽然在出发之前做足了功课，这一路南方特有的风景还是让他的感官应接不暇，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想必主上也很喜欢吧，凌墟想着，在心底一笑。
地势突然平缓，眼前独特的景致告诉凌墟，泠岩泉已经到了。他松了口气。到了泠岩泉，要到达嵩梧先生的居所已经用不了一时辰了。
泠岩泉是中土最富盛名的五大泉水之一，主要以整个平谷的风景著称。泉水由一圈层叠而下的赭褐色岩石包围，自然的圈成半个斗状，山石中不断的向外渗出水珠，润湿层岩，叮咚落下如碎珠溅玉，合着泉眼涌出的清泉汇成一道清河奔流，斗折蜿蜒流下山坡，消失在苍翠的山间。
踏上最后一级石阶，许垣风抬手拨开眼前的竹叶，入眼是泠岩泉的美景，和并肩坐在泉旁石上的两个人。白衣的少年微微侧身，和正背对自己的人说着什么，他们身边放着两个大大的包裹，想来是和自己一样上山求学的。
不过真正第一眼就吸引他的，是白衣少年腰间的那把佩剑。
由于从小就开始接触各色兵器，许垣风可谓已是爱剑成痴。多年以来什么样的剑都见过收集过，可透着如此气场的剑，他从前也只见过一把而已。他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的长剑，紫金鞘特有的温度从指尖传来。
第一次随军出征之时，从战利品中看到了这燕国将军的镇宅之宝。紫金长鞘，暗月冷光。传闻除了主人之外几乎没人见过这把剑的剑锋，因为它从不随意出鞘，但只要出了鞘，那看见锐利的剑锋对上自己的人，都必死无疑。他没有克制自己想把它据为己有的冲动，伸手就取了来。剑气靠人心相称，除了他之外，任谁配上这剑，都是折辱了它。
许垣风盯着白衣少年腰间的剑，剑锋锐意透鞘，连带着青铜烫金的麒麟纹也是杀气腾腾。但这杀意被少年周身散发的气场所周旋，温润而不失刚毅，如一道韧意十足的网将这剑的戾气压住，让它乖乖的俯首称臣。
他终于开始打量这少年，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想。
“前面那位公子腰间的宝剑，可当真是把杀人的利器。”他终于扬声说道，引得前方二人回头。
那少年面露惊讶之色，继而展颜一笑。唇角柔和的弧度，带出周身与生俱来的温润从容。一袭白衣衬得本就精致的脸庞更显得眉目如画，山风带起他散下的长发，发丝轻扬。
“公子好眼力。”声音清脆如珠玉轻击，那笑容配上这一路林间难得的阳光，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竟是不带丝毫凡尘俗气。“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识得这把剑的戾气了。”
许垣风静静的看着那个少年，一路上山竟能遇上如此人物，实在是让人欣喜。
不知这往后的时日，又将如何？
只见那
出水白莲尘不染，陌上少年尽风流。
这样的人当真是难得一见，许垣风道：“剑乘人气，人气越旺剑气也就越是凌厉。这剑在公子手中，已是剑鞘都藏不住那锋锐之意了，想必公子也定然是人中龙凤。”
那少年笑的放荡不羁，似是这些恭维的场面话皆穿身而过，并未留下丝毫痕迹。
上山这一趟若是得以结交几位贤才也是收获良多，于是许垣风接着开口道：“在下齐风，吴国关东人士。敢问公子名讳？”
“在下靳澜，衡国人士，家住淮南一带。关东那里离这竹尧山可是很远啊，不知齐兄千里迢迢来到此处，所为何事？”
“听闻晔昕大师来到竹尧山小住，在下乃是慕名而来向大师求教，靳公子此行前来，可是与在下所为相同？”
“正是，看起来我们是同路，不如结伴上山？我这没用的下人带错了路，所幸遇到齐兄，不然则不知才能到达轩阁呢。”
他这才注意到少年身边的青衣仆从，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身段，剑眉星目，一看便知是个豪爽宽和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此时正因自家少爷的话显得颇为无奈。
“如此甚好。”许垣风抬手“靳公子请。”
许垣风记起淮南靳氏一族是衡国最为富庶的氏族，虽然是商贾起家但也算是书香门第，历代入朝为官又正值家族中出了一位王后，地位如日中天。若这少年真是靳家的少爷，有如此样貌举止身边仆从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知这少年才学是否与气度相称，若是如此，招募到自己帐下岂不是多一条臂膀。
“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不知靳公子对此可有些见解？”
靳澜淡淡一笑“中朝无力，四境貌合神离，强弱不一，此当是大好的机会。”
如此随意与素昧平生之人说起这大逆不道的话，许垣风不由得对这少年的心机之浅有些失望，却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哦？谨听公子高见。”
“中土虽被分为六大势力，但说白了，这只是沧海一粟罢了。五大国之外便是各方蛮夷，而那之外又有多少国家，谁都不知道。”祁卿澜嘴角挑起，眼中也越发的富有神采：“依在下的看法，如今最占利的无非是唐国、虞国，衡、吴为其次，而燕国则是岌岌可危了。”
“何以见得？”这少年的权衡并非从一般军事和国力入手，许垣风一时迷惑。
“燕国北上是匈奴，环境恶劣。且匈奴凶悍，不适与其经商。衡、吴两国临海，多遭海盗，风险极大。唯有唐国虞国与内陆相连，更是开辟了经商之路。这不眼瞧着的，唐国仅用70年的时间，便从弱国瞬间成长为了人人眼红的首富之国。若到其处经商，定能大有所收获。”
靳澜说的神采奕奕，指点之间仿佛说着在他胸有成竹的军事战略。
原来只是在说经商……
许垣风气结，却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可这往来的成本和人工如此之大，加之竞争激烈，这份利应是不好分的。
“选些新奇玩意儿，先至吴国销售。吴国距内陆较远，消息闭塞，到时可以赚一个差价。”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做买卖都是有风险的。”靳澜正色道
“若是和大邺商贾签订协议，在唐国和大邺之间转货又如何？”许垣风看着他一脸认真地模样，倒似他二人本就是商人，到此处特地探讨赢亏之理经商之道的。
“那样倒是稳定了不少，不过利润毕竟是少的……”
“靳公子倒是对经商很有见解。”
“齐兄见笑了，家父便是商贾，所以从小耳熏目染了一些。”
探究才学的目的落了空，许垣风笑着叹了口气，这个少年当真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可惜了是靳家的人。往后必定入朝为官，助衡君一臂之力了。
正寻思着，前方峰回路转，嵩梧居所俨然已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竹尧陌上初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