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斜风细雨正霏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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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正霏霏
转眼长安也到了细雨霏霏的春雨时节，如绢丝一般，编织成道道丝网，泛起一道道雨雾，街道，行人，屋子，放眼望去，只剩了模糊的轮廓，夕照本是撑了把伞的，但是这春风带着细雨不时的光顾他的算卦小摊，衣裳被润湿了一大片，他也只好收摊，抱着一大摞家什跑回采薇堂，却被门口的碗盏器皿挡住了去路，他只好站在门口，“攸宁，你要接雨水去屋后接去，这么些东西摆门口，有人过来瞧病也不方便啊！”
攸宁掀了帘子从屋后走了出来，衣衫有些湿意，额发湿湿的贴在额间，接过夕照手里的一部分东西，“后头也在接啊。”
夕照只好跨了进来，“这雨又不是下一天就不下了，你这么着急干嘛？”
攸宁用汗巾擦了擦头发，一把扔给夕照，“这春雨下的虽然密，但是量少，我这里有好几口大缸呢，不能浪费了这些无根之水，又可以熬药，又可以沏茶的，用处多着呢。”
夕照倒了一碗热茶，“晌食吃什么？”
攸宁自己也倒了一碗，暖着手，说道，“粥和咸菜。”
夕照一怔，放下茶盏，“妹妹，咱俩可是连吃了三天的咸菜和粥了，这一天两顿全是，我承认，你熬的粥确实还不错，可每天都吃这些，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吃腻的，而且长此以往，这身子也吃不消啊。”
攸宁朝茶盏哈着气，吸吸鼻子，“别的我也不会啊。”
“不会你总得试吧？你这样子以后怎么嫁的出去，每天就咸菜和粥应付着。”
攸宁重重地放下茶碗，“爱吃不吃，不吃算了！”起身就要去后屋，忽然瞥见屋外停了一辆马车，瞧着眼熟，一个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缓缓走下车来，车夫为她打着绢伞，那女子回身在车里拿了两个食盒出来，朝采薇堂走了过来，夕照连忙去收拾了门口的承水器皿，那女子小心的避开那些物件，对着车夫说道，“你回府吧，一个时辰后再过来。”
车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夕照迎了上去，问道，“子毓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曹子毓轻笑道，“过来瞧瞧你们兄弟二人啊，连日都下着雨，你们去外头吃饭也不方便，不知是怎么应付的呢。”
瞥见曹子毓手上的食盒，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攸宁早就嗅到了食盒中飘出来的香味，忙说道，“曹姑娘此乃‘雨’中送炭，我哥刚才还抱怨着粥和咸菜难以下咽呢。”
虞夕照接过曹子毓手中的食盒，“子毓姑娘，有心了，代我向子秀兄传达谢意。”
曹子毓的脸微微一红，“这是我的意思。”
攸宁径直过去抢了一个食盒过来，打开一看，惊呼道，“清炒竹笋，红烧黄河鲤，曹姑娘，你也太偏心了吧，这都是我哥爱吃的。”
曹子毓的双颊泛起红晕，“是我考虑不周了，上次忘了问卫公子喜欢吃什么。”
“只要做的好吃，我向来来者不拒。哥，你去后屋拿碗箸啊！”
虞夕照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就知道吃。不把大的案几抬过来哪有地方布菜？”
攸宁吐吐舌头，把食盒放到看诊的案几上，转而向曹子毓笑了笑，“我们去后屋抬案几过来。”
虞夕照也放下手里的食盒，朝曹子毓微微颔首道，“子毓姑娘稍坐。”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才把那张较大的案几抬了过来，上面还有些许水渍，看来是在后院忙活了一通，子毓欠身道，“是我唐突了，应该提前告知二位的。”
攸宁摆摆手，“咳，曹姑娘你太客气了。”
见虞夕照不语，子毓悻悻地看着他道，“虞大哥，我先斩后奏，你不怪我吧？”
虞夕照抬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有的事。我去后屋拿些东西。”此时，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愁云。
子毓这才放心地开始布菜，看见案几上的六盘菜肴，四碗米饭，其中两碗分量较多，还有几对象牙箸，攸宁问道，“这么多？”
“待会还有一位朋友，想引见给虞大哥。”
攸宁看到那几对象牙箸，讪讪道，“原来你东西都备全了。”
门口传来一声抱怨，“卫攸宁，你这门口的破烂能不能收一收？”
攸宁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出去，曹子毓也紧随其后，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少年正在门口找地方拴马，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木桩，还没理顺绳子，攸宁一下就蹿了过来，“你来干嘛？”
玄衣少年将马拴好，朝她笑了笑，略带挑衅的意思，“吃饭。”说罢，绕过一脸惊异的攸宁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看到这个不速之客，刚从后屋回来的虞夕照也是一怔，正要问他，霍去病拱手道，“虞公子，在下霍去病。”
虞夕照回礼道，“侍中大人，久闻大名。”
攸宁不敢置信地指着霍去病，看着曹子毓问道，“曹姑娘，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霍去病一脸不悦地看着攸宁，喝道，”喂，我说你能拿条汗巾过来吗？我都淋成这样了，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攸宁正要还嘴，曹子毓递了条帕子给霍去病，低声道，”你这不速之客，倒和主人叫起板来了。“
虞夕照瞟见案几上的摆设，说道，“大家坐吧。”
两位客人自是上座，夕照和攸宁坐到对席，曹子毓小心翼翼地看着虞夕照，“虞大哥，我自作主张你不会怪我唐突吧？”
夕照的神色一直是淡淡的，嘴角微扬，“今日你不来我和攸宁只有吃咸菜了，怎么会怪你呢？”
攸宁怒目直视着对面的那个少年，霍去病则是对虞夕照解释道，“这都是我的主意，不关子毓的事。”
夕照笑着虚应了两声，见攸宁神色不对，用手肘推推她，朝着对面的两位客人笑道，“不知霍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攸宁眼睁睁的看着霍去病夹走了自己最爱吃的鱼目，霍去病略带挑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夕照说道，“子毓对你赞赏有加，只是前些日子家中新丧，不然早就过来了。”
夕照瞥了子毓一眼，心中只是幽幽的长叹，他说道，“卫夫人之事在下也有所耳闻，对了，当日在东市之事，舍弟无知莽撞，是我教导无方，还请霍公子见谅。”
“当日是我不对在先，卫公子小小年纪就路见不平，实属难得。”
攸宁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我小小年纪还要我去从军。”
夕照又用手肘推了推她，霍去病说道，“卫公子，你刚才说什么了？在下一时没听清。”
攸宁没有想到霍去病居然会这么有礼数，装，你就装吧，只好胡诌了一句，“我说鱼挺好吃的。”
“是吗？不过自从入座，你可没吃过这些菜肴，一直看着在下，不知卫公子对在下有何意见？”
曹子毓掩嘴轻笑了一阵，用公筷夹给攸宁一块鱼肉，“卫公子是夸我这鱼做的好呢，用闻就能品出味道来。”
攸宁尴尬地笑着，“是啊，当日在平阳侯府就尝过曹姑娘的厨艺，至今念念不忘啊。”
霍去病扯扯嘴角，端起碗，说道，“行，那你以后有的吃了。”
攸宁刚夹了一半的鱼肉又掉回碗里，虞夕照也觉得此话有深意，攸宁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霍去病一脸随意的样子，说道，“以后每天子毓都会送饭过来。”
兄妹俩皆是一怔，夕照回过神来，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曹子毓摇摇头，浅浅地笑着，“不碍事的，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啊。”
攸宁想，这小子不会还要抓着我不放吧？他那日当着卫将军的面答应了啊，怎么出尔反尔？她索性问道，“侍中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意欲何为？”
“就想和二位交个朋友，别无他意。”
虞夕照也想不通这个人在盘算些什么，哪有以此为借口每天都要过来的？“霍公子，你这个朋友在下的确想交，我兄弟二人初到长安，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门路，公子有空来常坐即可，不用如此麻烦子毓姑娘每日送饭过来。”
曹子毓微微一笑，“去病不好意思说，还是我说吧。卫府丧期过后，皇上封去病为天子侍中，虽是闲职，但也是吃朝廷俸禄，律例所限，官员不得私逛集市，否则会罚以课金。去病现在还在北军，他在军营里吃不惯，以前都是在东市吃的，现在成了侍中，多有不便，所以想......”
攸宁轻蔑地看了霍去病一眼，“吃不惯就别去啊。”
霍去病微怒道，“那你就去吃你的咸菜好了。”
“哎，放着美味佳肴我不吃，偏偏去喝粥吃咸菜，我又不是傻子！”
夕照轻咳一声，“攸宁！”
霍去病扯扯嘴角，“正如你所言，有如此美味佳肴，干嘛要委屈自己。”
曹子毓见攸宁不大愿意，虞夕照也表现的有些为难，缓缓开口道，“虞大哥，若实在不便，我们另想他法。”
虞夕照思量了半响，笑道，“侍中大人不嫌弃寒舍简陋，我若再推辞那就是不给二位面子了。只是，子毓姑娘，以后你送侍中大人的那份即可，我和攸宁可以自己解决。”
攸宁扯扯夕照的袖子，夕照反瞪了她一眼，夕照示意她不要耍性子。
“如此甚好，还是虞大哥通情达理。”
攸宁抓起象牙箸在碗里拌了几下，“哥，这米饭这么硬，我要喝汤！”
子毓忙道歉道，“米饭不合胃口？我今日做的急了些，明日会多多注意的。”
夕照起身去倒茶水，边倒边说道，“子毓姑娘不必介怀。”将茶水递给攸宁，“你定是吃的太急噎住了。“
“请问，虞公子在吗？”
虞夕照放下碗箸，走到门口，打量了那个小厮许久，“你是？”
那小厮朝他行了一礼，“我家主人请公子过去瞧瞧屋子的布置，刚到长安城就听说了公子的大名，还请公子移步赏脸。”
见他十分诚恳，夕照也不好推诿，“那小哥稍等，我收拾一下马上过来。”
“公子客气了。”
攸宁抱怨了一句，“什么来头，下这么大雨也催你过去。”
外头的雨势并未变小，曹子毓也劝道，“是啊，虞大哥，要不晚些再去吧。”
虞夕照取了自己的匣子，说道，“你再赠医施药，我们连粥和咸菜都吃不起了。”然后朝子毓略带抱歉的笑了笑，“失陪了。”
虞夕照刚抬脚跨出门槛，小厮的伞就举了过来，“公子您当心。”
这些攸宁都看在眼里，“看样子是个肥羊。”
霍去病白了她一眼，“钱奴。”
夕照不在，攸宁就肆无忌惮了，索性不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懂什么？”
“铺子是你哥帮你租的，做了什么错事也要你哥帮你解决，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担当的人。”
攸宁一把夺下他的饭碗，“你能有这特殊待遇还不是因为你舅舅是大将军，姨母是皇后，五十步笑百步！”
霍去病已经是怒不可遏，定定的看着攸宁，曹子毓连忙说道，“大家都是朋友，说着顽也就罢了，”转而色厉内荏地对霍去病说道，“去病，你还不快点吃，回军营晚了要挨军棍的！”
霍去病深吸了几口气，“我回军营了，二位慢用。”走了两步，回头对子毓说道，“今天麻烦你了。”
“哎，去病！”曹子毓深知他的脾气，既然走出去了，那就没有再回来的道理，小时候怎么劝也劝不回来。
攸宁悻悻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刚才说的那句话，霍去病看她的眼神，她想起了那日在东市，他也是这般看着自己，好像是戳到他的痛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斜风细雨正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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