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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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家里的三个小孩被电话吵醒。
家里的座机在客厅响个不停，三个人都不想起来接电话，最后还是林兴的朝着外面吼了句“林子文你给我接电话！”，林子文才不得不起床。
睡意朦胧地下床，打开房门，由于客厅没有开空调，滚滚热浪朝林子文涌来，他烦躁极了，究竟是谁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在墙上摸索半天才找到电灯开关，打开后由于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强光，眼睛立马眯成一条缝，还有微微刺痛。这时沈远也起来了，正靠在门边打着哈欠。
“这么晚了是谁打电话过来？”沈远摸着脖子，他也跟林子文一样，由于受不了强光而眯着眼睛。
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林子文无奈的坐在沙发上，又朝沈远招了招手，示意他也过来坐。
“谁知道。”林子文说完就接起茶几上的座机，“喂，你好。”
黄姐那边的声音很焦急的样子，迅速回答道：“小文吧？我是黄姐，你可算接电话了，急死我了要。”
黄姐？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打来电话？而且还很着急的样子？
林子文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朝坐在一旁用眼神询问的沈远做了个黄姐的口型，沈远立马清醒过来，即使他没有直接听到黄姐的声音，但也能大概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自己之前那些毫无根据的预想和无意义的担忧，不会真的发生了吧？
看到眉头紧皱，呼吸越来越快的沈远，林子文一心疼，下意识地搂过沈远的肩膀，紧紧地让他靠着自己，一边还不忘回复黄姐：“有什么事吗黄姐？”
“小文，你现在赶快到中心医院来，把小兴和小远也叫上。总之，先过来再说，别耽误时间。”
“什么？医院？”林子文声音提高，顿时睡意全无，惊讶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和沈远一样，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那也只是想想，自己从心底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发生，他之前一次次地告诉自己那只是自己瞎猜乱想罢了，根本不肯能发生这种事情，但是现在……
“快过来吧，我在中心医院的门口等你，现在外面没有车，你跟职工大院门房的孙师傅说说，让他用面包车送你们过来。”
“好，黄姐，谢了，医院那边先麻烦你帮忙了。”
还没等黄姐回复，林子文就挂了电话，拉着沈远就往房间里跑，一边换衣服一边对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沈远说道：“黄姐的电话，让我们去中心医院，快点换衣服，一会儿我去门房找孙师傅，这个点没有车，得让他开面包车送我们去，你在家里先把林兴叫起来，然后在楼下等我。”
沈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二话不说也换起衣服来，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他非常清楚，现在问什么都是徒劳，而且估计林子文也不知道详细情况，当务之急就是赶到医院去。
两个人匆匆换好衣服，沈远站在客厅里看着林子文换好鞋，打开门。
正准备跑步下楼的林子文突然穿过身，回头看到衣服还没有穿整齐，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沈远，看着他的眼神里苦苦压抑着焦虑和不安，站在日光灯下，身体也略显单薄。
他忽然心中一酸。
“别怕，有我。”他轻声对沈远说道。
仍旧站在客厅里的沈远看着林子文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费了好大劲才把睡得跟猪一样的林兴从床上叫起来，然后简单的对林兴把事情说了。这个才初三的女生，还没有意会来什么，但是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肯定出了大事。这个时间父母还没有回来，然后厂里职工的电话，以及要立马赶到医院去的消息。
林兴在沈远焦急的催促声中不敢多想。
两人下楼之后，林子文和门房的孙师傅已经开着金杯在楼底下等他们。
上了车，这三人才从刚才紧张的气氛里稍微缓过来点。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了，爸妈他们……”林兴在后排座位上问道，她不像沈远和林子文经过了整个事件，自然是什么都不清楚。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林子文坐在前排，“但是现在我们谁都不能乱。”
林兴被这一句话堵回去，就靠在窗户边，没说话了。只有15岁的她，没有能力预料事情未来的发展可能，也没有沈远的分析能力，更不说林子文做事的手段，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干着急和顺从自己的困意。
看着自己身边的林兴疲惫的睡着了，沈远心道林兴终究还是个孩子样。
“沈远。”前排的林子文喊他，声音很虚。
被林子文这么一叫，沈远莫名地浑身一颤，他答道：“怎么？”
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孙师傅，林子文想要说的话又被他咽下去：“没什么。”
“哦……”沈远知道林子文想跟他讨论一下现在的事态，但这事不好在外人面前说。
他身体靠在后排的椅子上，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自己乱想是一回事，但是乱想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之前自己和林子文只不过是太过于敏感的乱想，那现在呢？现在又算什么？深夜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和林子文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但是谁都不愿意说。
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分析，但因为掌握的信息不够，所以分析出的很多结果大多是不太可靠的。但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之前不是没有和林子文预想过，如果那个时候接着能够往下查到父母在哪个酒店吃饭，是不是就能够避免……
当林子文告诉自己是黄姐打来的时候，沈远就知道最糟糕，之前认为是想多了的结果来了。
明明只是中午的时候被一个不知好歹的女生表白而已，怎么就成现在这个样了？
现实就是现实，连反击都无法实现的现实。
沈远看着自己的手机壁纸，上面的立华奏依旧面无表情。
到底什么是现实？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一切太快，太快。
做好心理准备，沈远。
现在只能告诉自己这个，其他的安慰话已经成了虚影，因为沈远知道，自己要连父母丧生的准备都要做好。一想到这里，周日那条新闻似乎已经在自己脑海里扎了根，刺的自己痛痛的。
不能再告诉自己是自己瞎想了，现实不是可预测的动漫结局，也不是死后可以复生的世界。
从职工大院到中心医院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孙师傅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沈远叫醒一旁的林兴，林子文告诉孙师傅先回去，三人便下了车。
下车后便见到黄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
“你们可算来了。”黄姐二话不说就领着他们到医院的急诊大厅，四人的脚步在手术室门口停下，门口还站着好几位厂里的领导，看到三个孩子走来，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变。
“黄姐，究竟发生了什么。”感觉到身边压抑的气氛，林兴忍不住问黄姐。
黄姐语塞半天也没有说出口，忽然一位一直坐在手术室门口旁的椅子上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对着黄姐说：“小黄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二十四小时的超市，买点吃的给孩子们吧，我来跟他们解释。”
黄姐应了声便离开了。
这个中年男子抽着烟，头发有点谢顶，他先是打量了一下三个孩子，又忧伤的吐了个烟圈，半天也没有开口。
看到这一幕，急性子的林兴又忍不住的问道：“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我爸妈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手术室里面的就是他们对不对？究竟发生什么了？！”
“你是林子文吧？然后……你是沈远，小丫头应该是林兴。”中年男子询问道。
三个人点了点头，中年男子又接着说：“我叫叶文薛，是厂里分管外联的副厂长。”
听到这，林子文和沈远同时皱眉，但两人都忍着没说。
“今天我们七个高层干部在宏景宾馆开会外加吃饭，事关厂里改制的大事，所以事情谈到比较晚，凌晨两点才散会。”中年男子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头往垃圾桶一丢，一旁路过的护士提醒他不要在医院抽烟，他抱歉的笑笑，走过来接着跟三个孩子解释“回去的时候，我们分了两辆车，林子文爸爸开的那一辆车上有他老婆和沈远的父母一共四人，在离酒店不远的一个转盘处出了车祸，现在在手术室里的就是你们的父母，目前……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要不要这么狗血。”接受不了事实的林兴立马开口道，“是不是你还要说他们四个都受伤了，后排的两个身上被玻璃渣了个遍，坐在前面的两个被气囊弄得窒息而亡啊！”
“林兴！”林子文吼了妹妹一句。
“没事。”叶文薛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也着急，林兴也小。”叶文薛拿出一份初诊的诊断文件，递给林子文，“目前知道的情况都在上面。”
“肋骨骨折？头骨破裂？”林子文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文薛，对方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沈远一把抢过林子文手里的文件，自己确认了一边后，又递回给了叶文薛。
两个男生低着都没有说话，身后的林兴已经傻掉了，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原因？”在路上不停地给自己打强心剂的沈远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一个，他一边捏着林子文的手，一边故作冷静的询问叶文薛。
惊讶于这个孩子的冷静，叶文薛却不安的皱了眉，但还是很快的回答沈远：“一辆摩托车绕着转盘逆行，在你父母的车快要进入转盘时，两者在转盘口相撞了，摩托车是向右侧翻转九十度，然后从前面的挡风玻璃里直直插进去的，速度非常快，由于我们其它三个人乘坐的车就跟在你们父母的车的后面，所以我们看的很清楚。”
听到这里，林家兄妹同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文薛。
“肇事者呢？”沈远看似冷静，其实他现在能够说出这四个字已经费了好大的劲。
“当场死亡。”叶文薛转过身去，沉重的叹了一口气，“那辆摩托车不是一般的民用摩托车，好像是比赛用的那种，马力很足，街边二十四小时店的店员报了警，警察来勘查后，发现肇事者身边也无法找到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现在只能等新闻播报出来之后，肇事者的家属前来认领尸体了。由于我们另外三个人的车就跟在后面，所以事发之后很快报警然后就把他们四人从车里救出来送往医院，现在大概已经在手术室里呆了半个小时了。”
林子文的手被沈远捏出了汗，他知道沈远又在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它爆发。
“我们父母的情况呢？救治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这次是林子文问的，他反握沈远的手，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不扛起来所有的压力，沈远和林兴会随时崩溃。
一听到林子文的问题，叶文薛的脸色又变难看了，他摇了摇头从刚刚拿出诊断书的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叠文件。
病危通知书……还没有等叶文薛递过来，林子文就看到上面的五个字，脑袋轰的一下，感觉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机械的接过那叠文件，却没有看。
和他并排站的沈远也看到了上面的字，他没有说话，只是捏着林子文的手更紧了，头低着看不到表情。
叶文薛面对着这两个孩子站着，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压抑和绝望。
“那是什么？”坐在后面椅子上的林兴不知道什么情况，她站起身从哥哥手上拿过那叠文件。
“林兴……”林子文哽咽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看到林兴瞪大了眼睛，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失声痛哭。
“病危通知书？！”她一把将通知书摔在地上，边哭一边尖叫似地吼道，“你们这些做手下的，连领导的安危都照顾不好吗！一个会什么时候不开，偏偏要开到大晚上的还不回去，厂里改制那是去年大会就提过的事情吧？为什么到现在才开会？我爸绝对不是这种拖拉的人！一定是突然出了什么变故，才不得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所有高层召集在一起开会！”
林兴冲到林沈二人前面，直接面对叶文薛和其他两个领导，又是难过又是愤怒的，她指着叶文薛又骂道：“我早就有耳闻了，一年前开始，厂里的管理层就分了两派，另一派处处和我爸对着干，你们这些活下来的肯定都是另一派的人，肯定是你们故意……”
“林兴！”林子文打断她的话，上前把激动的林兴拉到怀里，闭着眼装作沉着的样子对叶文薛道：“叶叔叔，抱歉，我妹妹太激动了，这些话你不要放到心上……”
林兴一到林子文的怀里就哭得更厉害了，没有一丁点心里准备的林兴，这个时候已经崩溃了，病危通知书意味着什么她还是知道的，而且初诊的文件上又是那样的……
“林子文你让林兴说下去！”一旁半天没说话的沈远忽然抬起头，连腮帮子都颤抖起来，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叶文薛，“一切我们都清楚不是吗？从今晚黄姐打电话过来，事情就都清楚了不是吗？林兴说的是对的！就是他们！”
“沈远！林兴小还不懂事也就算了，你别在这里给我添乱行吗？不管是谁的错，也不管我们今天怎么推测的，现在爸妈的安危最要紧，恶人自有恶人磨！”搂着林兴的手更紧了，林子文抬起头看着叶文薛，非常冷静的吐出一句话，“我想，再过一会儿医院门口就会聚集很多记者，到时候不用我们查，这帮对信息渴求相当大的新闻媒体一定会找到真相。”
叶文薛没有认真听林子文在说什么，因为他已经被这个孩子眼里的神色所深深的束缚住，这孩子瞳孔像是被冰封过的冰刃，看了一眼，就感觉周身寒意肆起，心中犹如刀割。
这样做真的好吗？叶文薛在林子文的眼神中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噩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