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6、第六章：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

　　我打算去一趟天宫，子衿这小姑娘虽说平日里聪明伶俐，却亦是躲在兄长与娘亲身后长大，现下不知何样呢。
　　打发璃琉回了东眉州，我飞向九重天，许久不曾上九重天，愈觉着此地压抑的很。我熟门熟路往皇嫂处去，有些许新晋小仙婢不认得我，见我穿着如此素然，便并不行礼，只那眼睛斜我。旁边的老仙婢见着我先是一惊，赶紧行礼，示意身旁的小仙婢请罪。我懒与她们计较，直直往皇嫂宫中行。我在天宫长久，自是知晓天宫中人，多是薄情之辈。
　　皇嫂脸有愁容，见着我颇为惊诧，亲昵的拉着我的手嘘长问短。“如此久了，你倒是现下才记起还有天宫此处，还有惦念你的皇嫂。”
　　“皇嫂，我甚是惦念着你,只因我已搬入青莲洞，不愿招惹是非，是以不能时常来看望皇嫂。”
　　皇嫂叹气：“你可怨你大兄？天族本便是非多，你要多谅解他。”
　　我轻笑摇头：“不怨，此番我来是听闻瑞尤之事。”
　　“唉，瑞尤是我大子，他如此辱天族脸面，我真无颜面见你大兄了。”她眼中有些试探，紧紧盯着我。
　　我拍拍她紧握我手的手背：“皇嫂，瑞尤是我大兄长子，便是第一个唤我“姑母”的长侄，自小与我亲昵些。彼时，鱼妫在天宫，皇嫂对我颇为照顾，鱼妫一直不忘。”
　　她有些诧异的望着我，我明了我从不曾与她讲过此类话，且，我早已搬入青莲洞，天宫之事与我无半点干系。我却如此说，便是告知她，若真有储位之争，我会向着瑞尤。
　　她一扯嘴角：“鱼妫不问尘世，怎的知晓此事？”
　　“皇嫂之心晶莹剔透，何须鱼妫再多言。”我微微低头。
　　“如此，你真是为着那位小丫头而来？”皇嫂有些诧异。
　　“自是。”
　　“你为何愿为她卷入此番争斗？她不过是你以前身边的一个小仙婢的女儿。”
　　“合缘罢。”
　　皇嫂一脸不明了：“罢，既如此，我还有何话说。”
　　我先回了青莲洞，我知晓皇嫂既已应了，此事便是定数了。子斐已在洞口等着我，我轻轻点头，便打发他回去报信了。
　　我疲惫不堪，我着实厌恶如此弯弯绕绕龌蹉之事，然，现下定然是少不得要如此了。我本可向温伦要人，然，皇嫂为天后已有十二万余年，对天族之事紧握掌中，此番储位之争，储位落在瑞尤头上亦是必然之事。我若直接向温伦要人，势必承温伦之情，将璃琉她们卷入其中。
　　两日之后，子衿来至青莲洞，形容消瘦，想来，小丫头还受了些折磨。原本巧笑倩兮的脸上毫无笑颜，水眸里有些许忧愁。我净手为她做了些羹汤，她大口大口饮完了，便开始大哭，断断续续地说：“鱼妫，你真好。”
　　我一直无言，小姑娘哭够了，有些疲态，却紧紧盯着我：“鱼妫，他太可怜了，瑞尤上神、温伦上神、温召上神太可恨了，不，天族的人都可恨。”说完仍是看着我“你最可恨了。”
　　我有些无奈，如此刁蛮的丫头才可恨呢。
　　她平静下来，我递与她一杯茶：“天洄州可有人可恨？”
　　“天洄州只有人可怜。我此次前往天洄州，见到了传言中的痴情男子夫暮，他是可怜之人。” 子衿一脸恨意。
　　许是如此年纪的仙姑易动情，不过是为人所弃罢，怎的就如此同情？
　　“那日我往天洄州去，决意去见见如此痴情之人，夫予一族不让亦是贪慕权势之人，见我为无名小仙，便随意打发了我，我便报上了你的名号。夫飒那老儿，竟让自己亲子为筹码交与温伦，只为夫予一族能稳稳立足在四海九州。”
　　天族何人不是筹码，何人不是利益上的那块肉，任人刀俎？不过是为人利用罢，到底是不曾见过尘世肮脏的小姑娘，愤世嫉俗得厉害。
　　“你怎的会去淌此淌混水？”璃琉身在天宫许久，亦是明了天族之事，万不可随意招惹，甚至连我青莲洞，如不是我确疼爱子衿，不会让子衿受到伤害，想来她是不会让子衿踏足的。
　　“鱼妫，娘亲已然苛责过我了，我虽知晓此事与天族有莫大关联，然，我不愿他如此消沉，他并不曾有错，何以如此对他不公？”子衿有些言辞尖锐。
　　我想小姑娘定是产生了莫名的情愫，自己却不自知，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