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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煎熬 ...

  •   被林子文吼了一通,沈远没再说话,坐在之前林兴坐过的椅子上,手插在口袋里,长长的舒一口气。

      林子文知道这口气里蕴含了多少难以言表情绪,他扶着林兴也到椅子上坐下,小丫头现在是林狗尾巴草二号,正遭受着内心的冰霜雨雪。

      看到林兴这副摸样,林子文想着,是不是不该带她来。

      “叶叔叔。”林子文安顿好两棵狗尾巴草,走到仍在手术室门口徘徊的叶文薛的面前,“现在手术的费用是你们几个领导临时出的吧?你看这……”

      “没事,你爸妈这情况,厂里和上头肯定给报销一大半去。”叶文薛似是还在忌惮林子文之前冰冷的眼神,他没看向林子文,只是背对着林子文,朝他摆摆手,“你现在就安心的等着吧,一会儿你爸妈出来了好有人照料。”

      “行……” 林子文点点头,“这段时间厂里的事情还请叶叔叔和其它几位领导多担待了,这会儿高层一半的领导都不能来上班,你们的工作任务肯定重了。”

      听到林子文说这话,叶文薛心中一颤,身后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沈远也抬起头来往这边看。

      叶文薛自己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也没看着林子文,在手术室徘徊的脚步加快了,他心里总觉得眼前这个孩子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算了,他心道。由于不能抽烟,他只能模拟呼出烟气的动作,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他只是个孩子,自己多虑了,林家的小鬼能知道什么。

      这些小细节全被林子文看到眼里,他心中更清明了,车祸这件事,肯定不是偶然发生的,叶文薛那一派的人,肯定动了什么手脚。

      没有继续追问,林子文坐回沈远身边,静静地等着手术结束。

      不一会儿,黄姐回来了,手上带着点吃食,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

      三人一边吃一边接受警察的询问,无非就是给看几张照片,确认是不是其父母,然后核对一下受害者的信息罢了。

      “在现场有没有收集到什么新的证据?”沈远啃着巧克力,一边询问正在做笔记的警察。

      “哦。”那警察先是敷衍地应了一声,等到他把笔记写完,才回答沈远的问题,“出事的两辆车已经拖回去了,正在做进一步的调查,由于那个时候太晚了,路上没有什么人,除了三位副厂长和转盘另一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店员,其它目击证人很难找到,当时的情况只能等天亮了再调取路口的监控视频。”

      “肇事者的家属呢?有没有消息?”沈远紧接着问道。

      那警察抬起头时,沈远才发现这家伙的眼神里都是阴霾,但那种眼神一点都不迟钝反而相当锐利,自己像被鹰隼盯上的猎物,一旦被这双眼睛盯上,想逃都逃不了。

      “什么事都要等着天亮了才行。”那警察将小本子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收拾收拾随身的东西,又过去和叶文薛交代了几句,似是要离开的样子。

      沈远不停的朝林子文使眼色,林子文当然明白沈远的意思,他是想把他们之前的猜想告诉警方,但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叶文薛在这里,父母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这件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坐在沈远身边的林子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沈远知道这是让他安心的意思。

      他一向相信林子文,沈远放下心来,就跟小时候一样,只要自己发出的指令,林子文一定给他做到,现在大家都长大了,虽然不想从前那样幼稚,但是很多情况下,林子文根据沈远的分析而做出决断,一定是正确的。

      虽然正在跟叶文薛说着话,但是那名眼神犀利的警察仍旧发现了林沈二人的小动作,又看了看面前一脸谦和的叶文薛,就觉得这件案子里面肯定有什么埋在深处的东西,他忽然想到新区国企四〇一厂的事件,不由得更觉得此事疑点丛生。

      交代完事情,叶文薛提出要送几位警官到医院门口,那名警察应该是这几位警察里面的头儿,他点了点头,众人就在叶文薛的陪伴下往外走,路过林沈二人身边的时候,那名警察停下来,在自己随身的小本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撕下来递过去。

      “这里局里的电话,有什么事可以打过来,24小时都有人,接通了就说你找卫均警官。”

      收下那张纸片,沈远把他递给了林子文,那张纸上写着一串数字,右下角是卫均两个字,就是写的丑了点。

      叶文薛脸色变了变,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又欠了欠身,送几位警察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身后又多了几名记者,他对那群记者就没对警察热情,只是告诉他们现在坐在长椅上的三个孩子,就是这次受害者的孩子。

      记者也不多,都是几个本城几个比较大的报社,还有一家电视台。孩子对于记者意味着什么?孩子们在本来应该进入梦香的深夜守在手术门口,守候生死未卜的父母,这有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读者喜闻乐见的新闻,意味着报纸又可以打着亲情的名号煮沸卖点了!

      这帮人围着三个孩子就是一通询问,你担不担心你父母啊?呀,你们是兄妹啊,平时都是哥哥照顾妹妹吧?你们是怎么得知你父母出事的啊?你们现在心情是不是很糟糕啊?请你对现在正在手术室里的父母说一句话好吗?

      林子文和沈远当然知道这群记者的意图,两个人除了嗯几声,硬是没有搭话。你们现在心情是不是很糟糕?哪能不糟糕吗?难道还要在医院跑几圈,大声宣扬自己父母的遗产终于要归自己了?这智商,真令人着急。

      林兴还是小孩子,面对这么多记者地采访有点兴奋,对于问题回答的还比较认真,那群记者就跟看到宝一样的,把林沈二人拨到一边,追着林兴问,林兴越说情绪越激动,流了几滴眼泪,顿时各种相机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问够了,这帮人又围着叶文薛采访了一会儿,才满意的离开,估计明天报纸上就有三个孩子坐在长椅长痛苦的样子了。

      来来去去了两帮人,这下周围终于安静了,林子文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黄姐也要到下班的时间了,林子文托黄姐先把林兴送回去,小姑娘受不了这样的折腾,林子文嘱咐她,要是真不想去学校,就在家里休息两天也行。

      林兴倒也算听话,跟哥哥拥抱了一个就乖乖跟着黄姐回家了。

      虽然林兴有时候会很讨厌的YY他和沈远的基情,她是腐女没错,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妹妹,是亲人,是值得守护一生的人。

      当然沈远也是,这个从小跟自己长大的男孩子,其实在林子文心里,早已跟亲人无异。

      林兴和黄姐走后,另外两位副厂长也找借口离开,现在只剩下叶文薛和林沈二人,叶文薛正坐在他门对面的长椅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真的睡着了没有,但林子文和沈远毫无睡意,期间有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但是林子文和沈远都没有上去询问手术的状况如何,不是没有勇气,是怕自己无法接受,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地等最后的结果。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亮了,来医院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医生护士进去进出,也有几个赶早的报社过来采访,都被林子文和沈远敷衍过去。

      煎熬,不安,焦虑。像是用棉线把人吊在悬崖中间的感觉,不敢乱动,不敢乱想,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大声呼救,只能捏紧衣角,默默地祈祷。

      早上八点的时候,林沈二人分别给自己的亲戚打了电话,告知现在的情况,两边的亲戚便火急火燎的派人往中心医院赶来。

      见到两人的一帮亲戚,上午九点才刚刚过,都是来帮忙的,家里的老人没来,这也是林子文和沈远在电话里反复强调的,千万不要告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人受不得惊吓。

      由于本身林沈两家都很熟,所以大家见了面也不见外,先是找叶文薛了解了情况,看到林子文手里四张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沈远的婶婶搂着两个孩子,眼泪就下来了,直念叨命苦,听着婶婶独有的哭腔,忍了很久的沈远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还是一声都没有吭。

      毕竟是大人,做事起来也麻利,大家一致觉得两个小家伙不能耗在这里,让林子文的小姨和沈远的婶婶带着两个人回去,也不能让林兴一个人在家里,其它的家族成员就留下来料理医院这边的事。

      在小姨和婶婶的护送下,两个人回到了林子文家里,学校也请了假,林兴由于太疲惫,之前在黄姐的照顾下已经睡下了,趁着婶婶和小姨给他们做早饭的当,两个人猫进林子文的房间里,还和昨天放学后在房间里刷新番的样子不变,林子文坐在床上,沈远则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不知是谁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林子文就听见沈远哽咽的声音,这可把林子文吓坏了,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远,这个时候竟然哭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看着沈远这一抽一抽的,林子文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轻轻的给沈远擦眼泪,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里心疼沈远,希望这家伙的眼泪停下来。

      “对不起。”沈远推开林子文的纸巾,自己用手随意抹了抹。

      林子文又将他的手翻过来,仔仔细细的给擦着,开口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想哭就哭,我这肩膀,一半是给林兴的,一半是给你的。”

      沈远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连带手腕的线条都非常完美,就是右手食指上拿笔的那个位置有一层薄薄的茧。

      “我有点后悔。”沈远从椅子上起身,坐到林子文旁边,还真往林子文肩膀上靠。

      肩膀上一沉,林子文心里也一沉,不是说不想把肩膀给沈远靠,这家伙靠垮了都行,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靠过,只是这一次……感觉不一样。

      下意识的摸了摸沈远的脑袋,开口道:“后悔什么?”

      “当时我们俩感觉到事情不对了,就应该继续追查到他们吃饭的宾馆,然后去找他们,或许就能够避免现在这种情况了。”

      “瞎说。”林子文轻轻地拍了一下沈远的脑袋,“你想想,他们只有两辆车,就算我们找到他们了,他们四个人还是会在一辆车上吧,因为另外三个领导不住职工大院,所以要么我们俩挤在第一辆车上,那我们都得受伤;要么我们一个坐在前面的车上,一个跟叶文薛坐一起,你是想要我受伤害还是你受伤害;还要么就是我们俩都坐在后面的车上,然后眼睁睁的严着那辆摩托车撞到车里却无力拯救。”

      “但是……”沈远被林子文的话堵住了。

      “好了。”林子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我说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而且我们不是学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吗?我们暂且信他一次,只要叶文薛那帮人真的对咱爸妈做过什么,就一定查得出来,更何况我们有这个。”林子文晃晃手里的纸,然后掏出手机把号码存进去。

      “这个真的能行?”沈远拿过林子文手里的纸条,“你之前还说那帮记者有用呢,结果一个个都是那样的德性,恨不得我们三在手术室前面跪着哭才行,现在警察也不是很给力,那个卫均……”沈远摇了摇头,他觉得谁都不可靠。

      “你想想这个卫均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个?我们不是目击证人,我们是在事后才被通知的,一般情况下通常找我们核对一下基本信息就行了,但是为什么这个卫均要给我这个?”林子文又那了一张纸给沈远擤鼻涕。

      沈远擦完鼻涕把纸揉成团投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想了想,说道:“难道他也觉得这里面有隐情?”

      “没错。”林子文点了点头。

      “但是他怎么知道的呢?”沈远看着手中的纸片,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卫均的字样躺在右下角,但似乎给人无限的力量,“他肯定是在什么地方感觉到了什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林子文打了个哈欠,“这就说明卫均这个警察并不是摸鱼的警察,只不定他真的能够帮到我们什么,到时候等到爸妈的情况稳定了,我们再打这个电话。”

      “恩。”沈远同意。

      看到身旁的林子文在整理床铺,又把枕头摆好,眼神里温柔的样子对沈远有种莫名的感觉,想要接近,想要触摸,想要深深的融在里面。

      “小远,小文,出来吃饭了。”客厅里小姨的大嗓门叫着两人出去吃早餐。

      沈远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就和林子文出去吃早餐,林兴也被从床上叫起来,要先吃点什么垫一下,要不然直接睡对身体不好。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大家都说话,一直话多的林兴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整个人很没精神,下巴搁在餐桌上小口小口的吃着。

      婶婶和小姨也不知道说什么,也只能悉心呵护着这三个孩子,吃完发后林兴继续回房睡觉,婶婶也建议林子文和沈远去睡一会儿。

      两个人也觉得困意涌上来,虽然很担心,但是自己现在不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还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手术结束也好过去帮忙。

      沈远没想多,脱了衣服,只剩下短裤和背心就先钻进林子文的被窝里,直道舒服,倒是林子文站在床前半天也没动。

      “怎么了?”沈远坐起来看着林子文,“过来休息一下吧。”

      “恩。”林子文点了点头,不是他不想睡,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觉得跟沈远睡在一起很不好意思。

      耐不住沈远疑惑的眼光,林子文咬牙也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跟沈远隔着一点点距离,尽量不接触到他的身体。

      林子文也的确是累了,又要担心父母的情况,又要提防着叶文薛,他很快就睡着了。

      一旁的沈远在他睡着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他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很温暖,不自觉的,左手轻轻地握住林子文的右手,十指相扣,头也靠在他的肩膀上,才安然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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