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33、第三十三章：魂兮梦兮不相忘

　　落叶将将离去，心莲的泪又开始流：“姑娘，可急坏心莲了，姑娘一入此处便昏了，吴府是大户，规矩多，女眷与男客相隔甚远，我不知晓去何处寻暮公子，且，吴夫人每每看望姑娘，皆不许旁人在侧，心莲甚为忧心，姑娘入了吴府，势单力薄，若是，若是夫人误会姑娘，可怎的是好？”
　　这小丫头，怪不得一副慌神的模样，我笑笑，费劲发声：“你多虑了。”嗓子疼痛的厉害，我想知晓暮之事，张嘴却发不出声，只望着心莲：“暮，暮。”
　　她点点头：“姑娘不要担忧，我今早还听小丫鬟们谈论暮公子，说是甚好，吴府规矩甚多，暮公子不便来看望姑娘。”
　　许是暮现下仍不知晓此事吧，吴府借着此事，不让我与暮相见，我与暮相互牵制着，轻易不能有所行动。我有些许忧心，吴老爷自华婪寺相邀，他定然是有因由才如此，然，此时我仍不知晓他是因何而邀我与暮一道。现下我与暮受制于人，相见尚且不易，何况是脱身。我若病中不得见暮，那来日若想见他便是愈为艰难。
　　落叶领着几个小丫鬟，人人端着银盘，井然有序地把饭食放在榻前小案几上，心莲上前用小碗替我装些，皆是汤食粥类，荤素皆有，甚是清香，我腹中空空，这几日被人喂的苦汤药的滋味，我还记着，此刻能见到如此让人食指大动的清香小粥，实让我馋了。然，若此病如此轻易便好了，我与暮相见想来便遥遥无期了。我强忍着心底地馋劲，偏头示意不愿食，心莲屈膝跪在了地上，手上却稳稳举着那碗粥，香气直钻入我鼻里，我觉着口内的津液甚多，窃窃咽下去，装作甚是厌恶地望着那粥。
　　“姑娘，你已昏睡了六日，腹内早已空空，现下好不容易才退了热，若然不食些粥类流食，身子怎会好的快？”心莲仍稳稳举着清粥。
　　我确是极为想食那清粥，我费劲摆摆手，落叶见此，亦是跪在了床榻下，随行的小丫鬟们跟着跪下。“鱼姑娘，可是女婢所备粥食不合口？是女婢之过，女婢擅作主张，姑娘想食些何物？落叶立马去备，可好？”
　　我指指案上的茶水，她立起身喂我，嗓子里仍是疼，我忍疼开口：“非你之过，我食不下咽罢，吴府招待甚为妥当，鱼妫不敢厌弃，实无食欲。”
　　“那姑娘好歹食些吧，你若然不食，身子怎会好的快？”
　　“是呢，姑娘，你若不食，暮公子怎会安心？ ”
　　我点点头，食下小碗清粥。
　　受过了北地的极寒，京都得气候即便是入夜亦让人觉着闷热不堪，然，大夫有言病里不宜见风，门户被关得甚为严实，身上亦盖着厚实被褥。已入夜，众人皆已歇着，心莲睡在外堂为着既不扰我歇着，亦是为着照料我病里。许是病中久睡，现下反倒不眠，小院里一片宁静，与白日里人往人来甚为不同，我窃窃掀了身上的被褥，一股凉风吹来，许久不曾有过此番感受。临海峰十八年，久寒之久，我许久不曾有过如此感受，瞬时觉着甚是舒畅，不觉便浑然入眠。
　　似是睡了许久，只闻心莲在耳侧焦急唤我，我迷糊睁眼，头上有些突突的疼。
　　她释然般：“姑娘觉着如何？”
　　我摇头：“不好，甚疼。”嗓子哑得厉害。
　　心莲一把就抱着我的手哭：“姑娘，心莲该死，昨夜不该如此贪睡，害姑娘病情加重。心莲该死，亦不知晓怎的，姑娘身上的被怎的就不曾盖着了。”
　　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倒瞧着心烦，鼻里堵得荒，我蹙眉：“你消停会儿。”
　　一行急匆匆的脚步进来，落叶见我一顿：“姑娘可算是醒了，大夫在外头候着，我让他给姑娘瞧瞧。”
　　心莲为我整整身上的被褥，进来一位甚是瞧着年纪不大的大夫，他看我一眼，为我搭脉，一言不发便与落叶一道离去。
　　我又在榻上躺了好些时日，心莲落叶等人时时不离我榻前，每每见落叶望我的神色，总觉有些许相熟。
　　“落叶，我可是时日无多了？”
　　“姑娘何出此言？”
　　“久病之人，无事可想，成日里便只琢磨这些个事了。”我是真觉着许我在凡尘之日无多了，近日缠绵病榻，饮过多少苦药我已记不清，然，总亦不见好，吴府夫人只派身前丫鬟来过几次，说是近日吴府老夫人亦是不大好，需到跟前伺候着。
　　“姑娘别多想了，落叶已禀明夫人，说是姑娘久在病中，甚为惦念暮公子，许，这几日，姑娘便可见着暮公子了。”他话语有些怪异，我只想着这几日可见着暮，心下甚喜，便不曾多想了。