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5、第五章：何似尘世惆怅客

　　子衿近些时日都不曾来青莲洞，青莲洞格外清冷，梨花已有些开败，日渐凋落。
　　我伸手接住飘落的梨花瓣，晶莹胜雪，我呆呆地想起那张脸。
　　“鱼妫。”
　　只子衿外，我不曾再听过何人唤我“鱼妫”，如此陌生的话语，我愈加迷惑，一张有些相熟，却全然陌生的脸，似笑非笑，甚是俊美。
　　我细想想，我确不曾见过此人，我望向他，他轻笑：“是我，子斐。”
　　子斐？子斐，是子衿二兄，昔日不情愿唤我“姑姑”的别扭小童，现下已然是临风玉树至此。
　　他细细打量我一遍：“子衿近日不曾来你这，娘亲让我前来问安。”
　　“我甚好，倒是子衿近日寻着了有趣的物件？”
　　子斐轻蹙眉头：“她去了天洄州，现下还不曾归来。”
　　小姑娘是其兄与璃琉捧在手心里长大，又是璃琉丈夫临逝前最为期盼的，只我青莲洞外，不再独独离过东眉州，怎的璃琉竟准许她独自去往东眉州。
　　“子衿是该外出历练一番了，且，她时时有联络，无须担忧。”
　　我微微点头。
　　本便是只有一面之缘之人，虽说有子矜在之间牵扯着这根线，却仍如同陌生人般。沉默良久，我不知晓该如何开口，我本不是多言之人，与子矜处在一处，皆是她讲我听，不时点头，偶尔搭话。子斐亦是不言，望着别处。我很是不自在，伸手摘梨瓣，一边沉思该如何开口。“东眉州与天洄州近来出了件了不得的事”
　　我瞧着子斐似是松口气般释然:“并非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是天族争位,牵扯到四海九州的蠢物罢。”
　　少年有些愤世嫉俗,眸子明灭闪烁,我很是艳羡如此少年就该鲜衣怒马,胸怀世间。
　　他见我听着,并不忌讳驳斥,脸上很是兴奋：“天君子嗣众多,储君之位未定,瑞尤上神、温召上神、石墨上神皆为储君之位得力人选。四海九州早有传言,天君不惜一切与魔界如此斗争,不过是为着储君做准备罢。圩鄢一族,为贪慕权势与瑞尤上神同舟,有传言温召上神同母胞弟温伦上神向天君告发此事,且暗里援助夫予一族。”
　　少年的脸上仍是兴奋的酡红,我轻轻摇头；“你甚是聪慧,然,记着切不可锋芒外露才是。”
　　子斐所言,不可辨真假,大兄向来心深如海,不能猜透。子衿甚是艳羡雪域雪莲仙姑,不理世俗,超然脱俗,想来,我现下的日子亦是如此。四海九州之事,不若我眼前的梨瓣沉重。
　　日子过去许久,仍不曾见子衿至我青莲洞,真真是有些惦念了。
　　“姑姑,姑姑可在”洞外璃琉的声音传来,甚是着急。
　　璃琉自子衿小时陪同子衿来过我青莲洞外,已有万年之余未见,今日如此急忙,想来定是出了要紧事。我穿过水帘,见璃琉急忙地欲往洞里飞,见到我一惊,双膝跪地请罪。
　　“出了何事”
　　“姑姑，您最疼爱子衿,可得救救她。”她拽着我的裙角不肯起身。
　　我有些惊诧子衿怎的会出事,她自小聪明伶俐,又不招惹是非：“她怎的了？你起来讲。”
　　璃琉未语泪先流,拽着我的裙角不肯松开,紧紧的似是现下惟一的支撑。我突然记起璃琉第一次跪在我面前,决绝狠然的形容,完全不似今日苦苦哀求于我的妇人。究竟情感为何物,怎的能叫人有如此,为它背弃一切,甚是尊严。
　　“姑姑,子衿此次前往天洄州，不知怎的招惹上了温伦上神，前往天洄州后，子矜每日里皆派乌信鸟传信，近日突然断了来往，一开始以为是她喜玩闹，忘记了，便让子斐寻她去，子斐归来告知我，子矜已被温伦上神带回了天宫。姑姑，我与天宫早已不在有瓜葛，我与我丈夫及子衿他们的如此情分，全仗姑姑彼时的成全，姑姑又如此疼爱子衿，于璃琉而言，姑姑便是再生爹娘般。现下子衿之事，我毫无法子，只能是厚颜恳求姑姑，姑姑为温伦上神姑母，望姑姑在温伦上神前替子衿美言。璃琉虽无以为报，亦甘愿为姑姑赴汤蹈火，望姑姑救救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